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本將!”
“秦逍,你收買奸細的手段,確實了得。”皇甫雲昭歎道:“我大意疏忽,所托非人,才讓你得逞。否則你是絕無可能拿下順錦城。”
秦逍搖頭道:“你錯了。你的失敗,不是我有多算計,而是遼東軍病入膏肓,自己走到了絕路。崔校尉無非是洞悉是非,才會棄暗投明。”
“事到如今,也不必廢話。”皇甫雲昭握緊刀,“真正的遼東軍,絕不做屈膝投降之輩。”
秦逍也不多言,隻是一抬手,後麵立時上前一人,手拿一麵旗杆,揮動起來,旌旗在夜風之中招展,卻正是那麵聖人禦賜的戰旗。
“你們都看到了。”秦逍的聲音陡然提高,勁氣十足,在整條長街彌散,“這是大唐天子禦賜的龍鋭戰旗,代表著大唐。你們若是向天子禦賜戰旗揮刀放箭,那就是將刀鋒指向大唐。此前或可說你們是受蠱惑,但如今禦賜戰旗在此,你們還要對抗天子之軍,那就隻能是叛亂。”
旌旗招展,所有人都是看向那麵戰旗,握著兵器的手不自禁鬆了一鬆。
“本將奉旨平叛,隻誅首惡。”秦逍冷聲道:“若是你們迷途知返,放下兵器聽從朝廷旨意,本將可以保證你們絕不會受絲毫牽連。否則.....即使你們戰死此地,也隻能是以叛軍之名拋屍荒野,遺臭萬年。”他緩緩拔出腰間佩刀,盯住皇甫雲昭,厲聲道:“何去何從,你們自己選擇。”
兩邊屋頂上的弓箭手們拉滿了弓弦,隻待秦逍一聲令下,立刻放箭。
遼東兵麵麵相覷。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已經是身處絕境,此時隻要反抗,對方必然是萬箭齊發最後隻怕也活不了幾個人。
便在此時,隻聽得馬蹄聲響,眾人循聲看去,隻見街道東邊出現大批的騎兵,瞧那些騎兵裝束,一看就知道是草原騎兵。
眾人吃驚之間,又聽得西邊也有馬蹄聲傳來,卻是眾多真羽騎兵迂回繞到了西邊,從西街包抄過來。
本來屋頂上布滿弓箭手,遼東兵就已經身處絕境,此刻長街兩邊大批真羽騎兵殺出來,完全阻絕了道路,遼東兵心中都是駭然,知道是真的踏入了無處可逃的陷阱。
皇甫雲昭也是變了顏色。
他心中自然已經清楚,這要是打起來,手底下這千把號人肯定是全軍覆沒。
可是讓他就此放下兵器,他也實在不甘心,更是不敢。
他的家眷俱都在遼東,沒能守住順錦城,已經是大罪,若是就此向秦逍投降,自己的族人肯定也是大難臨頭。
“皇甫將軍,或許你還沒有收到消息。”秦逍緩緩道:“就在數日前,你府中上下二十三口人,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不見。此事汪興朝應該還沒有告訴過你。”
皇甫雲昭吃驚道:“你說什麼?”
“我不瞞你。崔校尉維護朝廷,配合我軍入城,在此之前,為了保證他一家老小的周全,我們已經暗中派人將他的家眷偷偷從遼陽城轉移。”秦逍道:“轉移之時,也順便將貴府老幼全都轉移出了遼陽城。”
“你們......!”皇甫雲昭驚駭道:“不可能,你......你們怎麼可能做到?”
秦逍淡淡一笑,道:“這個計劃確實廢了不小功夫,而且花了不少人手。”
“秦逍,你真當本將是三歲孩童,任你欺騙?”皇甫雲昭怪笑一聲,道:“我的家眷豈會輕易跟你們走?而且遼陽城守衛森嚴,一群人要從遼陽城離開,你以為那般容易?”
“當然不容易。”秦逍道:“說服你的家眷離開,確實很難做到,所以隻能在食物裡放了一些藥物,可以讓人在短時間內毫無知覺。你自然知道,貴府的廚子月錢不多,要收買兩名廚子,不是什麼難事。不過你放心,藥物對你家人並無傷害,隻是可以保證他們在出城之前兀自在昏睡中。”
“簡直是卑鄙。”皇甫雲昭驚怒交加,厲聲道:“秦逍,你竟然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城門守衛森嚴,他們又如何能出去?”但這話一問,似乎意識到什麼,臉色更是凝重。
“能收買廚子,區區城門都尉又如何收買不得?”秦逍歎道:“上行下效,遼東軍將領一個個貪墨成風,一個都尉一夜之間能夠掙上一輩子都及不上的銀錢,又怎會不聽話?而且那名都尉次日就帶著家人遠走高飛,你這一輩子肯定都是見不到的。”
皇甫雲昭單手握拳,青筋暴突。
“若是彆人,我們也不會花費人力物力去做此事。”秦逍長歎一聲,道:“隻是我聽聞皇甫將軍為人還算正派,而且心中還有家國之念,這才不想看到你為了汪興朝那乾人遺臭萬年。皇甫家世代忠良,幾代人都為國立下赫赫戰功,若是留下叛亂之名,實在令人遺憾,所以才想給將軍一個機會。”
皇甫雲昭冷笑道:“本將受大將軍厚恩,就算家眷被你挾為人質,也不會屈膝求饒。”抬起手臂,還未揮刀,邊上早有人叫道:“將軍且慢!”
