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月烏看到左神將血肉模糊的屍首時,簡直不敢置信。
“鬥木獬?”將俯臥在地的鬥木獬屍首翻轉過來,畢月烏立刻認出,更是大吃一驚。
鬥木獬前來借糧,碰了一鼻子灰離開,本以為早就回去複命,誰知道竟然會死在這裡。
“左神將和井木犴星將來酒樓吃飯,被安排在這屋裡。”一名當時在樓下吃飯的王母會眾詳細稟報,指了指鬥木獬:“神將進屋沒多久,這人就忽然出現,然後敲門,星將開門讓他進去。很快,屋裡就傳來打鬥聲,我們聽到聲音,立刻衝過來,進門之後,就看到左神將和這人都倒在地上,井木犴星將也躺在地上,胸口被匕首刺傷,傷口處離心臟隻有寸許,隻要再偏上一些,井木犴星將也要死在這裡。”
畢月烏臉色陰沉,來到宇文承朝這邊,見宇文承朝靠坐在椅子上,上身赤裸,肌肉結實,但胸口已經綁了繃帶。
“傷勢如何?”畢月烏問道。
宇文承朝苦笑道:“我的傷勢無妨,可是左神將他......!”
“是鬥木獬刺殺左神將?”
宇文承朝歎道:“我陪同神將巡城,經過這家酒樓,神將說他以前來過虎丘城的這家酒樓,知道這裡有很出名的香酥兔頭,想進來嘗嘗。我們進來剛坐下不久,鬥木獬忽然敲門,神將和我都覺得很意外,但他畢竟是右神將麾下的星將,所以神將想聽聽他到底還想說什麼。”頓了頓,懊惱道:“鬥木獬提出隻要借糧,他們破城之後,願意將沭寧城一半的財物送給我們,神將意動,問他如何能保證右神將會答應,鬥木獬就走近到神將邊上,湊近想要說什麼,當時我根本沒有料到他會存有歹心,隻以為是有什麼機密之事要告訴神將,神將也沒有地方,所以他突然拿匕首刺向神將,我都來不及反應。”
“他敢行刺神將?”
“我和你想的一樣,料不到他竟然有這樣的膽量。”宇文承朝苦笑道:“他刺中神將,我反應過來後,便去拿他,和他打鬥在一起,他武功也不弱,我被他刺中了心口,他以為刺中我要害,轉身就跑,我當時也不知哪來的氣力,從胸口拔出匕首,從後麵撲上去,刺在他背上,他受傷之下,轉身與我廝鬥,我將他按倒在地,匕首刺入他後頸,這才將他殺死......!”說到這裡,又是一陣咳嗽。
畢月烏在邊上的椅子坐下,狐疑地盯著宇文承朝:“鬥木獬就因為借糧不成,所以便要刺殺神將?”
宇文承朝也是看著鬥木獬,道:“我本該留下活口,但當時的情勢危急,我不殺他,就要死在他手裡,他到底為何敢對神將下手,我也說不清楚。”
畢月烏還想說什麼,就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隨即便有數人進了屋裡來。
當先一人年過四旬,身材魁梧不下於宇文承朝,在其身後,跟著數人,一名年近五旬的老者看到宇文承朝臉色蒼白,胸口纏著繃帶,急忙上前問道:“傷勢如何?”
“趙叔不必擔心,沒有傷到要害,不礙事。”宇文承朝掙紮著想起身,那魁梧漢子已經擺手道:“你先養傷,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箕水豹,神將被刺,事關重大。”畢月烏看向那漢子,“這事情已經傳了出去,城內外的將士們知道後,一定是軍心大亂。”
箕水豹向那趙叔使了個眼色,趙叔心領神會,示意其他人先出門去,自己也出了門,順手將門帶上。
“昂日雞沒有到,神將麾下四名星將,我三人都在。”箕水豹也坐了下去,神情肅然:“鬥木獬刺殺神將,群龍無首,形勢確實急迫。”
畢月烏瞥了宇文承朝一眼,道:“這件事情要立刻派人去蘇州城稟報幽冥將軍。”
“那是自然。”箕水豹點點頭:“該如何稟報?”
“現在正要商議此事。”畢月烏沉聲道:“要稟報鬥木獬刺殺了神將,自然會引起掀然大波。鬥木獬是右神將麾下心腹,右神將的人刺殺了左神將,王母會立時就要分裂。不過我現在想弄明白,鬥木獬刺殺神將的動機何在?隻是因為借糧不成就對神將下此狠手,我實在無法相信。”
箕水豹看向宇文承朝,問道:“你當時在場,鬥木獬出手之前,可有說什麼?”
