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界說的這番話不難理解。

自我意識和思考能力這種東西，其實從來都不是必須的。

它隻是對於生命體有用而已。

思考能力和自我意識存在的目的是什麼？

歸根結底，還是為了維持生命的存在，因為生命本身脆弱，所以需要規避風險，狩獵捕食，不斷的強大進化自己。

所以才會誕生所謂的自我意識。

但是暗界他們那群古神，作為構成世界的最原始法則，基本沒有東西能夠傷害得到它們。

沒有危險，和整個宇宙相始終的近乎永恒壽命，都叫古神們沒有任何必要構建出自我意識來。

所以法則，應該一直都是冷冰冰運轉，不懂得思考的狀態才對。

就不該出現所謂的古神，也不該出現這樣類似人類一樣的具象化身體，也就是說，暗界如今這副姿態，本身就十分異常。

不是有那麼句話麼，天若有情天亦老，作為世界的基礎法則，它們就不該有任何情緒和智慧。

沒必要，也沒有任何理由和意義。

所以熱寂不熱寂的，古神們應該完全不在乎，就算是世界最後寂滅成了一個什麼不都存在的空間，對於本不需要思考的古神們來說，也完全一樣。

王歡想了想道：“那不對啊，你不是說燭龍誕生之前，你們是沒有思考能力和自我意識的麼？但是燭龍出現後，你又說自己幫了它一把，把它從無儘深淵內給搞了出來？這……”

暗界道：“當時的我，並沒思考，隻是感覺燭龍的存在和無儘深淵格格不入，屬於不同的法則類型，所以便將它釋放了出來。”

王歡好奇道：“感覺格格不入，那不是該直接毀滅掉它才對嗎？按照你們沒有情感的思考方式，燭龍也是一個例外，也是一個不該存在的東西不是嗎？”

聽王歡這話，暗界呆住了，它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十分久遠的回憶之中。

呆了好半晌，暗界才喃喃道：“你說得……對！我當時為什麼沒有直接毀滅掉它呢？而是將它釋放了出來，這不正常。”

王歡見他發傻，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恐怕，自從燭龍這個世間第一生靈誕生那一刻開始，暗界就已經反過來受到了燭龍的影響，開始產生了最模糊的自我意識和認知能力。

它正是因為這一份自我意識，所以沒有乾掉燭龍，而是選擇將它釋放了出來。

這並不奇怪，因為毀滅掉燭龍，就等於是毀滅掉暗界那剛剛誕生的自我意識。

其實自從燭龍出現那一刻起，暗界就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冰冷法則了，它也有了屬於自己的自我意識，也可以算是生命的一種形態。

暗界與燭龍的關係十分奇特。

燭龍誕生於暗界的無儘深淵之內，而暗界的意識又始於燭龍的影響。

也就是說，燭龍與暗界互相促成了對方的誕生，互相是對方的爹……恩，這話聽著咋這麼彆扭。

但是彆扭不彆扭的，事實大概就是如此。

總之自從暗界釋放燭龍而沒有毀滅它的那一刻開始，它就已經不再隻是單純的冰冷法則了，而是變化成了某種擁有自我意識的……恩，算是獨特生命體嗎？

王歡繼續道：“總之，燭龍的出現不能算是什麼壞事吧？叫你們古神也擁有了自我意識，那你如今又何必抵觸我的出現，不肯幫我呢？”

暗界道：“怎麼不是壞事？本來這世界空無一物，隻有能量流轉，我們古神負責維持能量運轉，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逸和正常，但是生命一旦出現，卻是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確實是有影響，起碼生命本能的就反熱寂，彆覺得熱寂就是壞事，那隻是對於生命和意識而言是壞事而已。

其實在暗界它們這樣的古神看來，熱寂是必然的結果，也是自然規律，不該反對也不該延遲它的發生，這是不自然的。

暗界道：“後來我們無奈，隻能將燭龍誕生出來的一切生靈，全部囚禁在一處我們締造的牢籠之中。”

王歡心臟劇烈跳動：“你說的牢籠，就是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嗎？”

暗界沒有回答，但也沒有否認，就算是給出了答案。

原來是牢籠，最上界、仙域、劫窟甚至是獄淵，都隻是古神們締造給生命體的一個牢籠，用來囚禁生命的。

天穹，原來就是這麼回事！

所謂的天穹就是囚禁生命的穹頂，一切生命隻能在這片穹頂之下的空間內生存和繁衍。

生命的本質就是會無限擴張的，如果不是將一切生命體囚禁在一個有限的空間內，那麼隻怕如今早已經擴張的滿世界都是了。

被囚禁的生命如何保證自己能在有限的空間內繼續保持存活？

簡單，就是互相廝殺，競爭有限的空間唄。

感情劫窟與仙域的戰鬥，一切的資源爭奪，最本質就在古神這裡！

就是因為他們囚禁了生命，所以才有了後續的一切一切。

王歡道：“你們建立了這個囚籠，又在穹頂之上布置下了一係列的法則節點，對嗎？”

暗界點點頭：“然而你們卻自己作死，毀滅了我們給你們的最後仁慈，將穹頂撞開了一個口子。”

這就是當年上古人族做的好事了。

不過從眼下的真相來看，當年的人族並沒有做錯，他們隻是在衝破囚籠而已。

所謂的天崩大劫，也無非就是囚籠崩壞的過程。

真的有朝一日囚籠完全崩潰，那麼等待著一切生命的，並不是結束，而是巨大而廣闊的真實空間。

天崩大劫根本就不是終點，而是奔赴外界空間的起點，上古人族這是背了黑鍋了。

當然，也不能說人族就完全沒錯。

崩碎囚籠固然是可以叫生命拓展到外層空間去，但同時也會帶來十分可怕的毀滅和崩潰。

甚至可能所有智慧種，不，是所有大型生命都會在這次崩碎囚籠之中死去。

最終能夠幸存下來，向外界傳遞生命傳承的，很可能隻有最簡單的生物體，比如真菌之類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