皇甫雲昭一怔,那人已經跪下道:“將軍,您若要死戰到底,卑將必當追隨將軍同生共死。可是將軍現在若是對禦賜戰旗揮刀,那就真的是反叛了。卑將三代人都是皇甫家的部曲,不想看到皇甫家的忠名受損,求將軍再三思。”
此人話聲剛落,又有一人跪下道:“將軍,卑將也同樣三代人都是皇甫家部曲,將軍一句話,卑將為將軍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可將軍若是為大.......為汪興朝反叛朝廷,留下罵名,卑將以為不值。這麼多年來,汪興朝一直在防備戒備將軍,提拔其他力量來製衡將軍,將軍難道不知?”
“將軍,我們有今天,不是汪興朝所賜,是咱們的先人一刀一槍流血拚殺出來,與他汪興朝有何乾係?”又有人跪下道:“汪興朝擁兵自重,天下皆知,唯獨我們明明知曉卻裝糊塗。事到如今,若是向禦賜戰旗揮刀,我們的後人該怎麼辦?”
“請將軍三思!”一時間,又有十數人跪倒在地,齊聲道。
皇甫雲昭掃視眾人,眼角抽動,終是道:“難道你們要讓本將背叛大將軍?”
“我們雖然是大將軍的部下,卻更是大唐的軍人。”有人道:“效忠大將軍之前,先要效忠大唐。”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隨即齊聲道:“效忠大唐!”
秦逍看在眼裡,高聲道:“皇甫將軍,你也看到了,其實大家心裡都知道什麼是是非,什麼是忠義。你堂堂漢子,難道連是非都分不清楚?”
皇甫雲昭仰首看著秦逍,神色猶豫。
卻忽見到秦逍雙臂展開,如同雄鷹般從屋頂飄然落到長街,龍銳軍將士們看到,都是吃驚,崔薄更是驚呼道:“大將軍.......!”
不但龍銳軍將士大驚失色,遼東兵也都是大吃一驚。
秦逍一手按在佩刀刀柄上,卻是緩步向皇甫雲昭走過去。
遼東兵們吃驚之間,卻是不由自主分開道路,雖然此時秦逍近在咫尺,眾人可以一擁而上,卻沒人敢輕舉妄動。
秦逍直走到皇甫雲昭身前三步之遙,才停下腳步,雖千百人在側,卻是從容淡定。
“秦逍,你果然是膽大包天。”皇甫雲昭也是震驚,卻是淡淡道:“一軍主將,敢孤身入陣,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愚蠢至極?本將現在就可以將你拿下。”
秦逍笑道:“我願意用我的愚蠢來表達我的誠意。一切順利的話,三天之內,將軍就可以見到你的家人。”抬起手,道:“將軍知曉,我大唐強敵環伺,如今正是大唐軍人保家衛國之時。將軍如果願意,我希望能和將軍一起並肩保國,將軍意下如何?”
皇甫雲昭口中雖說秦逍愚蠢,卻也不得不驚歎於秦逍的膽略。
眼見得秦逍衝著自己伸手,那雙宛若星辰般的眼睛毫無敵意地看著自己,皇甫雲昭眼角抽動,低下頭,若有所思。
“將軍!”周圍有人叫道。
其他人也都是紛紛道:“將軍!”
眾人都是帶著期盼之色看著皇甫雲昭。
皇甫雲昭抬頭掃視四周,隨即抬頭望天,許久之後,卻是翻身下馬,手拿大刀,上前兩步,凝視秦逍看了片刻,再次上前一步,單膝跪下,雙手舉起,橫拿佩刀,“罪將皇甫雲昭,甘受大將軍處置!”
秦逍見狀,立刻上前,扶起皇甫雲昭,笑道:“將軍深明大義,我沒有看錯人。日後能與將軍攜手並肩保國,實乃人生快事。”
“皇甫雲昭誓死效忠大唐,願追隨將軍保家衛國!”
見得皇甫雲昭歸降,遼東兵上下長出一口氣,許多人也都是顯出喜悅之色。
“還不拜見大將軍!”皇甫雲昭沉聲道。
他聲音洪亮,四周將士聽見,紛紛跪倒在地,齊聲道:“拜見大將軍!”
夜色之下,秦逍站在人群之中,宛若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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