“他隻說神將一旦借糧,便會將沭寧城一半的財物交給我們。”宇文承朝肅然道:“神將卻並不相信右神將會如此慷慨,鬥木獬當時就靠近到神將身邊,我以為他是有什麼話要單獨稟報神將,還想過是否要避開,誰能想到.....!”長歎一聲,一臉懊惱。
箕水豹想了一下,終是道:“我倒是明白鬥木獬的用心。”
“哦?”畢月烏問道:“怎麼講?”
“神將拒不借糧,右神將的兵馬麵臨著潰散的境地。”箕水豹緩緩道:“如果當真如此,右神將此後便再也無法與神將抗衡,神將要收拾他,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這話倒也不假。
左神將手握兵馬,而右神將成了光杆將軍,如此一來,雙方的力量對比天地之彆,左神將再想對付右神將,絕非難事。
“鬥木獬是右神將心腹,他不但怨恨左神將拒絕借糧,而且也會想到以後的局麵。”箕水豹平靜道:“所以鬥木獬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刺殺神將,如此一來,也算是為他的主人除掉了一個大對頭。”
畢月烏冷笑道:“正因為鬥木獬是右神將的心腹,所以他這樣做,必然會牽累右神將。鬥木獬既然忠於右神將,難道不為右神將考慮?”
“有什麼證據證明是右神將指使他所為?”箕水豹淡淡道:“鬥木獬既然決定這樣做,無論死活,即使背後真的有右神將指使,他也不會供認。沒有證據,即使在昊天麵前,也無法給右神將定罪。”
畢月烏皺起眉頭,沉默了片刻,終於看著箕水豹道:“聽說井木犴當初是你介紹給左神將?”
“不錯。”箕水豹神情淡定:“井木犴才乾出眾,無論武功還是見識在我們王母會都是佼佼者,如此人才介紹給神將,自然是我應儘的職責。事實上神將對井木犴也是十分讚賞,否則又怎會提攜?”
畢月烏看向宇文承朝,道:“井木犴的能耐,我自然知道,不過他的出身,到現在我還不清楚。”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箕水豹臉色沉下來。
“箕水豹,你也不必激動。”畢月烏緩緩道:“你我的來曆都是互相清楚。你是青州刺史文大人的血脈,部下之中,也多是忠良之後。我的來曆,你自然也是清楚,因為一件家傳硯台,被那狗縣令看見,害死了我全家,我手刃仇敵,落草為寇,後來在神將的勸說下,投身王母會。你我與官府朝廷都有著血仇,目標一致。不過井木犴到底是什麼來路,你是否也可以和我說清楚?”
箕水豹臉色更是不好看,冷笑道:“難道你是在懷疑神將被殺,與井木犴有關?”
“不要傷了和氣。”宇文承朝抬手勸阻:“畢月烏,我雖然沒有你那般的遭遇,可是也痛恨貪官汙吏盤剝百姓,很早時候就拜師習武,不管你信是不信,我殺的貪官汙吏,比你想的要多。妖後亂世,人神共憤,我加入王母會,就是想要給天下百姓一個衣食無憂的世道。”目光變得冷厲起來:“你性情直率,有話直說,許多時候我不怪你,可是你若將神將被殺之事牽扯到我的身上,我絕不答應。”
他雖然受傷,但此刻臉色冷厲,目光如刀,卻也是讓畢月烏頗為忌憚,隻能道:“你誤會了,我沒有你說的意思,隻是要向幽冥將軍稟報這裡的情況,自然要將真相弄清楚。”
“我想問你,神將被害,現在派人去蘇州城稟報,會是怎樣的結果?”宇文承朝直視畢月烏。
畢月烏一怔,宇文承朝緩緩道:“這裡就我們三人,我也不妨直言。昊天是王母會的首領,幽冥和苦海兩位將軍受命統領江南部眾,不過神將手下這些會眾,都是神將和諸位辛苦多年發展起來,說句不該說的話,這些人都是神將的部下,還算不得是幽冥的部下。”
畢月烏皺起眉頭,卻終究沒有多說什麼。
“神將被殺,群龍無首,幽冥知道後,考慮的不會是為神將被殺做主,而是考慮如何掌握咱們這支兵馬。”宇文承朝歎道:“到時候幽冥一定會派來親信,替代神將,神將和許多人多年的心血,也就會落入幽冥之手。”
畢月烏忍不住道:“井木犴,這話要是被幽冥將軍知道,你可知會是怎樣的結果?幽冥將軍是王母會的蘇州將軍,蘇州的會眾,都是他的部下,你我都該聽從他的命令,什麼叫做落入他之手?你這是叛逆之言。”
“所以如果幽冥讓咱們聽從右神將的吩咐,自此之後淪為右神將的部下,你也甘願聽命?”宇文承朝麵帶寒意,目光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