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臉色凝重,扭頭再次看向前麵,卻見一人正躡手躡腳走向廟門。
長須將官和手下部屬都因為疲累躺下,到現在也就一個時辰,秦逍知道人在極為疲勞的情況下,開始時進入睡眠最深,這些人睡得死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他們安排了人守夜。
雖然守夜執勤那人先前肯定聽不到馬蹄聲,但現在那隊騎兵都已經將破廟團團圍住,如果這時候守夜之人還沒有察覺,那就是大有問題。
秦逍記得負責守夜的那人叫魏旭,雖然不認識到底哪個是魏旭,但其他人都沉睡,隻有那一個人還醒著,應該就是守夜之人。
按理來說,危險來臨,魏旭應該第一時間喚醒同伴,但那身影竟然沒有絲毫叫醒同伴的意思,反倒是躡手躡腳向廟門移動過去,形跡十分蹊蹺。
秦逍眼珠子一轉,陡然明白什麼,衝著那人冷聲道:“你要去哪裡?”
那人身體一震,回過頭來,見到秦逍正在隔斷邊冷冷盯著自己,卻是微微變色,抬手握住佩刀刀柄。
隻是秦逍這一聲叱問,卻已經驚醒了那長須將官。
長須將官反應極為迅速,探手就抓住了手邊的大刀,厲聲道:“敵情!”
這一聲宛若洪鐘,手下幾人立時被驚醒。
這幾名部下顯然都是訓練有素,幾乎是在瞬間就作出反應,迅速起身,握住佩刀。
也幾乎就在此時,“砰”的一聲響,廟門已經被踹開,兩道人影率先搶入進來,其後卻是緊跟著一群人,衝進廟內,根本不猶豫,揮刀便向長須將官等人砍過來。
長須將官卻也是驍勇異常,大吼一聲,迎上前去,雙手握刀,淩空斬落,對方抬刀抵擋,但長須將官這一刀勢大力沉,連帶著那人的刀直劈下去,血光飛濺,卻已經是將那人的腦袋從中劈開。
他手下數人也是衝上前去,瞬間便與來敵交上手。
秦逍這時候才終於確定,半夜摸過來的這隊騎兵,目標卻是長須將官這些人。
他一時鬨不清楚雙方到底有什麼仇怨,不過事不關己,他自然不會輕易出手,在雙方鬥做一團之際,秦逍卻是看到,那守夜人魏旭卻是貼著牆壁退到昏暗處,並沒有和同伴一起迎敵,反倒是鬼鬼祟祟摸到了一扇窗戶邊,趁人不注意之際,揮刀猛砍窗戶,三兩下便將本就腐爛的窗欞掃除乾淨,隨即直接翻窗而出,逃離破廟。
秦逍看在眼裡,卻已經是心中明白。
他已經猜到,那守夜人魏旭恐怕已經出賣了長須將官和其他同伴,今晚圍殺,那魏旭定是藏在長須將官這邊的奸細。
先前長須將官安排人守夜,本是安排那名叫做吳銓的部下,但魏旭卻主動請纓,秦逍本以為是同伴之間互相關護,現在看來,這魏旭從一開始就是不安好心。
魏旭顯然是知道今晚有敵人前來襲擊,所以主動請纓,如此在敵人來襲之時,就可以不被察覺,殺長須將官等人一個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秦逍出聲叱問,隻怕要等敵人衝到長須將官邊上,長須將官等人才會驚覺。
秦逍對魏旭這種出賣同伴之人最是鄙夷厭惡,隻不過這兩路人馬的底細他還沒有搞清楚,誰是誰非也不明白,自然不會輕易卷入其中。
雙方廝殺十分慘烈,軍人的出手從來不講究什麼花花架子,是最直接的殺人之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長須將官這邊本來就隻有六人,魏旭背棄同伴遁走,便隻剩下五人,而對方卻是有十數人衝了進來,門外還有人封堵,若非廟內比較狹窄,衝進來的人隻會更多。
拚殺之中,廟內的駿馬卻都是受驚,放聲嘶鳴,慌張不已。
秦逍回頭見朱雀竟然還是保持側躺不變,一隻手掌貼著臉頰當做枕頭,並沒有因為一牆之隔的搏殺而有絲毫的情緒波動,鎮定自如,隻是眼睛已經睜開,正看著自己。
秦逍暗想不愧是道尊門徒,遇事不驚,雖然隻是女流,卻還真有大將之風。
便在此時,卻聽得“咚”一聲響,一道人影落在秦逍身後咫尺之遙,卻是被人踹翻過來,那人身著蓑衣,還蒙著口鼻,不過頭上的鬥笠不見,落地之後,便要翻身起來,猛地扭頭看到秦逍這邊,立時叫道:“這裡有.....!”他還沒說完,卻聽“噗”的一聲,一根小木棍直沒入那人喉嚨,瞬間斃命。
秦逍看了朱雀一眼,見朱雀已經坐起身,神情冷淡,心想著人也是該死,先前這支小木棍沒有射死趙拓,現在卻取了一名刺客的性命。
隻是前麵正自激鬥,這人雖喊出聲,一時卻沒人過來。
秦逍卻趁此機會,趕緊穿上了衣裳,再從牆邊探頭往過去,見到地上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不少屍首,其中有兩具身著甲胄,正是那長須將官的部下,其中一人正是先前送餅的趙拓,喉嚨被砍斷,已經成為一具冰冷屍首。
秦逍目光變得冷厲起來。
他雖然與長須將官這群人都談不上認識,但秦逍對他們並無厭惡之心,反倒有些好感,趙拓雖然之前有些冒犯朱雀,但親自送餅過來,為人也隨和,此時卻橫屍當地,這讓秦逍很不舒服。
忽聽得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崔長恭,你不必再負隅頑抗,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你若束手就擒,我們就不難為你手下弟兄,否則全都要死在這裡。”
長須將官一刀砍翻一名刺客,厲聲道:“你們是什麼人?既然知曉本將是誰,竟敢襲擊,可是要謀反?”
