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二章 嫁衣(1 / 1)

日月風華 沙漠 1594 字 24天前

“站住!”

澹台懸夜停下步子,回轉身,問道:“殿下改變主意了?”

“澹台懸夜,本宮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澹台懸夜單手背負身後,凝視麝月,點了點頭。

“本宮下嫁於你,聖人是否知曉?”麝月美目盯著澹台懸夜,一字一句問道:“你隻告訴本宮,聖人是否準許這門親事?”

澹台懸夜想了一下,才道:“臣下可以告訴殿下,這門親事,確實是聖人賜婚。”

“不是你脅迫聖人?”

“不是。”澹台懸夜搖頭道。

麝月幽幽歎了口氣,道:“你如果真的想複興李唐,自然也是本宮願意看到的。這大唐江山本就是我們李家的江山,你自視為李唐忠臣,如果真的恢複李唐,當然是名留青史的大功臣。”

“殿下這樣說,臣下感激。”澹台懸夜微微躬身,“有殿下讚許,臣下為恢複李唐赴湯蹈火那也是在所不辭。”

“大婚之日,本宮會如期參加。”麝月道:“如果你真心複興李唐,本宮就真的嫁給你,成為你的妻子,那也未嘗不可。”

澹台懸夜倒也鎮定,恭敬道:“若能與公主百年好合,那是臣下此生之福。”

“不過本宮要見聖人。”麝月盯著澹台懸夜道:“本宮要親自詢問,這門親事是否她的旨意?她雖然是天子,卻也是本宮的母親,如此終身大事,事先都不能與母親見一麵,又將本宮當成什麼?”

澹台懸夜微皺眉頭,有些猶豫。

“你方才說過,這門親事是聖人禦賜,並非是你脅迫。”麝月輕步走動,腰肢款擺,風情如水,聲音淡定:“既然如此,本宮去見母親,你也無需多擔心。整個京都已經在你掌控之中,這皇宮更是你的內院,難道你還會擔心本宮生出什麼事端?”

澹台懸夜歎道:“殿下言重了。隻是......聖人如今未必方便見你。”

“哦?”麝月冷笑道:“是她不方便見我,還是你不願意讓我見到她?澹台懸夜,你要本宮下嫁,本宮沒有彆的條件,隻想在大婚之前見她一麵,莫非連這樣的要求你也無法答應?如此小事你都辦不了,本宮又怎能相信你能輔佐我複興李唐?”她手中始終拿著鋒利的剪刀,在椅子上坐下,道:“見不著母親,大婚之事也就不必再提。你要以長寧替代本宮,大可以去做。”

澹台懸夜低下頭,沉思片刻,終是道:“殿下既然執意要見聖人,臣下自當去向聖人稟明。隻是臣下不敢保證聖人一定會召見。”

“那你就去找她。”麝月道:“你告訴她,當年我下嫁趙泰之時,是她親自幫我穿上嫁衣,這一次我同樣也要她親眼看著我試衣。”瞥了澹台懸夜一眼,道:“如果她答應見我,就讓宮人將鳳冠霞帔送到那邊,否則你大可以將嫁衣送到長寧那邊。”

麝月說的緩慢,但語氣堅定,顯得沒有絲毫商量餘地。

澹台懸夜也不廢話,躬身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麝月並沒有等太久,半夜子時之前,便有幾名宮人前來宣召公主殿下前往覲見。

麝月似乎早就猜準聖人會召見,早就梳妝打扮,身著淡綠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胸前是寬片淡黃色錦緞裹胸,她酥胸豐碩,挺拔如山,巍峨高聳,便如她的性子般高傲不馴。

宮人提著宮燈,淡淡的光亮照在麝月無可挑剔的麵龐之上,精美的臉部輪廓恬靜自若,眸光流轉的淡淡陰影下,是渾然天成的高貴而憂鬱的氣質,如幽幽穀底的雪白蘭花,從骨子裡散發出疏離寂寞。

麝月在幾人的簇擁下走在前麵,後麵則有十幾名宮人帶著鳳冠霞帔和各類珠寶首飾跟隨而來。

幾名宮人一路引著麝月到了紫微殿,到得紫微殿前,已經有四名宮女在等候,接引著麝月入殿後,尚衣局的十幾名宮人被留在大殿內等候,而麝月則在宮人的帶領下,直接穿過大殿,到了殿後的宮中禦花園。

這條道路麝月也不記得到底走過多少次,熟悉無比,但今日每一步走過,雖然依然是從前的擺設景象,但卻讓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就似乎是初次來到此地。

她當然知道殿後的禦花園花費了多少的人力物力。

這座禦花園占地極廣,而且人工修建了一片宮中海,聖人賜名為七星海。

宮中海上,建造了七座島嶼,每座島上,亭台樓閣,星羅棋布,再配上彌漫的氤氳,宛若仙境一般。

環繞七星海一圈,則是種植著各類奇花異草,連成一片。

七星海上,常年停泊著兩艘精致的宮船,此時一艘宮船就停靠在邊上,而澹台懸夜此刻依然是一身錦衣,正站在岸邊。

四名宮人將麝月公主送到海岸邊,便即自行退下。

“聖人在紫雲島。”澹台懸夜上前一步,行禮道:“聖人傳召殿下過去相見!”

