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涯笑道:“雜家也不妨告訴你們,禦天台大天師袁鳳鏡對聖人一往情深,聖人還沒有入宮之前,袁鳳鏡便已經認識聖人,而且生出愛慕之心。但聖人注定要入宮,兩人無法白頭偕老,本來袁鳳鏡應該死了這條心,但此人天生癡情種,知道自己無法與聖人在一起,竟然入了道門,想要修道靜心,忘卻世俗。”歎了口氣,道:“但癡心已經種下,又如何能徹底遺忘?聖人感念大天師一番情深,入宮多年之後,想起此人,得知此人在清涼山修道,亦知道此人擅長河洛易經,向先帝諫言,在京都設禦天台,請袁鳳鏡擔任禦天台大宗師,為朝廷占卜星象。”
小師姑道:“不錯,我也聽聞袁鳳鏡進京之前,曾在清涼山修行。”
“聖人既然有諫言,先帝自然答應,而且能夠請得如此人物出山,為朝廷觀卜星象,朝廷自然也是求之不得。”魏無涯道:“聖人親筆書信,袁鳳鏡接到書信之後,便立刻啟程來到了京都。”
秦逍道:“原來這位大天師還真是情種。”
“禦天台本來是設在皇城之外,直到聖人登基之後,才移到了城內。”魏無涯道。
小師姑蹙眉道:“我是問夏侯家在那場陰謀之中起到什麼作用,你說袁鳳鏡做什麼?”
“不用著急。”魏無涯道:“雜家今日既然有興趣將當年往事告知你們,自然要說明白。”頓了頓,才繼續道:“洪天機要說服幾大宗師參與其中,自然不是三言兩語便可以,實際上他一開始甚至不敢直接與我們接觸。”歎了口氣,才繼續道:“他從一開始就計劃將雜家與袁鳳鏡拉進其中,但自然先要試探我們的心思,他不便主動出麵,卻是找了一個最適合的人選。”
“夏侯元稹?”小師姑脫口而出。
魏無涯點頭道:“不錯。雜家是聖人的奴仆,袁鳳鏡對聖人有求必應,聖人入宮之前,我們就與國相熟識,洪天機利用過想來試探我們的心思,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小師姑冷哼一聲,但不得不承認,在當時的情況下,夏侯元稹確實是最佳人選。
秦逍也明白過來,道:“所以促成四大宗師合謀殺害劍神的人物,卻是國相?”想了一下,才問道:“國相謀害劍神的動機又是什麼?”
“夏侯家的前程!”
“你的意思是說.....?”
“一朝天子一朝臣。”魏無涯長歎一聲,“先帝駕崩,如果從李氏皇族挑選其他人選承襲皇位,甚至由公主殿下繼位,夏侯家在大唐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夏侯家因為聖人之故,深受先帝厚眷,可是新君即位,就會有新的家族取代夏侯家成為寵臣。國相為了夏侯家的前程,當然不願意看到李家的人繼位。”
“所以他要擁立妖後?”
魏無涯道:“聖人雖然是女流之輩,但誌向高遠,一心想要做出一番豐功偉業。如果由李家其他人繼位,聖人的地位也將一落千丈,隻能在深宮了此殘生。那時候聖人不過三十出頭年紀,豈會甘心?若是由公主繼位,公主年方十歲,本就是女帝繼位,再加上年紀幼小,這朝局立馬就亂了。翻遍史書,國有幼君,必然會生出大亂。”頓了頓,才平靜道:“於公於私,聖人都隻能選擇繼承皇位。”
“民間傳言,聖人繼位不正,先帝的傳位詔書是假詔,是真是假?”秦逍問道。
魏無涯冷聲道:“小秦大人,聖人待你不薄,而且你如今依然是大唐的臣子,如此誹謗聖人,乃是大逆不道。”
秦逍歎道:“魏總管不是說今天有興趣要告訴我們事實真相,既然如此,何不乾脆直言?”
“先帝駕崩之前,已經是病入膏肓,神誌不清。”魏無涯道:“如果沒有聖人運籌帷幄,大唐早就亂了。聖人協理朝政,井井有條,由她繼位,那是再合適不過。而且當時李氏皇族多是隻知貪圖享樂之輩,並無一人擁有治國理政之才,將大唐交給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小師姑嘲諷笑道:“妖後治國近二十年,天下動蕩,如今大唐更是危在旦夕,這就是你所說的明君?”
“誰也無法想到是這樣的局麵。”魏無涯歎道:“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下,聖人確實是最合適的繼位人選。國相為保夏侯家的前程,自然是竭力支持。洪天機勸說國相,如果令狐長樂不死,無論誰在皇位上,那都不能踏實,聯合四大宗師之力,誅殺令狐長樂,可保天下太平......!”
