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鴻基見元寶離開,有些惱怒,卻也不猶豫,沉聲道:“軒轅衝,你出賣黑山,我可以饒你,但黑山的弟兄們饒不了你,來人.....!”還沒吩咐,沈玄感卻已經起身,到得周鴻基身邊,附耳低語,周鴻基微皺眉頭,沉默了片刻,終是道:“來人,將他帶去鬼門崖囚禁起來,沒我吩咐,誰也不得靠近。”
杜子通聞言,有些著急,正要說話,周鴻基顯然知道他要說什麼,抬手阻住。
刀斧手立刻將軒轅衝拽起,軒轅衝看著周鴻基,平靜道:“大哥,往日恩情,今日俱都償還,再也不欠。”便一言不發。
周鴻基一揮手,刀斧手將軒轅衝帶了下去,聚義廳內一片肅靜。
其實大多數人隻以為今晚隻是商議山寨防務之事,萬沒有想到竟然抓出內鬼,更沒有想到內鬼竟然是驍勇善戰的二當家。
其實有些人心中便已經蒙上一層陰影。
大家都知道,黑山能夠在遼東軍手下穩如泰山,歸根結底到是因為軒轅衝領兵有方,周元寶說的並沒有錯,軒轅衝就是黑山柱石,如今大當家要除掉柱石,確實是自斷臂膀。
軒轅衝如果真的被處決,以後又有誰能撐得起黑山?
但鐵證如山,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黑水寨發生的事情,黃土寨這邊自然是一無所知,但二頭領楊世信卻知道今晚必有大事,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親自在東山吊橋等候。
黃土寨和黑水寨中間是一道山穀,中間有一道吊橋,連接了兩邊的來往,吊橋其實並不長,不到兩百米,不過確實兩寨之間唯一也是距離最短的道路,否則要繞行半天才能抵達對麵。
軒轅衝的囑咐,楊世信自然是牢記心中,軒轅衝還沒有離開之前,就已經部署黃土寨的弟兄將所有要道全都封鎖起來,吊橋這邊更是部署了重兵。
軒轅衝雖然沒有直說,但楊世信跟隨他多年,有些話不說出來也能明白個大概,如果不是事態嚴峻,軒轅衝也不可能吩咐自己加強防守,甚至還囑咐迫不得已要從那條羊腸小徑撤離。
這當然不是為了防備官兵,隻能是提防黑山各寨火並。
之前他親自送軒轅衝過了吊橋,爾後在黃土寨各處巡視一遍,這才回到吊橋邊的小木屋裡,靜等著軒轅衝回來。
小木屋朝東邊開著窗戶,雖然夜色深沉,卻也依然能夠大致看清楚吊橋上的情況。
天空又開始飄起小雪,楊世信站在窗邊,神情冷峻,始終看著吊橋,隻希望能看到軒轅衝平安歸來。
“二頭領,已經很晚了,要不你先休息一會兒?”身邊的弟兄關心道:“二當家回來,我便叫你。”
這人專門帶著三十多號人負責吊橋的守衛,算是個小頭目,知道二頭領等到這半夜,一定是在等著二當家歸來。
楊世信搖搖頭,身體忽然一動,腦袋探出窗口,沉聲道:“有人來了!”
細雪之中,果然看到吊橋出現了幾道人影,這邊立刻有人大聲道:“什麼人?山上宵禁,入夜後不得隨意走動,還不撤回去。”
“我是宋侖。”那邊一個聲音叫道:“白木寨二頭領,要見你們楊頭領,趕快去找你們楊頭領過來說話。”
小頭目看向楊世信,楊世信搖搖頭,做了個手勢,小頭目立刻大聲道:“楊頭領閃了腰,正在休息。宋頭領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小的,小的去轉報楊頭領!”
“大當家的在聚義廳設宴,各寨頭領都到了,唯獨楊頭領沒在。”宋侖慢慢向這邊靠近,笑道:“大當家的十分關心,知道楊頭領閃了腰,所以讓我過來送些傷藥。此外你們這裡是不是有個叫皮春的人失蹤了?”
楊世信臉色微變,向小頭目附耳兩句,小頭目道:“小的不知。宋頭領,你不要再往這邊過來,山上有宵禁,夜裡不得四處走動,你就算是白木寨的二頭領,也要守規矩。”
“我不會過去。”宋侖道:“我將傷藥給你,你送去給楊頭領。”說話間,抬手示意身後眾人不要跟著,自己孤身一人向這邊走過來。
楊世信皺起眉頭,悄無聲息摸過自己的刀,示意小頭目出去,那小頭目走到吊橋前,宋侖已經走過來,將一隻包裹遞過來,道:“親手交給楊頭領,這傷藥.....!”話聲未落,手臂猛地一掀,那包裹立時散開,一片白灰撲麵而來,小頭目和邊上幾名守衛頓覺前麵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陡然間一刀從那白灰之中斬落下來,正砍在小頭目腦袋上,小頭目瞬間斃命。
楊世信卻是看的明白,宋侖動手之際,吊橋上落在後麵的那幾道身影已經如狼似虎衝過來,其中一人向天射出一支響箭,他知道事情不妙,二話不說,從木屋衝出去,迎麵撞見宋侖,兜頭一刀砍了過去。
這一刀淩厲異常,宋侖感覺刀風襲來,急忙後退,楊世信卻已經厲聲喝道:“砍吊橋!”
