第25章頭角猙獰
大魏,莊帝一十九載,三月,
益州,靖遠府,長治縣,
永安鄉,上河村,方家茅屋,
“天上一日,地上一載,”
日月模糊,光陰荏苒!
倏然起落,就是半載光陰。
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時間不值錢了。
當然,這在荀少彧看來,就是這兩方世界的能級,相差懸殊。
表現在外的,就是時間流逝,乃至於空間的穩定性上。
荀少彧對這些個中微妙,不甚了解,隻是將前世,看到的那些YY文對比,自己瞎琢磨出來的。
“嗯……”
他胸悶腦暈,一陣無力感,襲上心頭。
感受著瘦弱的身板子,他右手捏了一捏左臂關節,苦笑的搖了搖頭。
一介出身貧苦人家的八九歲童子,體質太差了。
尤其是,在人均壽命隻有三十五歲極限的封建社會,更是不用想,能有一健健康康的身體了。
隻是,對於揮臂之間,就有數百斤力道的習武人。
這般脆弱的身子骨,還是讓荀少彧一時間,很不適應。
他先起身來,眸光開闔,看著既熟悉,卻又陌生的茅草屋子。
短短一日時光,在荀少彧眼中,甚至比一年,還要來的漫長。
他眸光中映照一麵石鏡,一枚淡淡赤光,在這一方鏡麵上,愈發明顯。
“源力不夠啊,”
荀少彧再一次,感慨一下‘錢’到用時,才顯少的道理。
兩滴源力,可不足以,再此鋪設一處道標了。
這大魏世界的道標,還是以荀少彧十來載,吞服的大藥寶材,才勉強催動的。
以後,可就未必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要知道,作為一方神魔現世的世界,主世界的強橫程度,以及富饒程度,絕對遠遠超過尋常人的想象。
一位公子王孫,十幾載吞服的寶藥,其價值更是無可估量。
最明顯的,就是主世界的半日,在這一方大魏世界,實際上卻是度過了半載時光。
悠悠半載,有時就是生死兩隔,物是人非!
而在主世界,卻是一局棋,一杯茶的時間。
這半載時光,倒是發生不少大事件。
當然,所謂的大事件,隻是相應與上河、下河,這兩村人家來說。對於這諾大益州,靖遠府,甚至長治縣,都隻是滄海一粟罷了。
在荀少彧一把大火後,不但燒淨了,來來往往諸多的痕跡。
同時,亦讓平靜了數十、上百載的,上河,下河兩村形勢,大為改觀。
昔日裡,在這上河村一手遮天的六老。
這一把大火之下,元氣大傷。
不但突勒官府伸手,就是一些大戶人家,也將貪婪目光,投向上河村的一畝三分地上。
一些鄉中大戶,早就眼饞,六老手上的土地田戶。
隻是顧忌六老,上河村裡正一職,才沒有胡亂伸手。
如今,讓他們得著把柄,看著機會,焉能不似一群虎豹豺狼般,紛紛撲上去?
縱然六老能穩坐上河村裡正一職,在鄉中縣裡,都有幾分根底。
但是這些根底,也是無法抵得上白花花的銀子,以及肥的流油的五六十畝水田。
二一添作五,幾位大戶一聯手,將走水縱火的罪名,扣在六老腦袋上。
六老也不是吃素的,能攢下諾大家當,不心狠手黑可不成。
至少在上河村內,無論人望,還是聲望,六老都是處於頂點。
隻是再是頂點,要是殺官造反,也是免談。更何況,敢動手圖謀六老的,都是各鄉上的狠角色。
有錢有人,暗地裡出了多少盤外招,就不足外人道哉。
總而言之,最終結果是以六老,倉皇出逃,幾大鄉中大戶,順手把六老的家財,蠶食鯨吞。
“不對,那個老家夥,會這麼容易走?”
荀少彧念頭一轉,倏然察覺不妥。
六老看似一鄉下土財主,無根無萍。幾位鄉中大戶,就可置之死地。
但,他可不會忘記,他的第一桶金,是如何得來的。
商人的第一桶金,都是肮臟、血腥的。
荀少彧可以為了,那可能性的第一桶金,就悍然襲殺,一無冤無仇的道人。
故然心狠手辣,寡情薄幸,為了自己,不擇手段。
但是這,亦無疑沾染了大麻煩。
匆忙之間,他就離開了此方世界。後續的事態發展,全然失去控製。
可是那道人的首尾,處理的並不算乾淨。難保這道人的麻煩,不會落在他的身上。
想到此處,荀少彧一張嫩臉,浮出一抹陰霾。
…………
數千裡之外,益州邊緣,與並州交界之地。
幽暗的屋子裡,一道人盤坐在蒲團上。
明弱相依的火燭,跳動著燈花,映照在這身影,那明暗不定的臉上。
一張蒼老的麵孔,橫紮道簪,灰白長發,有些散亂的垂在麵頰兩側。
“長—春—道—”
他冷冷的笑著,冰冷的手掌,撫摸著膝前,那一柄法劍。
昏黃的燈光下,可以看到,陰森冰冷的屋子內,各自分立著兩排架子。
每一排架子,都擺放著一排排牌位,上麵銘刻著諸多姓名。
但是,這一張昏黃色的臉龐,卻全是恨意,以及絕望。
僵硬的麵容,泛白的眼珠,隻有他在開口吐息之際,絲絲灼熱,才顯示他還活著。
這一副麵孔,若是讓遠在幾千裡之外的上河村民看到,恐怕又會是一場軒然大波。
六老,這道人分明就是六老!
