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也有些疑惑,尋思著自己與道士沒什麼交往,交往的道門中人似乎隻有洛月觀的那兩名道姑,怎會有人自稱是自己的徒弟?
猛地想到什麼,向呂甘問道:“呂大哥,那道士多大年紀?”
“年紀不大。”呂甘道:“小道士也就十五四歲年紀。”
秦逍這時候終於想起,在蘇州的時候,自己確實收留了一名小道士。
那小道士道號張太靈,被黃陽真人殺了師傅和師兄,挾持到蘇州城太玄觀,專門製作火雷,太玄觀被圍剿之後,秦逍發現張太靈,保住了他性命,安頓在蘇州刺史府內。
後來保護公主逃離,倉促之下,自然也就顧不得張太靈,甚至已經忘了那小道士。
卻想不到張太靈竟然落入了杭州營的手裡。
“他在何處?”秦逍笑道:“那小道士我認識。”
呂甘笑道:“原來真是秦大人的徒弟,那就好辦了。”向遠處一名兵士招手叫喚,那兵士過來後,呂甘吩咐兩句,兵士迅速離去,片刻之後,就見兵士帶著一名粗布麻衣的男童過來,正是張太靈。
張太靈看上去有些狼狽,灰頭土臉,穿著麻衣,連道袍也不見,看到秦逍,就像見到親人一般,加快步子上前,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秦大人,秦大人,小道可終於見到你了。”
秦逍見他鼻涕橫流,心下好笑,向呂甘兄弟拱手道:“多謝兩位大哥,這小道士就交給我了,小弟先告退。”向張太靈道:“跟我來。”也不廢話,領著張太靈出了暢明園,天色完全黑下來。
“你什麼時候成我徒弟了?”秦逍揮揮手,早有人將黑霸王牽了過來,秦逍接過馬韁繩,這才向張太靈問道:“你信口雌黃,不要腦袋了?”
張太靈抬起衣袖拭去鼻涕,可憐巴巴道:“秦大人,要不是小道急中生智,被他們抓住後說是你徒弟,早就被他們殺了。”
“你倒聰明。”秦逍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看著張太靈道:“現在他們放了你,你自由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一抖馬韁繩,便要離開,張太靈卻急忙上前,一把抓住馬韁繩,這一用力,卻是讓脾氣火爆的黑霸王長嘶一聲,一個人立而起,張太靈何曾見過如此霸道的駿馬,大驚失色,急忙鬆手,後退兩步,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倒在地。
秦逍身體伏在馬背上,輕撫馬鬃,含笑看著張太靈道:“怎麼,還有事?”
“大人,小道.....小道自幼跟隨師傅長大,師傅和師兄都沒了,已經是無親無故,身上.....身上連一文銅錢也沒有,又能往哪裡去?”張太靈可憐巴巴道。
秦逍道:“要不我給你盤纏,你自己回杭州?”
“回杭州也無處可去啊。”張太靈對黑霸王心存畏懼,不敢靠近,小心翼翼道:“大人,在杭州的時候,您不是說讓小道追隨你身邊嗎?小道此生誓死追隨大人。”
秦逍招招手,小道童雖然有些畏懼黑霸王,卻還是小心翼翼靠近,秦逍輕聲問道:“我身邊都是能人,無用之徒我是不會收留的。我知道你擅長製作火雷,不過現在我也用不上。你身上沒銀子,這事兒好解決,我給你一千兩銀子,有了這一千兩銀子,江南三州任何地方你都可以買處宅子,而且娶上十個八個媳婦也綽綽有餘,你看如何?”
張太靈倒也機靈,知道天上沒有免費的午餐,試探道:“大人.....是想買小道的秘方?”
“果然聰明。”秦逍笑眯眯道:“那秘方在你手裡,反正也沒有什麼用,賣給我,你後半生就無憂了。”
一千兩銀子對普通人來說,當然是天文數字,要逍遙快活過完一輩子並不難。
張太靈搖搖頭,十分堅決道:“師傅生前囑咐過,火雷秘方非比尋常,萬不能傳揚出去。大人,小道士絕不會將秘方賣給任何人。”
“難道你就等著餓死?”
“餓死也不能賣。”張太靈骨氣十足。
秦逍歎了口氣,再不多說,一抖馬韁繩,駿馬飛馳而去,轉眼間就沒了蹤跡。
張太靈看著秦逍遠去,有些無奈,瞧見天色已晚,也不知往哪裡去,漫無目的順著道路前行,暢明園四周的道路都被封鎖,空無一人,冷冷清清,走了好一段路,忽聽得身後想起馬蹄聲,回轉身看過去,月光之下,卻是秦逍騎馬去而複返。
“大人!”秦逍在張太靈身邊勒住馬,張太靈急忙行禮。
“可改變主意了?”
