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讓葉朝軒進了屋,問道:“何事如此急迫?”
“回公主殿下,剛剛得到了東北的戰報。”葉朝軒躬著身子,畢恭畢敬道:“殿下吩咐過,東北那邊有任何消息,必須立刻前來奏明。臣下得到戰報後,不敢耽擱,隻能深夜前來打擾。”
麝月道:“那邊情況如何?”
“派往那邊的探子經過再三確定,整理了所獲情報,將情報送回來。”葉朝軒道:“就在不久前,東北同時發生了兩場戰事。一場發生在海上,以太湖軍為主力,對決渤海水師。”
此言一出,麝月和長孫媚兒都是變色。
“渤海人竟敢出兵?”麝月粉拳握起,怒道:“他們真是膽大包天。”
長孫媚兒卻已經急問道:“葉大人,戰果如何?”
長孫媚兒之前是內宮舍官,一直在聖人身邊伺候,深得聖人的寵信,甚至許多奏章長孫媚兒都會幫助聖人一起過目批閱。
某種角度來說,長孫媚兒對於天下大事和政務處理都在麝月之上,經驗更為豐富。
對於渤海國的情況,長孫媚兒知道的並不少,也曉得渤海擁有一支強大的渤海水師。
至於太湖軍,雖然朝廷坐視令狐玄在太湖發展,但聖人的初衷本就是以太湖軍掣肘江南世家,對太湖軍也一直十分關注。
朝廷既要讓太湖軍擁有製衡江南世家的實力,卻又不會坐視太湖軍成為朝廷的威脅,所以在長孫媚兒的記憶中,太湖軍隻是一支擁有眾多漁船的民間水軍,根本不可能與強大的渤海水師正麵交鋒。
她和麝月一樣,都是沒有想到渤海人竟然膽大包天,公然派出渤海水軍進入大唐海域。
如果隻是龍銳軍與遼東軍的對決,媚兒根據自己所得情報,並不覺得龍銳軍會落入下風。
可是渤海水軍卷入進來,局勢就完全不同。
她心下著實吃驚焦急。
“太湖水軍大破渤海軍。”葉朝軒道:“根據確切消息,太湖水軍繳獲渤海戰船數十艘,渤海軍全軍覆沒,死傷千人,剩下的全都成為俘虜,敵軍水軍大將淵蓋甲被斬首。”
這消息一說出來,本是憂心不已的麝月和媚兒一時間都有些發懵。
“葉大人,消息當真可靠?”
“不會有錯。”葉朝軒道:“探子其實早就已經獲取消息,但唯恐情報出差錯,所以再三調查確認。如今繳獲的渤海戰船都已經被編入了龍銳軍所轄的遼西水師,這一戰也是讓東北軍民士氣大振。”
麝月心中激動,再也忍耐不住,握住媚兒的手,欣喜道:“贏了,打贏了!”
媚兒也是激動不已,道:“大唐戰勝,給渤海人一個狠狠的教訓,看他們還敢不敢挑釁大唐!”
葉朝軒也是笑道:“恭喜公主殿下!”
遼西水師雖然是龍銳軍的部屬,但這一站卻是代表著大唐,大唐水軍全殲渤海水師,自然是大唐軍民士氣鼓舞。
“對了,葉大人,你說東北發生兩場戰事,海戰大勝,那另一場是.....?”
“秦將軍統帥龍銳軍攻入遼東。”葉朝軒道:“隻用了大半個月時間,就攻破了遼陽城,殲滅遼東軍。據可靠消息,秦將軍親手擊殺了汪興朝,遼東軍儘數歸附秦將軍麾下。探子傳回消息之前,秦將軍又派了一支兵馬直取玄菟郡,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多長時間,玄菟郡也將被秦將軍收入囊中。”
“遼東軍敗了?”
麝月睜大美麗的眼睛。
對於東北的戰事,麝月一直都是牽掛。
她對秦逍很有信心,斷定秦逍終能擊潰遼東軍,一舉拿下東北四郡。
但她也知道遼東軍在東北的根基不淺,殲滅遼東軍絕非易事。
正因如此,她才做好了堅守徐州的準備,竭力做好與京都長久對峙的準備,哪怕最終戰敗,可是拖上個大半年,給秦逍爭取一些時間,那也是儘了力。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秦逍的動作竟然這樣快,遠超出她的預期。
葉朝軒恭敬道:“確實敗了。聽聞秦將軍使出了極其古怪的辦法,不知道用什麼東西讓遼陽城的城牆坍塌,出現眾多缺口,城中守軍猝不及防,來不及部署防務,秦將軍麾下的將士又是勇猛異常,一舉殺入了城內。遼東軍兵敗如山倒,汪興朝臨陣脫逃,不見蹤跡,可是在秦將軍巡視戰俘營的時候,汪興朝突然出現,意欲行刺,卻自尋死路,被秦將軍擊殺。”
麝月和媚兒對視一眼,都感詫異。
但是龍銳軍拿下東北四郡,對麝月來說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她想了一想,尋思東北大捷,此事自然是要儘管召集麾下將官告知。
大家都知道秦逍與澹台懸夜水火不容,即使不是為了效忠公主,因為澹台懸夜的存在,東北龍銳軍肯定也不會倒向京都。
秦逍雖然此前沒有舉旗響應公主,但肯定是潛在的盟友,所以東北大捷,必能振奮徐州將士們的士氣。
澹台懸夜親臨前線,準備領兵攻打徐州,這種情況下,激勵士氣自然是必要的。
“葉大人,你去召集將官們,明天下午本宮要和大家商議一些事情。”麝月微一沉吟,才道:“六品以上的將官都召集過來。”
葉朝軒拱手道:“臣遵令!”想到什麼,小心翼翼問道:“公主,那位姓木的遊俠是否也要參加?”
