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板和眾水手正不知對方箭頭上裹的是什麼,卻瞧見所有海寇船上都有人點起了火把,喬老板見狀,身體一震,立時明白過來,大驚失色道:“他們.....他們要燒船!”
果然對方點燃火把之後,便湊近箭頭,隻是片刻間,十幾支箭矢瞬間就變成了火箭。
那青銅麵具人一揮手,十幾支火箭射過來,“咄咄咄”之聲響起,有幾支箭射中船艙,有幾隻則是射中船體側麵。
“趕緊滅火!”喬老板變了顏色,手下眾人頓時有些慌亂。
雖然對方人多勢眾,但水手們也都是勇悍得很,畢竟跑海的買賣,若不凶悍,那也是吃不了這碗飯,所以麵對眾多海寇並不畏懼,也存了拚死一搏之心。
但對方卻使出火箭這一招,著實是喬老板沒有想到的。
箭簇前端裹著粗棉,卻都是用火油浸泡過,紮入木板中,還不容易撲滅。
有人取了水,向船艙的火箭潑過去,意圖滅火,誰知道水一澆,竟是有不少火點落在甲板上,一時竟無法撲滅。
“不能用水!”喬老板厲聲喝道:“用衣服撲滅。”
於是便有人脫下外衫,好不容易將船艙的幾支火箭撲滅,又有人取了長杆,將紮在船體側麵的火箭打落下去。
撲滅十幾支火箭,眾人這才鬆了口氣,但抬頭看到對麵眾多箭手依然彎弓搭箭,雖然火把一時間沒有引燃,但卻讓商船上的水手們後背發涼,巨大的恐懼侵襲全身。
大家都清楚,這隻是對方的警告。
對方的目的是劫掠商船和貨物,不到萬不得已,自然不會真的放火燒船。
可對方的警告,那是清楚地告訴大家,隻要他們願意,隨時可以將三條商船燒毀。
海寇隻是射了十幾支火箭,便已經讓水手們一陣慌亂,如果對方真的下狠手,火箭連續不絕射過來,這邊甚至沒有滅火的時間,而且對方的火箭著實狠辣,紮入木板之中,粗棉被火油浸泡,潑水都無法滅火,甚至水和油混在一起,會讓火焰四處蔓延。
喬老板心有餘悸。
“喬老板,現在你可明白了?”麵具人高聲道:“用不著以命相搏,我們就可以將你們的三艘船摧毀殆儘,真要走到那一步,商船、貨物,還有三條船上的上百好人,那都要葬身大海了。”
喬老板冷笑道:“當家的好手段。”
“過譽了。”麵具人道:“所以回到杭州,你有充足的理由向薑大爺解釋了。不是你們不想保護商船,而是你們根本沒有應付之策。你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上百號人葬身大海不是?丟了商船和貨物,但保住了所有人的性命,這也是大功一件啊。”雙臂環抱胸前,高聲道:“否則船和貨物沒有不說,連人都保不住,那又是何苦?”
喬老板臉色鐵青,握緊拳頭,眾水手也都是麵麵相覷。
天色漸暗,海風如刀。
“要拿走商船和貨物,就看當家的有沒有那個本事。”喬老板忽然放聲笑道:“當家的,你有沒有膽量和我比鬥一場,如果你贏了,就按照你說的,商船和貨物都歸你們,給我們四條船回杭州。”
此言一出,水手們都是變色。
“老大,你.....!”邊上有人想要勸說,喬思羅卻是抬起手阻住,沉聲道:“沒有彆的法子。”
麵具人卻是笑道:“我為何要與你單打獨鬥?”
“因為這是你們唯一可能獲取商船和貨物的機會。”喬思羅高聲道:“不錯,你們備有火箭,確實了得,真要下狠手,用不著短兵相接,你們就可以將三條商船徹底摧毀。可是放箭燒船,除了毀滅,你們什麼都得不到。你們耗費人力物力,預謀許久,今次大動乾戈,總不想一無所獲?”握拳道:“若不答應,你們儘管放箭燒船。”衝著手下的水手們大聲問道:“你們怕不怕死?”
其實誰也不願意真的死在這裡,但此時氣勢不能弱,所有人齊聲道:“不怕,讓他們燒船,什麼都得不到!”
“果然有膽識。”麵具人笑道:“你說的單打獨鬥,怎麼個講法?”
喬思羅-立刻道:“各選兵器,以武會友。我若敗於你手,商船和貨物俱歸你所有,若是我僥幸取勝,還請當家的退兵。”
麵具人點頭道:“好!”
喬思羅聞言,眼中劃過一絲喜色,便是身邊的水手們,也有不少顯出欣喜之色。
喬思羅是虎神堂頭號戰將,深得薑大爺信任和器重,否則也不會將跑船這麼大的責任交到喬思羅手中。
雖說海寇凶狠,但就怕那邊不答應,隻要答應,喬思羅就有機會。
“當家的果然是條好漢。”喬思羅高聲道:“如此一來,就算敗於閣下之手,我回去之後也能有個交代。”
“是喬老板過來,還是我過去?”
