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懸夜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道尊,卻是整理了一下鎧甲,對著道尊屍首躬身一禮,這才扭頭看向朱雀,問道:“朱雀師姐,道尊仙去,自此之後,蓬萊為你所有,你意下如何?”
眾人聞言,都是明白澹台懸夜的意思。
他自是承諾自此之後由朱雀來掌理東極天齋,以此來籠絡朱雀歸順。
不過幾人心下也是冷笑,暗想你澹台懸夜殺了道尊,朱雀和東極天齋自此必然與他水火不容,朱雀的態度分明對澹台懸夜也是痛恨無比,既是如此,澹台懸夜又何必突然大人大量,要放過朱雀?
澹台懸夜既然可以背叛道尊,朱卻也同樣有朝一日可以背叛澹台懸夜。
澹台懸夜陰險狠毒,當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朱雀卻是冷笑一聲,並不回話。
澹台懸夜嘴角劃過一絲冷笑,終是道:“秦逍,你未經宣召,擅自進京,勾結叛黨意欲謀反,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秦逍固然是心下一凜,沈無愁和中行登野也都是一怔。
他們並無注意混在劍穀弟子中的秦逍,畢竟紅葉為秦逍易容改變,目的就是讓他不為人注意,所以形貌自然是越不顯眼越好。
澹台懸夜冷不丁叫出秦逍的名字,秦逍眸中劃過寒意。
“你真當宮裡都是死人?”澹台懸夜透過人群,已經盯住沈無愁身後的秦逍,淡淡道:“你假扮禦膳房的宮人,混入珠鏡殿,意欲何為?”
秦逍皺起眉頭,這時候才明白澹台懸夜為何會叫出自己的名字。
禦膳房的小太監被自己打昏,清醒過後,此事必然會呈報上去,澹台懸夜掌管宮中禁衛,此等詭異事情,禦膳房那邊自然也是上呈到澹台懸夜的耳邊。
假扮太監,混進珠鏡殿與麝月公主相見,這當然不是一般人能乾的出來。
澹台懸夜顯然是猜測此事是秦逍所為,此刻叫出了秦逍名字,無非也是試探而已,並不完全確定。
秦逍自然明白其中關竅,也不理會,心想老子若是當眾承認,那還真是觸犯了國法,反正硬著頭皮不承認,除非對方真的抓住自己,讓自己恢複本來麵貌,否則誰也不敢確定自己就是秦逍。
澹台懸夜見秦逍不答話,竟是並不在意,再次瞥了朱雀一眼,終是一甩披風,也不顧道尊屍首,快步向寢殿大門走去,兵士們立刻讓開道路,等澹台懸夜走過,又重新封堵起來。
澹台懸夜走到大門處,終是停下腳步,抬起一隻手臂,右手呈刀狀,在空中頓了一下,終是冷聲道:“殺!”再不停步,穿過禁軍而去。
“嗖嗖嗖!”
澹台懸夜一聲令下,率先出手的便是十幾名箭弩手,他們早就對準了目標,此時接到軍令,便不再猶豫。
“噗!”
一名劍穀弟子還來不及反應,側後方一支勁弩已經射中他脖子,貫穿了喉嚨。
秦逍等人都是駭然。
這澹台懸夜竟是準備將在場所有人都誅殺,果然是心狠手辣。
那名劍穀弟子被殺之際,邊上又是一聲慘叫,卻是另一名劍穀弟子被射中了肩頭,弩箭深沒入骨。
秦逍卻是知曉,中行登野和沈無愁雖然都是大天境高手,但這兩人都已經受傷,能夠自保已經算不錯,根本不必對他們寄予厚望。
至於魏無涯,道尊死前也說了,這老太監五臟六腑已經被摧毀,時間不多,看他此刻盤膝坐在地上,一副閉目等死的樣子,秦逍知道這老太監更是指望不了。
他不禁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朱雀,隻見得朱雀立於一根殿柱之下,背靠柱子,卻是用那殿柱護住自己後背,幾支弩箭射向她,朱雀卻是輕靈閃躲,畢竟是六品境,區區弩箭自然奈何不了她。
他與朱雀從無交集,不過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朱雀依然和澹台懸夜水火不容,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眼下突圍,這六品境的朱雀倒也算是一大助力,不過他也不主動去招呼,如果朱雀聰明,大家心照不宣,共同殺出去便是,要麼都死於宮中,如果真的能夠殺出一條血路,死裡逃生,雙方依然不會是朋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雖然被射殺一名劍穀弟子,尚有七名弟子,這幾人都是持劍而來,作為劍穀的精銳弟子,劍法自然都是不弱,不過麵對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大唐禁軍,這幾名弟子根本不夠人家喝一壺的。
這寢宮四周都是石牆,無路可走,唯一的出口,此刻被螞蟻一般的禁軍堵住,要想死裡逃生,就隻能從殿門殺出去。
隻是澹台懸夜既然有準備,自然已經將手下的精兵俱都調動過來,僅僅這寢殿就被團團圍住,無路可走,外麵隻怕還有多層圍堵,澹台懸夜揮袍而去,自然是知道手下的兵士足以將寢殿的所有人儘數誅殺。
劍穀弟子們反應迅速,雖然同伴一死一傷,但其他人卻還是迅速作出反應,一人已經沉聲叫道:“六才劍陣!”
