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本以為洛月道姑二人會跟隨走出竹林,遲遲沒見人出來,有些奇怪,再次回到林中,卻發現兩名道姑已經不見蹤跡。
他有些驚訝,但隨即也想到,情勢不明,洛月道姑二人為了自身安全,被放開之後,立刻躲藏起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校尉大人,咱們進屋談談如何?”出了林子,見那名龍鱗校尉還在朱雀的掌控之中,秦逍直接向校尉道。
他要取這名校尉的性命,那是易如反掌,但心裡知道,這個時候還真不可輕易下殺手。
隻要出手擊殺這名校尉,那幾十名龍鱗禁衛絕對會反抗,那時就勢必要將這些人儘數誅殺。
但秦逍暫時卻並沒有儘誅這些龍鱗禁衛的打算。
這些人都是大唐的銳士,他們雖然受澹台懸夜統領,卻並不代表他們反叛大唐,這裡麵肯定有不少人根本不知道宮內發生的真相,隻是奉命行事而已,如果就此將他們擊殺,以秦逍和朱雀兩大高手的實力雖然可以輕易做到,卻也會讓這些銳士死的稀裡糊塗。
而且一旦打起來,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人發出訊號,暴露這邊的情況。
蓬萊島是由大大小小十幾個島嶼組成,主島自然是東極天齋的大殿所在,無量等諸島則是散落在主島周圍。
無量小島埋伏著數十名禁衛軍,秦逍便是再蠢,這時候也能明白其中的幾分蹊蹺。
無量小島的這些禁衛,肯定是秘密埋伏在此處,本來的目標,當然不是為了襲擊自己和朱雀,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的真正目標,肯定是相隔不遠的主島。
各大門派跑來蓬萊島,當然不是為了觀賞風光,都是為了搶奪主島上的武學寶典,此種情況下,自然是紮堆在主島那邊,對周圍小島並無興趣。
龍鱗禁軍既然能埋伏在無量小島,就有可能會在其他散落的島嶼上也埋伏人手。
秦逍現在無法判斷澹台懸夜到底派了多少人馬過來,甚至無法確定這無量小島上是否還有漏網之魚,但他卻能肯定,如果其他島嶼上也有禁軍埋伏,禁軍之間肯定會有聯絡的方式。
如果對這些禁軍下狠手,有漏網之魚放出訊號,勢必會暴露無量小島發生變故,因此可能就會打亂朱雀的計劃。
而且澹台派出這些禁軍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否還有其他的黨羽,這些問題弄清楚之前,秦逍自然不會輕舉妄動,反倒是要虛與委蛇,儘可能地取得校尉的信任,從他口中儘可能地探知一些情報。
這些道理,以朱雀的聰慧,自然也是很清楚,所以方才秦逍聲稱要與禁軍合作之時,朱雀也儘量配合。
校尉知道這兩人都是頂尖高手,自己的生死完全掌握在這兩人手中,所以麵上表現得也很順從,隻等時機脫身,強撐著站起身來,向自己的部下那邊望了一眼,秦逍順他目光看過去,微笑道:“都是訓練有素的鐵漢子,站上幾個時辰也不會有事,先讓他們在這裡等候吧。”又向黑蝙蝠和火鴉那邊使了個眼色,那邊自然是心領神會。
校尉左腿膝骨被踢斷,站住之後,忍著疼痛,一瘸一拐地隨著秦逍二人走到了小木屋之中。
木屋內家具簡陋,好在還有幾張竹木所製成的椅子。
走到屋裡時,校尉斷腿處其實已經是巨疼鑽心,額頭上的冷汗向外直滲,但此人倒也不愧是軍人出身,硬生生忍住,走到一張椅子邊,實在是撐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秦逍和朱雀對視一眼,朱雀淡定從容,走到前窗邊,雙手互扣,從窗口望向外麵,這態度自然是表明讓秦逍與校尉談話。
秦逍在校尉對麵的椅子坐下,打量一番,才含笑問道:“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我姓韓!”校尉說話倒也直率,問道:“既然要談聯手,你們又是什麼身份?”
秦逍自然早就想好了說辭,道:“閣下可知道大先生?”
本來淡定的朱雀聞言,不禁扭頭看了秦逍一眼,蹙起秀眉。
“師叔,事到如今,咱們誠心與朝廷合作,就不必隱瞞自己身份。”秦逍也是扭頭向朱雀一本正經道:“如果對自己的身份都遮遮掩掩,許多事情就沒法談下去。”
朱雀也不多言,再次將目光投向窗外。
“你說的是什麼大先生?”韓校尉狐疑道。
“當鋪大先生。”秦逍正色道:“韓校尉有所不知,大先生這些年在大唐各處設立眾多當鋪,說白了,就是做地下情報買賣,在我們當鋪,隻要肯花銀子,什麼都能買到。”
韓校尉顯出驚駭之色,皺眉道:“你說的當鋪......嗯,我略有所聞,但知道的不多。”
“我也不瞞校尉。”秦逍道:“我和師叔奉大先生之命,前來蓬萊島取些東西,外麵那群人之中,有兩位也是我們當鋪的弟兄。至於其他人,都是鐵刹劍派的人。此行為了掩飾身份,我們以鐵刹劍派作為掩飾。本來是想登上無量小島窺探一下主島那邊的狀況,卻遭遇校尉大人的襲擊,這才不得不出手還擊。”
韓校尉將信將疑,問道:“你們要取什麼東西?”