木無名和蕭諫紙等人在江南策動了行動,十分順利,事後江南諸事自然由公主的舊部官員們處理,蕭諫紙等人也都留在江南協助,木無名則是回到徐州,向麝月詳細稟明了江南的情況。
江南行動的成功,木無名自然是功勞不小,麝月本是要厚賞重金,卻被木無名推辭不受。
麝月對木無名這人的感覺很奇怪。
實際上她摸不清楚這位遊俠的底細,甚至談不上信任,但是江南這次行動的順利成功,此人確確實實立下了極大的功勞,也確實給麝月帶來了極大的益處。
麝月知道,此人的才乾確實出眾,但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此人難以掌控之感,留在身邊並不讓她放心,可是對方積極協助對抗京都,而且立下了大功,自然不好將其逐走。
雖然對此人並不放心,不過此人的思慮周密,如果真的遇上什麼事,有此人在旁出謀劃策,那也不是壞事,所以便讓人給木無名安排了住處,也沒有給予實權,想著真要有事再召他來聽聽建議。
這幾天她也沒有召見木無名,此時聽得葉朝軒提起,想了一下,才道:“可以,明日召他一起前來。”
“夜色已深,殿下早點休歇息。”葉朝軒恭敬道:“臣先請退!”
麝月點點頭,道:“辛苦了!”
葉朝軒行過禮後,這才轉身,便要離開,可就在此時,卻聽得樓下傳來叫喊聲:“我要見公主,不要阻攔.......快,我有急事要稟報殿下......!”
麝月蹙起柳眉,如果說葉朝軒半夜跑來稟報緊急事務還情有可原,現在有人竟敢在公主居所大聲叫嚷,簡直是膽大包天。
麝月的居所是一處防衛森嚴的宅邸,她喜歡這處宅邸的原因是府裡有一座六層高塔,站在高塔之上,俯瞰遠眺,能夠對徐州城內的情景看得很清楚。
高塔頂層是麝月最喜歡待的地方,大部分時間她都在這裡。
要來到這裡,不但要通過府中的重重守衛,即使到了高塔,也要再行通稟。
不過為免耽擱急報,麝月準許葉朝軒和長孫元鑫能夠直接來到高塔,甚至可以直接入塔內,隻是要到六樓覲見卻還是要先行通稟。
此時聽得那聲音似乎就在樓下,麝月俏臉便有些不好看。
高塔的守衛,麝月是交給天師弟子陳遜負責,禦天台的四大靈台郎也都在塔內護衛,按理來說,有這幾人守住,如果沒有麝月允許,沒有人能進得來。
長孫媚兒已經主動過去打開門,向下麵問道:“何人在下麵喧嘩?”
“屬下柴宣,是壯武將軍麾下郎將。”那聲音焦急萬分,甚至帶著顫音:“屬下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要向公主殿下稟報!”
長孫媚兒立刻道:“你是柴宣?你等一等。”似乎知道此人,回到屋內,向麝月道:“公主,是壯武將軍麾下的柴郎將,似乎有緊急事情麵稟公主。”
壯武將軍乃是長孫元鑫的封號,麝月聽說是長孫元鑫的部將,雖然疑惑,卻還是道:“讓他上來!”見到葉朝軒站在門邊還沒離開,想了一下,才道:“葉大人,你先去吧,今日辛苦,你也早點歇息!”
長孫媚兒已經出去叫柴宣上來,葉朝軒卻是再次行禮,這才退下去。
他還沒下樓梯,那柴宣在長孫媚兒的允許下,已經跌跌撞撞順著樓梯跑上來,長孫媚兒見得柴宣衣甲淩亂,頭盔不見,身上的甲胄甚至沾有血汙,心下吃驚,知道事情不對。
柴宣衝上來,葉朝軒就不好往下去,站到樓梯口邊上,等著柴宣先上來。
那柴宣發髻淩亂不堪,跑到門口,還沒進門,就已經“撲通”跪倒在門前,聲音慌亂之中帶著哽咽:“公主,不.....不好了,壯武.....壯武將軍他出事了!”
長孫媚兒嬌軀一顫,看著跪在地上的柴宣,一股不祥預感襲上心頭,關心自己兄長,急問道:“你說清楚,兄.....長孫將軍怎麼了?”
麝月此時也已經走上來,看著柴宣,道:“你怎麼這副樣子?長孫元鑫出什麼事了?”
“將軍......將軍他死了!”柴宣抬起頭,雙眼血紅,一臉悲愴:“他.....他遭遇刺客行刺,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