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雄回到北邊的時候,臉色陰沉。
“將軍,不死軍他們......?”兩名部將迎上去,話到一半,見得竇雄臉色,不敢問下去。
竇雄冷笑道:“蠻夷就是蠻夷,見利忘義。步六達海竟然臨陣索要銀子,沒有銀子,他們就不出手。”
“臨陣抗命,就該宰了那狗東西。”
“現在殺他,不死軍立刻就會兵變。”竇雄搖頭道:“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等解決了龍銳軍,遲早有一天老子要親手砍下步六達海的腦袋。”
“將軍,他們按兵不動,咱們是否繼續打下去?”
竇雄怒道:“當然要打下去。他們雖然按兵不動,卻也能夠牽製不少兵力,秦逍手底下隻有三千兵馬,防守北邊的兵力最多也就一半,咱們有兩千人,兵力占優,難道還打不下來?”抬頭望過去,見得雙方兀自在慘烈廝殺,壩上已經屍首遍地,心知死傷都是不小。
不過守軍的第一道屏障顯然已經頂不住,廝殺之中,遼東軍也已經將第一道拒木樁不少地方摧毀,所以敵軍的防禦工事就出現了不少的缺口。
竇雄回過頭,見得身後的騎兵都在嚴陣以待。
發起進攻的時候,有三四百名遼東騎兵並沒有隨同衝上去,而是原地待命。
竇雄見得壩上第一道屏障之後的龍銳兵士正開始向後撤,顯然是要撤到第二道屏障繼續抵抗,在這後撤之間,敵軍的隊形也就淩亂起來,不似之前那般形成一道堅固的防禦線。
他知道機會到來,立時吩咐道:“邱宜春,騎兵準備!”
邊上一名部將並不猶豫,兜轉馬頭,立時向麥田那邊的騎兵們飛馳過去,拔出佩刀,大聲呼喝。
騎兵們本來都是下馬站在戰馬邊上,讓戰馬得到休息,此時在邱宜春的指揮下,翻翻上馬,而且反應迅速,兜轉馬頭,竟然都向北邊過去,跑出一兩裡地,這才紛紛勒馬,調轉馬首,再次麵向龍壩方向。
邱宜春處於騎兵正前方,手握戰刀,卻是盯著竇雄,隻等著竇雄發號施令。
壩上的龍銳軍士已經全麵後撤,顯然是無法再繼續依仗第一道屏障防禦。
竇雄已經高舉戰刀,淩空麾下,這邊邱宜春再不猶豫,高喝道:“弟兄們跟我殺上去!”
雖然龍壩斜坡也很陡,但畢竟不似石山那般險峻,以遼東軍的戰馬耐力,向石壩衝鋒倒也不是太艱難的事情。
竇雄留著幾百名騎兵按兵不動,就是等待麾下突破敵軍第一道防線,在敵軍第二道防線還沒有完全形成之前,打一個時間差,以騎兵衝鋒上去,徹底衝亂龍銳軍的隊形,讓敵軍無法形成有效的防禦。
此刻良機出現,自然不能錯過。
邱宜春一馬當先,數百騎如同大雁般展開,排山倒海般呼嘯著向龍壩衝過去。
畢竟是精銳騎兵,常年在馬背上訓練,這數百騎兵的騎術都是十分精湛。
方才後撤二裡來地,就是專門騰出衝鋒的空間。
此時看過去,就像是數百支脫弦利箭。
穿過麥田,到得水溝邊上,不少戰馬都是長嘶著越過了水溝,落到對岸之後,繼續向壩上衝鋒。
竇雄目光神色冷峻,目光如刀。
他知道這次衝鋒異常關鍵,如果一切順利,這數百騎兵能夠在敵人站穩腳跟之前直接衝散他們,讓龍銳軍無法形成防禦,那麼這一戰幾乎就算得上是勝券在握了。
已經突破了壩上第一道防禦的遼東兵們在龍銳軍後撤之時,有一部分人繼續追上去砍殺,但更有許多人則是迅速將拒木樁搬開,清理出更大的缺口,以方便後隊騎兵衝上去。
龍壩的斜坡之上,很快就布滿了大批的騎兵。
秦逍已經指揮著手下兵士推到了第二道木樁後,而騎兵的速度極快,也確實在龍銳將士們還沒有做好防禦之前,已經衝到近處。
衝在頭裡的幾名騎兵眼瞧見不少龍銳兵士近在眼前,更是揮舞著馬刀,呼喝著衝上去,便要揮刀砍下。
也幾乎就在此時,卻見到前麵的龍銳兵士紛紛躲開,還沒反應過來,隻見到木樁後麵,兩名龍銳兵竟然抬著一根樹木,直直向戰馬撞過來。
騎兵這時候才看清楚,那樹木大腿粗細,撞向戰馬的這一端,竟然早被削尖。
戰馬衝勢難止,迎麵撞向那尖木樁,馬脖子正好被尖木樁的尖端刺中,立時紮入進去。
這就像是一杆加大的長矛,紮入戰馬的要害。