那位德高望重,上河村裡正,如今卻是一派道人模樣。
“長春道啊,長春道,貧道發誓,總有一日,貧道會將你們這些道人敗類,連根拔起,”
他的聲音,似乎鋸齒摩擦,‘嘎吱嘎吱’極為難聽。
“謔謔謔,”
他突兀的,似哭似笑:“至寶失竊,寶誥不存,我太嶽山,妄自存世三百載,”
“傳承一脈,至我……絕矣!”
道人似哭似狂,一張蒼老麵容,猶如厲鬼一般,狠戾絕倫。
“啊————”
他一聲長嘯,法劍一揮,劍光迸射。
刹那間,千百道劍光盤桓,在他一劍之上,起落吞吐。
“長春道,破我山門,屠我親眷,戮我子弟,毀我肉殼,貧道與你們勢不兩立!”
道人手腕一轉,法劍化作道道劍光,在這不大的屋子內,來回穿梭。
“師兄,師兄,”
良久之後,似乎體力耗儘,他癱倒在地上,手上法劍掉落,隻是囈語著:“師弟無能,肉殼被毀,隻能奪舍重來。道途斷絕,再也無法,傳承太嶽山門重任,”
“至寶遺失,寶誥被奪,我蒼木,是整個太嶽山的罪人啊,”
咚!咚!咚!
院子外,突兀的響起敲門聲。
蒼木頓時止住了哭腔,用道袍將眼角的淚痕,擦拭乾淨。
“嘿嘿,長春道,突勒人,老子對付不了你們。然而天下之大,有的是人,可以對付你們,”
他的冷笑,在晦暗的燈燭中,格外陰沉。
…………
道人的住所,是一套三進三出的宅院。
敲門聲,就是響自正堂門前。
由於道人生性孤僻,所以不喜侍女、家奴,伺候左右。
所以在這諾大的宅院中,就是道人一人居住,顯得冷冷清清,淒淒惶惶。
嘎吱!吱!吱!!
道人不緊不慢的將大門大開,就看到一員小將,站在門前。
“軍師,”這員小將,上身套著胸甲,脖子上圍著一道黃巾,目光開闔間,精氣神完足。
蒼木道人既然下定決心,要再走一次扶龍庭之途,就不得不與這些‘義軍’,攪和在一起。
如今四海之內,義軍多如牛毛。
益州之地,剛剛經曆一場大亂,正該朝廷撫恤之時。
但是突勒朝廷,卻將這益州,置之不理,隻顧著平息諸方叛亂,而不理會民生艱難。
不多時,這益州就再度掀起幾股義軍,殺官造反,開倉放糧。
其中猶以這一股義軍,聲勢最大,是白蓮道脈下轄的一方渠帥。
蒼木道人雖然因為肉殼被毀,一身本事,廢去了七七八八。但是見識還在,心胸器量猶存。
忽悠一個白蓮教渠帥,還不是伸手就來,簡單至極。
用上幾手法術,這渠帥就將蒼木道人,奉為坐上賓客。
更是因為,有蒼木道人指點,這渠帥很是打出幾場勝仗,勢力範圍不斷擴展。
蒼木道人也因此,不斷得到渠帥的信賴,甚至被封為軍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蒼木道人看著小將,器宇軒昂,下意識的一抹法眼。
眸子中略過一絲淡淡金芒,就見到這員小將,頂門之上,有著一道淡黃本命之氣,筆直而立,不動不搖。
數百淡白氣息,緊緊依靠在這淡黃本命氣上,猶如排兵布陣,陣列規規整整。
這氣象,未來至少也是正五品官位,一方大員之位必不可少。
見此氣象,蒼木道人愈發歡喜。
作為立誌要推翻突勒朝廷,向長春道與突勒人複仇的蒼木道人來說。
天下英才,彙聚在義軍當中。這就代表著,天下將亂的征兆啊!
不然,何至於這等氣數之人,都要跟著興起兵戈?
大魏氣數將近!
道人麵色不露分毫,隻是眸光一轉,語氣漸漸客氣許多,道“勞煩將軍至此,是老道有失遠迎,將軍海涵,”
“不知將軍,找貧道是何事?”
小將一愣,連忙拱手行禮,道:“折殺卑下,”
“卑下一介武夫,焉能讓軍師如此厚愛,大帥命俺,請您去帥府議事,”
“大帥正在帥府等待,不可讓大帥多等,”小將不卑不亢慢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