立時便有六名弟子身法閃動,劍光匹練,瞬間便在沈無愁等人外圍組成了一圈人牆,幾人劍法了得,將射過來的箭弩儘數打開。
“突圍出去!”秦逍沉聲道,看了小師姑一眼,見小師姑衝自己點點頭,便聽得小師姑冷聲道:“突圍!”
剩下七名劍穀弟子,六人組成劍陣,剩下那人卻是肩頭挨了一箭,同伴已經將箭杆幫他斬斷,但箭簇一時還在肩頭,無法取出,小師姑瞥了一眼,吩咐道:“何生,你背大師兄!”
她心知當下的局勢,凶多吉少,今次隻怕都要死在宮中,但即使如此,卻也不能束手就擒,哪怕最終無法活著離開唐宮,也要拚死一戰。
要殺出血路,突圍的主力就隻能是自己和秦逍,待會兒必須依靠自己和秦逍在前開路,便隻能由何生來背走沈無愁,即使何生也受了箭傷,但此刻也已經顧不得。
何生倒是二話不說,便要背起沈無愁,沈無愁被大宗師的掌力重創,雖不至於要了性命,但此刻卻已經是頗為虛弱,抬手擋住,一臉自責道:“你們.....不要管我,自己殺出去,是.....是我牽累你們,你們.....你們彆怪我.....!”
“少廢話。”小師姑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你這豬腦子自以為是,害大家沒好日子過,你想死在這裡也沒那麼容易?等回了劍穀,召集所有人對你審判......何生,彆管他,背他走!”
沈無愁看向中行登野,見得中行登野也正盤坐運氣,禁衛兵士顯然覺得魏無涯和中行登野不足為慮,反倒是劍穀這些拿劍的弟子必須先解決,所以弩箭都是射向劍穀眾人。
眼下的情勢,劍穀眾人都是自身難保,自然無暇再去照顧中行登野。
禁軍之中,一人手握大刀,刀鋒前指,沉聲喝道:“殺!”
立時便有數名持槍禁軍衝上去,挺槍便向劍穀弟子戳了過去。
六名劍穀弟子組成劍陣,身法靈敏,劍光匹練,似乎在周圍布下了一片劍網,六人劍法了得,腳步也是輕盈,並沒有呆立原地,而是在揮劍之際,腳下迅速移動,六人就像是陀螺一般,交換位置,弩箭固然難以射入,那幾杆長槍戳進去,就聽得“噹噹噹”之聲連續響起,槍頭瞬間就被劍網吞噬,與槍杆分離。
朱雀那邊亦有十數人挺槍持刀衝上去圍住她,隻不過這些禁軍自然不知道朱雀的實力,見到朱雀是位美貌熟婦,樣貌出眾,隻以為容易對付,十幾人為搶奪功勞,倒是爭先恐後向朱雀撲過去。
劍穀這邊,十幾人衝上來之後,數名禁衛的長槍槍頭被斬斷,立時丟槍拔刀,而更多的禁軍甲士已經如同潮水般衝了過來。
秦逍見得四五名箭手躲在後方,端著箭弩對準這邊,顯然是想找到空襲再突施冷箭,他知道冷箭難防,足下一點,從劍陣之中直接衝了出去,不去管其他,徑自向那幾名弩箭手撲過去。
他與小師姑一般心思,知道眼下幾乎是陷入絕境,包括自己在內,劍穀眾人是凶多吉少,活著殺出唐宮的可能性並不大。
但他這些年所遭遇的絕境也不在少數,知道哪怕隻有一線生機,也是絕不可以放棄。
他從劍陣衝出,倒是讓眾多禁軍吃了一驚,但很快便有數人揮刀向他砍過來,秦逍眼見得帝國最精銳的勇士淪為澹台懸夜的工具,心中悲涼,但此刻雙方你死我活,由不得他存有憐憫之心,刀光閃動,幾聲慘叫,三名禁軍已經是橫屍當地。
幾名弩箭手見狀,都是駭然,待見得秦逍如同獵豹般撲過來,箭弩紛紛朝向秦逍,“嗖嗖嗖”之聲中,數支利箭已經射向秦逍。
秦逍身法卻如同鬼魅,腳下滑動,利箭都是射空,反倒是這幾名弩箭手倉促出箭,一支弩箭正射中從側後方撲向秦逍的一名禁軍,正中胸膛,當即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