喬思羅心知對方也隻是說說,真要讓對方過來,免不了又是一場爭執,事到如今,自己也沒什麼好怕的,大聲道:“喬某過去請教!”
那邊也不廢話,船隻向這邊靠近過來,兩邊的水手和盜寇都是嚴陣以待,保持警覺。
相距一段距離,那邊才停下,喬思羅讓人取了舢板,搭在兩船之間,不過商船比那邊高出不少,舢板向下傾斜,喬思羅順著舢板走過去,到了敵船甲板上,掃了一眼,見到眾寇都是蒙住口鼻,有人持弓,有人握刀,一個個都很是精悍,見得喬思羅登船,都是向後推開,空出了一大塊甲板。
“當家的!”喬思羅向麵具人一拱手,打量對方身形,麵具人並不廢話,自腰間拔出佩刀,刀鋒指向喬思羅。
喬思羅見對方如此乾脆,也不猶豫,握刀在手,道:“討教了!”
他也不客氣,卻並不急急上前,跨步向左上走去,畢竟關乎到三條船和幾十萬兩銀子的貨物,是否能夠保全,全在這一戰的結果,若是敗了,那自然是損失慘重,虎神堂以後的麻煩不小。
但如果取勝,商船在海上遇上海寇,自己挺身而出,擊敗寇首,保住了貨物和人員,那麼必然是聲名大噪,虎神堂自然是名聲大振,而自己也必將受人敬畏,自然是名利雙收。
他一動,麵具人腳步也跟隨移動,卻是反向而行,二人繞了半圈,不約而同地輕喝一聲,縱身躍起,揮刀直砍。
二人躍起猶如蒼鷹,揮刀的速度都是好似閃電。
喬思羅高躍直砍之際,見對方同樣彪悍砍來,心下一凜,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對方出招的速度和力量明顯都不在自己之下,心知眼前這寇首還真不是泛泛之輩,乃是勁敵。
喬思羅其實也明白,這場比鬥,既要全力取勝,卻又不能真的傷了對方。
如果寇首敗了,言而有信,那麼三條商船自然是有驚無險,但如果自己失手傷了對方,這群海寇凶悍異常,激怒了對方,他們就未必真的信守承諾,周圍一群海寇一擁而上,自己隻怕就要血濺當場。
他本想著如果對方的實力不強,自己就故意比鬥一番,然後以對方比較體麵的辦法取勝。
可是這一交手,對方的實力顯然不在自己之下,心下吃驚,心有雜念,微一猶豫,麵具人目光敏銳,轉瞬已經發現喬思羅肋下出了破綻,毫不猶豫變砍為刺,空中急點喬思羅肋下。
喬思羅見得對方不拘一格,刀走劍勢,更是驚駭,駭然於對方的變招莫測,空中急扭身子,陀螺般向一旁落下去。
隻是他變招雖快,卻被麵具人一刀刺中肋下衣襟,斜挑之下,衣襟裂開,這是這一下,麵具人便已經占了先機。
喬思羅落在甲板上,麵具人卻是在空中吸氣,身子一折,緊追不舍,喬思羅隻見得眼前刀光霍霍,心中凜然,厲喝一聲,卻也隻能揮刀格擋,而麵具人卻已經借助下落之勢,雙手握刀,“嗆”的一聲,正砍在喬思羅手中大刀的刀背上,火星四濺,喬思羅手臂劇震,驚駭之際,麵具人的刀刃卻已經順著喬思羅手中大刀刀背順勢一劃,喬思羅便感覺手上一陣巨疼,那種疼痛讓他無可奈何五指一鬆,手中的大刀已然下落,“蹌噹”一聲,重重落在了甲板上。
他一臉駭然,抬起手,隻見右手鮮血淋漓,對方一刀劃過,卻已經切斷了他兩根手指,兩根半截斷指已經飛落在甲板上,觸目驚心。
“承讓!”麵具人乾脆利落,回身吩咐道:“傳令下去,騰出四條船,送給喬老板返回杭州。”又向喬思羅拱手笑道:“喬老板,一時失手,切莫見怪。這次的人情我領了,日後若有機會,必會報答!”又吩咐道:“取傷藥為喬老板止血。”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喬思羅忍住疼痛,握住斷指處,一臉驚駭。
他實在沒有想到,僅僅三招之內,自己就敗在對方之手。
對方的刀法著實恐怖。
他實在不相信,一名寇首,竟然有如此了得的功夫,真要有此能耐,根本沒有必要在海上打劫謀生,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出路。
“喬老板的心思我清楚。”麵具人發出一聲刺耳的笑聲,緩緩道:“你提出要與我比鬥,那是想要一箭雙雕。若是你勝了,可以全身而退,甚至名利雙收,即使敗了,你也覺得可以試探我的刀法路數,想要以刀法路數在日後追查我的身份。”
喬思羅-立時變色。
對方不但刀法了得,竟然心思也是精明,一眼便看破了自己真正的用心。
一名匪眾丟過來一隻瓷瓶子,喬思羅探手接過,麵具人已經道:“敷在傷處,可以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