一切都隻是發生在瞬間,但楊世信見得宋侖陡然出手,便已經清楚,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宋侖送藥是假,要奪取吊橋是真。
他知道軒轅衝現在肯定是凶多吉少,這種時候,也顧不得掛念軒轅衝,自己身後的黃土寨老老少少近兩千口人,一旦被對方衝過吊橋,整個黃土寨必然遭受滅頂之災。
這時候已經管不得軒轅衝的生死,軒轅衝能將大事交托給楊世信,這楊世信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當機立斷,知道宋侖身後有源源不斷的人手衝過來,而吊橋這邊自己部署了三十多人,如果是平時,有三五人看守已經綽綽有餘,此刻即使部署了三十多人,可對方一旦衝過來,這三十多人還不夠包餃子。
為今之計,隻有斬斷吊橋,吊橋一斷,對方也就無法通過吊橋衝過來。
宋侖大吃一驚,厲聲道:“攔住他們,彆讓他們砍斷吊橋。”這時顧不得楊世信,眼瞧見幾人正揮刀往吊橋砍,大吼一聲,衝上前去,揮刀便砍,身後七八人也已經衝上前來。
一聲慘叫,一名砍橋的漢子被宋侖從背後一刀砍殺,宋侖揮刀欲要向另一人砍去,卻感覺身側刀風起,隻能躲避,卻正是楊世信一刀砍了過來。
吊橋邊的空地不大,雙方擠成一團,好在黃土寨眾人知道楊世信的意思,攔住敵方,給砍橋的弟兄爭取時間,也便在此時,吊橋那邊無數的黑影正向這邊衝過來。
吊橋不過二百來米,時間急迫,雙方拚死搏殺,眼見得無數人已經握刀衝到吊橋中間,楊世信瞧見手下還在奮力砍剁,這吊橋畢竟不是尋常道路,諸多粗大的繩子結結實實綁著,一圈又一圈,也並不是三兩下就能砍斷。
“吊橋要塌了。”楊世信猛地高聲大叫:“要塌了!”
其他人一聽,也明白過來,紛紛叫道:“吊橋塌了,吊橋塌了!”
大批人手已經衝到吊橋中間,陡然聽到這聲音,衝在最前麵的一群人聽到聲音,陡然變色,不由自主地停下步子。
這吊橋一群人在上麵,再加上那邊一直砍剁,本就是晃晃悠悠,此時有人喊叫吊橋要塌,橋上的人自然是魂飛魄散。
吊橋一旦塌落,下麵就是深穀,從橋上墜下去,必然是粉身碎骨。
前麵一群人聽得清晰,不敢做再往前衝,有的在猶豫,有的甚至轉身要往回跑,而後麵的人聲音嘈雜,沒有聽到楊世信等人的喊叫,還在往前擁擠,一時間有的要撤退,有的要繼續前衝,吊橋上頓時擁擠成一團。
宋侖萬沒想到那邊竟然如此膽怯,怒不可遏,一邊拚力抵擋,一邊嘶聲厲吼:“快過來,快過來!”
這是橋上亂成一團,也便是這樣一耽擱,橋頭這邊陡然間一鬆,往下滑落,宋侖看在眼裡,魂飛魄散,那些在橋上兀自擁擠的人群卻感覺身體一沉,隨著吊橋塌落,無數人就像豆子一般向山穀墜下,淒厲的嚎叫聲響徹山穀。
橋頭的廝殺,自然早就驚動了黃土寨其他人,附近數十人已經迅速趕過來增援。
宋侖眼瞧見吊橋塌落,知道奪取吊橋的任務已經落空,要命的是自己隻帶了六七名手下過來,吊橋一斷,後無援兵,而黃土寨這邊的人卻是越來越多,隻是轉眼間,身邊隻剩下兩人,而後麵就是深不見底的深穀。
楊世信握著刀,身後一群如狼似虎的部眾,一步步往前逼近,宋侖和兩名手下後退幾步,一人見得身陷絕境,身體發虛,腳下一軟,一腳踩空,慘叫聲中,已經落入山穀之中。
“二當家的出了何事?”楊世信目光如刀,帶血的刀鋒指著宋侖:“到底發生了什麼?”
宋侖回頭看了一眼,知道再無退路,一咬牙,厲聲道:“楊世信,你也要造反嗎?軒轅衝是內鬼,他勾結官兵,出賣了黑山,已經被大當家的關起來了,你們.....你們放下兵器,大當家......大當家定會饒恕你們。”
“內鬼?”楊世信瞬間明白什麼,怒極反笑:“你們陷害二當家,簡直豈有此理。二當家為黑山嘔心瀝血,你.....你們竟然如此待他!”一刀劈下,宋侖揮刀格擋,楊世信卻已經一腳踹過去,正中宋侖腹部,宋侖整個人頓時被踹飛出去,伴隨著淒厲的慘叫,也已經墜入山穀。
最後一人麵色慘白,已經丟開大刀,跪倒在地,哀求道:“楊頭領饒命,楊頭領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