張太靈搖搖頭,秦逍顯出讚賞之色,笑道:“張太靈,你記好了,以後如果有人知道你懂得製作火雷,無論是誰,無論他用什麼方法,你都要咬牙堅持,絕不可將火雷製作之法告訴彆人。”
張太靈一呆,想不到秦逍竟然會這樣囑咐,但馬上點頭道:“大人放心,這是師傅的囑咐,小道死也不會說出去。”
“你不是對他們說,你是我徒弟?”秦逍看著張太靈道:“以後彆人問起,你也可以這樣說,今日我就收你為徒,不過你要保證,如果哪天我需要你幫我製作火雷,你必須無條件服從。”
張太靈二話不說,跪倒在地:“師傅在上,徒弟給你磕頭了。”結結實實磕了九個頭,這才抬頭道:“隻要師傅不逼徒弟交出秘方,你要多少火雷,徒弟都給你製作出來。”
“起來吧。”秦逍滿意點頭:“瞧你這一身,跟我回去換身衣裳。以後你是我徒弟,可彆給我丟人。”兜轉馬頭,輕催駿馬,張太靈隻能爬起來,跟隨在馬背後快跑。
接下來兩天,公主都沒有召見,秦逍和其他官員尋思著公主這些時日受驚受累,確實辛苦,想來是要在暢明園好好歇上幾天。
秦逍知道公主最關心的是要查出刺殺夏侯寧的真凶,雖然他比誰都清楚刺客是誰,卻偏偏不能對任何人提及,隻能等著陳曦醒來,以陳曦之後引出劍穀。
等到洛月道姑說的時間一到,秦逍一大清早便跑到了洛月道姑,依然是輕裝簡從,隨從還沒靠近洛月觀,秦逍便讓他們留下,獨自到了道觀。
他對這邊的情況已經十分熟悉,晨曦的空氣清鮮怡人,而道觀四周彌漫著花草芬芳,沁人心脾。
他上前正準備敲門,卻發現道觀的正門竟然微微打開一道縫隙,和之前自己過來的時候大不一樣,似乎並沒有從裡麵關上,忍不住伸手一推,大門發出“嘎吱”聲音,果真沒有關上。
秦逍有些奇怪。
洛月道姑和三絕師太的生活幾乎是與世隔絕,道觀的大門也終日緊閉,那三絕師太為人謹慎,卻不知今日卻為何忘記將門關上?
他推門而入,又回身將門關上,四下裡掃視一番,殿內一片死寂,並不見洛月道姑和三絕師太的身影。
他知道洛月道姑的居室所在,輕步走過去,發現房門關上,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洛月師太,我是秦逍。”
屋裡卻沒有任何回應,秦逍聲音提高,又叫了兩聲,依然沒有任何回應,他眉頭鎖起,如果洛月道姑在這裡麵,絕不會一聲不吭,猛地想到什麼,再不猶豫,伸手推開門,屋裡的擺設倒是一切如常,卻不見洛月道姑的身影。
窗戶也是關著,桌上的茶盞中甚至還有半杯清水。
這屋裡的擺設其實很簡單,有人無人一眼就能看到,見洛月道姑不在屋裡,他出了門,又在大殿內外找了一遍,後麵的花棚百花爭豔,卻並無兩名道姑的身影。
他想到之前洛月道姑說過,這道觀之內似乎還有一處地窖,當地窖在何處,卻並不清楚,難道二人下了地窖?
隻是青天白日,跑地窖做什麼?
回到殿內,等了小片刻,周圍一片幽靜,兩名道姑竟似乎真的消失不見。
秦逍心下擔心,尋思著難道是沈藥師去而複返,帶走了兩人?
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覺得並無可能。
上次沈藥師過來,隻是為了查看陳曦是否已死,目的並不是為了為難兩名道姑,既然知道陳曦沒死,沈藥師自然沒有再回來的必要,即使真的想再次回來確認陳曦是否醒轉,也不可能對兩名道姑下手。
既然沈藥師幾乎沒有可能帶走兩名道姑,那她二人去了何處?
陡然想到什麼,秦逍迅速往陳曦那屋裡去。
還沒走到門前,卻聽到裡麵已經傳來劇烈的咳嗽聲,秦逍飛身上前,推門而入,屋內彌漫著濃鬱的藥材味道,抬眼望過去,隻見到陳曦躺在那張竹床上,咳嗽之聲正是他發出來。
他疾步走到陳曦邊上,竹床邊上放有一隻瓦罐,還有一隻乾淨的瓷碗,裡麵放著一根湯勺。
“陳少監!”秦逍在竹床邊蹲下,盯著陳曦,卻見到陳曦已經緩緩睜開眼睛,聽到聲音,微扭頭看向秦逍,立刻認出來:“秦.....秦大人!”又緩慢轉動腦袋,左右看了看,問道:“這......這是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