秦逍心想原來這長須將官叫做崔長恭。
看來今晚這群刺客對長須將官的底細很清楚,目標也很明確,就是要取崔長恭的性命。
聽得一聲慘叫,長須將官崔長恭循聲看去,卻見自己又一名部下被人從背後一個冷刀砍中,邊上兩名刺客出手狠辣,抓住機會,同時揮刀劈砍,崔長恭一時根本無法救援,手臂猛一用力,大刀擲出,“噗”的一聲,刀身貫穿一名刺客身體,但另一名刺客卻還是一刀砍在了那部下的脖子上,鮮血噴濺,那部下身體搖晃兩下,栽倒在地,立時斃命。
隻是這片刻間,雖然擊殺了對方七八人,但崔長恭手下卻也是三人斃命,僅剩下一人。
見得崔長恭手中無刀,便有數人爭功搶上來,剩下的那名部下卻是揮刀逼退一名刺客,一個側身移步,擋在了崔長恭身前,揮刀擋住敵人,大聲道:“統領快走.....!”
崔長恭腳下一挑,卻是將一具屍首手中的大刀挑起,探手抓住。
他鎧甲上沾滿鮮血,與最後一名部下背靠背,周圍十幾名刺客將二人團團圍住,雖然俱都蒙麵,但眸中卻都是殺意凜然。
“魏旭?”崔長恭陡然厲聲道:“魏旭在哪裡?”
之前燃起的篝火雖然在博殺之中被踢散,但卻並未完全熄滅,還是有餘火,所以依舊有微光,崔長恭目光掃動之間,看到三名部下的屍首躺在地上,卻並無魏旭在其中,這時候才意識到什麼。
他和手下人剛剛被驚醒,一群刺客就衝進來,根本沒給他時間多想,隻能迎敵搏殺,甚至沒有注意到魏旭早已經從窗戶翻出。
“崔統領,我在這裡。”聽得廟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崔長恭循聲看去,隻見到魏旭正站在廟門處,抬手向這邊揮了揮,一臉得意笑容:“你喚我有何吩咐?”
“魏旭,你這個叛徒。”崔長恭身邊那人厲聲道:“你.....你勾結亂黨謀反!”
魏旭笑道:“吳銓,你不要叫嚷,恰恰相反,我不是叛黨,崔長恭才是叛黨。你是崔長恭的死黨,自然也是叛黨。我們是奉命誅殺叛黨!”
“奉誰的令?”崔長恭冷笑道。
“自然是刺史大人!”魏旭道。
崔長恭怒極反笑,聲若洪雷,雖然刺客們團團圍住,但一時間卻沒人敢輕舉妄動。
“刺史大人若真想殺我,絕不會使出如此手段。”崔長恭冷冷道:“如果真的有謀反罪證,我到了永平,刺史大人一道命令,便可將我抓捕,又何必派人在半道襲擊?就算要半道抓捕,又何須藏頭露尾?”抬手指著刺客們,手指左右搖了搖,冷聲道:“摘下麵罩,讓老子瞧瞧你們都是誰?戴著麵罩,藏頭露尾,鼠輩行徑,不就是擔心老子認出你們?”
秦逍在後麵聽得清楚,卻是微微變色,心想原來崔長恭是要去永平。
永平府是幽州治所,幽州刺史坐鎮永平城,秦逍這時候卻是明白,這崔長恭原來是幽州刺史的部將,尋思難不成這崔長恭便是幽州大營的統領?
大唐十八州,在經過數年的整頓過後,縮減了地方兵馬,除了各郡守城的官兵,最精銳的兵馬便是各州大營,兵力編製三五千不等,用以維持各州的突發事件。
幽州是大唐北方重地,兵家必爭之處,所以幽州大營維持五千兵馬編製,而各州大營都會設一名統領,隸屬於各州長史管轄,長史負責一州軍務,但各州大營的兵權,卻直接由各州大營統領掌控,長史雖然掌理軍務,卻無法略過統領直接對大營發號施令,這也是朝廷在各州軍務上的製衡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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