“不久前,有人找上當鋪,花重金購買幾本武譜。”秦逍道:“那幾本武譜都在蓬萊島的藏書庫內,他們沒有實力從藏書庫取走武譜,隻能與當鋪做交易。大先生創建當鋪以來,隻有兩種生意不接,一種是與官府相關的生意不接,另一種便是連一成機會都沒有可能的生意也不接。從蓬萊島取出武譜,雖然十分艱難,當鋪盤算也隻有兩三成的把握,但隻要有這樣的幾率,我們還是會接下來。”
韓校尉道:“所以你們前來,是奉了那位大先生之令,要取走幾本武譜?”
“不錯。”秦逍故意歎口氣道:“當鋪人多口眾,都是要吃飯的。這次的買賣,對放給出的價錢實在讓我們難以拒絕,大先生思慮再三,接下生意後,便將此事交給師叔負責,師叔精心計劃,這才領著我們前來。”扭頭向朱雀道:“師叔,龍鱗禁衛是朝廷再精銳的勇士,此番我們應該和他們合作,您說是不是?”
朱雀聽秦逍一本正經胡言亂語,心中好笑,如果不是知道底細,秦逍這番話一副誠懇之態,隻怕連她都要相信幾分。
她知道秦逍心中有盤算,隻能配合道:“你連他們的意圖都沒弄清楚,卻將我們的來龍去脈說的一清二楚,真是愚蠢至極。如果......哼,如果不是大先生非要曆練你,我才不會讓你這蠢貨跟隨。”
她語氣冷漠,對秦逍也是連聲斥責,韓校尉對秦逍的話還是將信將疑,不過朱雀這幾句話一說,韓校尉反倒是信了幾分,試探道:“如此說來,你們隻是為了幾本武譜前來?”
“敢問校尉大人領兵埋伏在此,又是意欲何為?”秦逍不答反問道:“鄙人已經告知不少,校尉大人是否也該坦誠相待?”
韓校尉猶豫一下,才道:“我們的身份,你們已經知曉,還要知道什麼?隻不過你們是如何曉得我們是龍鱗禁軍?還有,閣下方才能認出我,我們難道見過麵?否則你又如何能一眼認出我?”
“實不相瞞,兩年前當鋪接了一宗買賣,有人要向宮中的禦天台送一封密函。”秦逍道:“鄙人接過了這份差事,拿著密函潛入宮中,將其交給了大天師。那次入宮之時,正好遇上校尉大人在宮內巡查,差點撞上,幸好察覺及時,躲了起來,但在暗中也是看見了校尉大人的英姿,所以認識。方才見到大人樣貌,立刻想起,便知道你們是龍鱗禁衛假扮。”
“大天師?”韓校尉吃驚道:“你.....你曾經潛入宮中?”
“校尉大人千萬彆誤會。”秦逍道:“潛入宮中,絕非是要對宮中不利,確實隻是送一份密函。我們是接買賣做事,密函裡麵寫的是什麼,為何要送給大天師,我們都不去管,隻要將密函順利送達便好。”
韓校尉一臉驚訝,秦逍心下好笑,暗想對方不過是區區校尉,連澹台懸夜都不敢招惹大天師,一個校尉日後肯定也不會真的去找大天師對質,就算他真有這膽子,時過境遷,至少眼下韓校尉是無法確定自己是在信口開河。
韓校尉此時倒也沒有完全不相信,隻是半信半疑。
地下當鋪的事兒,他雖然所知不多,卻也多少曉得一點皮毛,秦逍所言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就當鋪而言,也不是不可能。
“韓校尉,你們是何時來到無量小島?”秦逍不失時機問道:“除了無量小島上這些人,貴部是否還有其他的部署?主島那邊,現在是什麼狀況?你們埋伏在這裡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秦逍先前沒有對韓校尉下狠手,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從此人口中知道更多的情報,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自然不再客氣,將心中疑問直接問出。
韓校尉卻還是有些猶豫,秦逍見他遲疑,顯出不悅之色,淡淡道:“韓校尉若是這個態度,咱們之間的合作隻怕會很難。我們誠心相待,校尉卻在遮遮掩掩.....哼,我這邊都告知了實情,校尉如果不合作,卻已經知道我們的一切,校尉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
韓校尉心下一凜,當然知道秦逍話中意思。
對方透露身份,如果不合作,對方當然隻能殺人滅口。
“聖人有旨,東極天齋謀反作亂,大逆不道,定當剿滅。”韓校尉猶豫一下,終是道:“天齋道尊帶人潛入宮中作亂,被大統領誅殺,聖人下旨追剿賊道餘孽,要將蓬萊島上的天齋弟子一網打儘。此外島上所有的物資書籍,全都要運回京都,離開之時,一把火燒了島上的天師殿!”
此言一出,朱雀赫然扭頭過來,雙目如刀,寒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