麝月也不多言,七星海上的七座小島都有命名,其中兩座小島還是麝月當年親自命名,這紫雲島便是麝月命名的兩座小島之一,她自然知道位置所在,不禁抬頭望過去。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禦花園內到處都是燈火,諸島之上也有各類燈柱,火光之下,整座禦花園亮如白晝。

麝月很熟練地登上了宮船,回頭看向澹台懸夜,見澹台懸夜似乎也有登船的意思,直接道:“靖安侯是否也要一同前往?在旁監視,提防我們母女商議對策,那也是理所當然。”

澹台懸夜微躬身道:“殿下此言,臣下惶恐。”後退一步,道:“臣下今夜巡查宮內侍衛,保護聖人周全,若是此舉引起殿下的疑慮,那是臣下的不周。”

麝月淡淡道:“本宮去見聖人,很快就會回殿,到時候自然會試穿嫁衣。”頓了一下,才道:“靖安侯,你應該知道我大唐的風俗。成親之前的三日之內,男女雙方不宜相見。民間如此,宮中也同樣如此。所以十月十八-大婚之前,為避免不吉,你我還是不要再直接見麵為好。”

澹台懸夜一怔,卻還是點頭道:“殿下這樣說,臣下自然會遵循禮製辦事。”

麝月也不再廢話,揮手示意宮船起行。

雖然七星海麵積不小,但畢竟是宮中海,從岸邊距離紫雲島並無多遠,宮船抵達紫雲島之後,麝月登上紫雲島,這才吩咐宮船先行離開。

紫雲島上有一座小型的殿宇,麝月登島之後,很熟悉地來到殿前,殿門外有兩名宮女守衛,見到麝月,俱都行禮,麝月也不看一眼,徑自進入了院內。

殿宇內外,卻是一片幽靜。

麝月環顧四下,見到角落有一處小池塘,池塘邊有一座精致的四角亭,池塘周圍怪石嶙峋,是特意雕琢而成的各種造型。

她知道這池塘之中,蓄養著不少錦鯉,而四角亭邊一道漢白玉建造的欄杆處,大唐聖人此刻正一身明黃色的錦衣在身,手拿魚食盒,在給池水中的錦鯉喂食。

周圍多有燈柱,燈火明亮,照射在聖人的臉上,麝月卻是發現聖人的氣色並不差,雖然年過半百,但姿容尚在,燈火下的肌膚依然白皙,不過身段比不得年輕是婀娜,甚至比之前所見要發福一些,體態顯得頗為豐腴。

麝月緩步走過去,聖人卻似乎沒有發現一般,似乎隻將心思放在池中的錦鯉上,隻等到麝月走到她身後三步之遙停下腳步,聖人才平靜道:“這池中錦鯉看似色彩斑斕,每日裡自由自在,可是隻要餓上一段時間,不給它們投食,它們就會死去。死去過後,現在看起來美麗異常的身體很快就會失去色彩,慢慢腐臭,最終徹底消失。”

“聖人以魚喻人,意思是否在說,我就是池中錦鯉,有著公主之名,聽起來風光,可是命運卻不在自己手中。”麝月緩緩道:“如果惹怒了養魚的人,養魚人不再投食,我也會腐臭消失?”

聖人沒有回頭,隻是問道:“那你覺得自己是否是這個處境?”

“如果真要這樣說,從我出生的那一天,我就應該是池中錦鯉。”麝月道:“我有你這樣的母親,有你這樣的投食人,又怎能決定自己的命運?”頓了頓,又道:“可是母親可曾想過自己也會有一天成為池中錦鯉?”

聖人手中拿著魚食,正要投進池中,聽得此言,手上一頓,但神色便無改變,隻是怔怔看著池中幾尾錦鯉出神。

“其實我也曾對你有過敬畏。”麝月平靜道:“我記得你說過,既然坐上了那把椅子,你就要證明那把椅子不隻是男人可以坐,女人同樣也有資格坐上去,而且會比男人乾的更好。”

聖人微抬頭,望向夜空,聲音平和:“原來你還記得。朕也記得,曾經確實想過要讓大唐威服四海,重現太祖太宗皇帝的榮威。”

“那麼如果太祖太宗甚至父皇看到今日之大唐,母親覺得他們會如何看你?”麝月道:“他們會認為你是守衛大唐的明君,還是讓大唐陷入深淵的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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