戰馬長嘶聲中,人立而起,騎兵大驚失色,立時雙腿夾住馬腹,握緊馬韁繩,唯恐從馬背上摔落下去,可就在這瞬間,左右已經有長矛兵衝上來,矛尖狠狠向馬背上的騎兵紮了過去。
竇雄眼見得騎兵們已經衝上去,正自驚喜,孰知道瞬間戰馬的悲嘶聲連成一片,卻是看到敵軍竟然抬出了尖木樁,無情地向自己麾下的騎兵們紮過來。
他實在沒有想到龍銳軍竟然想出這樣的法子。
正因為沒有想到,所以實現也根本沒有做應對之策,一時間無數戰馬被尖木樁所傷,有些奇兵直接從馬背上摔落,瞬間就被敵軍的長矛刺死,有些騎兵雖然勉強穩住,但敵軍卻還是悍勇地衝上去,趁著騎兵還在控馬之際,長矛和大刀紛紛向騎兵們招呼上去。
一時間壩上人仰馬翻,騎兵們在短時間內就出現大量的傷亡,甚至比徒步的遼東軍似乎更容易對付。
後麵的遼東步軍們見到騎兵們損失慘重,也都是迅速衝上前,加入戰團。
邱宜春衝上去之時,也是沒有料到對方會用尖木樁作為武器,猝不及備,座下戰馬的脖子也是被尖木刺了一個大窟窿,戰馬翻倒之際,邱宜春反應倒是迅速,雙足一蹬,已經躍起,落在馬背上,在戰馬倒下去之前,又是猛力在馬背上一踩,整個人借勢向前撲出,揮刀向著一名龍銳兵砍過去。
那龍銳兵也是閃躲不及,立時被邱宜春砍斷了脖子。
也幾乎同時,邊上一根長矛直向邱宜春紮過來,邱宜春雖然閃躲,卻還是被那長矛紮中了肩頭,他低吼一聲,卻也是驍勇異常,反手一刀便砍斷了那根長矛,任由矛尖紮在臂上,卻是如餓狼般向那名長矛兵撲過去。
那長矛兵長矛被斬斷,急忙後退,一個不穩,後腳跟被絆住,一屁股坐在地上,邱宜春當頭一刀砍下,那長矛兵臉色煞白,眼見得便要被砍死在刀下,卻聽得“叮”的一聲響,邱宜春砍下來的大刀似乎被什麼東西擊中刀身,從中竟然直接斷成了兩截。
邱宜春一怔,驚駭之間,一道身影已經從那長矛兵身後躍出,宛若鬼魅,卻正是秦逍。
秦逍剛剛斬殺一名騎兵,斜眼看到邱宜春一刀砍下,想也不想,內劍打出,卻正擊中邱宜春的刀身,瞬間將那把戰刀擊成兩截,他也不等邱宜春多做反應,閃身過來,刀光劃過,血光飛舞,邱宜春一顆首級已經飛出。
“邱校尉被殺了.......!”
有遼東騎兵驚聲大呼。
他這不叫還好,一叫出聲,其他遼東兵都是大驚失色。
這邱宜春雖然隻是一名校尉,卻也是竇雄的心腹部將,能騎善射,驍勇異常,在軍中頗有威名,這眨眼間就死在敵軍刀下,自然是讓遼東兵的士氣遭受嚴重打擊。
竇雄自然也是看的明白,臉色慘白。
“弟兄們,殺!”
秦逍一聲厲吼,宛若驚雷,龍銳軍頓時更是士氣大振,齊聲呼喝,聲震九霄,士氣如虹。
遼東騎兵損失慘重,眼見得敵軍備有大批尖木樁,這時候再往上衝,無疑是自尋死路,紛紛後撤,這騎兵一撤,徒步廝殺的大批遼東騎兵更是士氣低落,之前都以為龍銳軍是一群烏合之眾,現在才知道,真要啃下這跟骨頭,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竇雄自然已經知道龍銳軍在壩上前後設置了三道屏障,眼下第二道屏障還沒有突破,自己這邊就已經死傷慘重,這要是繼續打下去,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
這支騎兵那可是整個遼東軍的王牌,壓箱底的寶物,彆說都死在這裡,即使死傷近半,日後肯定也會被遼東軍諸將口誅筆伐。
沒有誰會去管秦逍這支人馬有多難對付,在其他人眼中,兩千遼東精銳騎兵再加上兩千不死軍,襲擊三千被視為烏合之眾的龍銳軍,那簡直是手到擒來的事情,若是造成本方兵馬巨大的死傷,那隻能是領兵主將無能。
竇雄很清楚,就算最終打下龍壩,甚至拿下秦逍的人頭,可是麾下騎兵死傷太過慘重,到時候同樣也不會獲得多大的賞賜,甚至會被遼東諸將瞧不起,是否能繼續在遼東軍立足都是個大問題。
遼東軍內部的派係之爭本就十分嚴重,誰也不希望彆人立功。
“鳴金,讓他們先撤下來!”
竇雄看出本方將士們的士氣已經出現嚴重問題,這樣再打下去,肯定還會造成更大的損失,無奈之下,隻能傳令先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