“一派胡言。”小師姑斥道:“行卑鄙無恥之事,卻還要找尋理由掩飾,你們這些人果真是道貌岸然。”
魏無涯並不理會,繼續道:“國相被洪天機說服,先是遊說聖人,聖人為了天下計,這才召見雜家和袁鳳鏡,道明計劃,此後我們也便參與了其中。”微一沉吟,才道:“至於頒布詔書,將劍穀列為叛逆,甚至放風令狐長樂身死宮中,首級也在深宮之內,這其實都是國相之策。為何如此,你們也應該清楚。”
“引誘劍穀門徒自投羅網。”小師姑冷哼一聲。
魏無涯道:“令狐長樂身死京都,自然不能讓天下人知道是四大宗師聯手所為,而且這筆賬劍穀終歸是要算在夏侯家和聖人的身上。國相對你們劍穀也是十分忌憚,所以設下計謀,想要一勞永逸解決問題。”那雙銳利的眼睛盯著小師姑,緩緩道:“此番洪天機京都為亂,你們劍穀也卷入進來。沈無愁不知當年真相,自然不知洪天機才是當年謀害令狐長樂的元凶,反倒為洪天機所用,洪天機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要利用沈無愁將你們劍穀門徒俱都引出劍穀,如果劍穀門徒積極參與此番作亂,儘數來到京都,洪天機便正好將你們一網打儘。”
小師姑眼角微跳,她半道截擊國相,卻沒有下手,返回京都,同伴卻都失去行蹤,而且居住之處設下埋伏,這確實可以證明東極天齋真的要對劍穀門徒下狠手。
“大師兄現在何處?”
“來京的劍穀弟子,包括你那位大師兄,都已經成為洪天機手裡的階下之囚。”魏無涯道:“是生是死,雜家現在也無法確定。”
秦逍皺眉道:“魏總管,你說洪天機挑起此番京都之亂,難道......洪天機如今也在京都?”
魏無涯頷首道:“雜家料定洪天機就在宮中,而且就在紫寰殿!”
“紫寰殿?”秦逍覺得這宮殿陌生,自己似乎並無聽過。
魏無涯解釋道:“紫寰殿是聖人的寢宮。如今聖人亦在紫寰殿。雜家先前說過,紫寰殿周圍遍布天齋弟子,守衛的密不透風,雜家可以找機會進去,但卻無法帶著聖人從紫寰殿全身而退。”
“我明白了,魏總管一個人可以來去無蹤,但聖人不是武道中人,帶上聖人,很容易就被發現,一旦陷入包圍,洪天機必然出現,到時候不但魏總管無法全身而退,聖人隻怕也會受到傷害。”秦逍盯著魏無涯眼睛,問道:“魏總管花了這麼長的時間,將當年劍神被害的真相告知我們,意欲何為?如果魏總不是因為要用上我們,肯定不會道出真相。”
魏無涯笑道:“小秦大人很聰明。雜家告訴你們這些,是想讓你們知道,給予劍神致命一擊的正是洪天機,是他親手殺死了劍神。沐夜姬,你要為令狐長樂報仇,第一個要殺的就該是洪天機。”
“參與當年謀害師尊的人,一個也逃不了,都該死。”小師姑花容如霜,冷厲異常。
魏無涯笑道:“一個也逃不了?莫非你覺得可以擊殺四位大宗師?”
小師姑頓時說不出來啊。
劍神被害之後,時間最強大幾個人便是幾位大宗師,即使劍穀門徒合力,也無法擊殺其中任何一名大宗師,就更不必說要將四大宗師儘數擊殺。
“劍穀可以報仇。”魏無涯緩緩道:“但想要一口吞下大胖子,野心也實在太大了。劍穀門徒可以慢慢報仇,不過殺人也該有先後,你們第一個要殺的,應該是洪天機。”神色冷峻,盯著小師姑道:“如果隻靠你們劍穀,想要誅殺洪天機,簡直是癡心妄想。”
“你什麼意思?”
“雜家幫你取下洪天機的人頭。”魏無涯一字一句道:“你要報仇,我給你機會,讓你親手砍下洪天機的首級。”
小師姑嬌軀一震。
“沒有大宗師的相助,你無法親手報仇。”魏無涯目光冷然,“若非萬不得已,雜家也不會走這一步,去與一位大宗師力拚。但如今有了時機,雜家可以成全你。”
秦逍還沒有聽明白,問道:“魏總管,你幫劍穀殺洪天機,自然不是白幫忙,你是否想讓我們幫你做什麼?”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魏無涯道:“雜家既然出手,你們當然也不能作壁上觀。不錯,雜家要你們幫忙。”雙手背負身後,道:“紫寰殿被圍得密不透風,找不到機會帶聖人離開,如果有人突擊紫寰殿,必然會吸引天齋弟子的注意,如此一來,紫寰殿周圍必然會出現裂口,雜家便可以救出聖人。隻要確保聖人無虞,而且引出洪天機,雜家就會助你們擊殺洪天機。”
秦逍和小師姑這才明白魏無涯的盤算,小師姑嘲諷笑道:“原來如此,你說了半天,是想讓我們幫你引開天齋弟子,助你救出你的主子。老太監,你打的還真是一手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