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麝月在一棵大樹下睡了一覺,醒來之時,感覺前所未有的舒坦,先前的疲憊已經消散不少。
雖然她也很想儘早趕到杭州大營,但實際的情況卻由不得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繼續前行。
燒餅她終究沒有吃下去,走到夜裡,經過一處山林,她實在是再也支撐不住,提出要歇息一晚再繼續前行。
秦逍並沒有反對,公主不急,他一個做臣子的自然更不急。
就在一棵大樹下,麝月靠著大樹,幾乎是在片刻間便即沉睡。
她實在是堅持不住。
從抵達蘇州直到今晚,她除了在刺史府小眯了片刻,根本沒有好好休息。
在京都之時,就算是天大的事情,她也會按時休息,中午時分還會睡個午覺,畢竟按照太醫的說法,睡眠對一個女人的容顏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這樣連續兩天兩夜沒睡,這金枝玉葉的嬌貴身子實在是支撐不住。
身體積壓的疲憊,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睡眠。
緩緩睜開眼睛,夜風之中,四周的樹葉發出沙沙之聲,身下卻頗有些柔軟,記得自己是靠著大樹睡下,卻不知什麼時候躺下,看了一眼,竟發現身底下竟然是一堆乾枯的軟草,難怪睡著的時候並不覺得身下堅硬。
但很快她就想到,能夠看到身下的軟草,隻因為身旁點了一堆篝火。
猛然間想到什麼,麝月猛地坐起身來,第一件事情便是低頭檢查自己的身上,見到衣衫整齊,這才鬆了口氣,隨即便看到坐在火堆邊上的少年郎,火光之下,那張臉青澀之中卻又帶著硬朗。
“醒了?”秦逍抬起頭,似乎正在做著什麼,看向麝月道:“水袋子我已經洗過了,附近有山泉水,十分乾淨,你不用擔心。”
麝月“哦”了一聲,發現那隻水袋子就在邊上,問道:“你沒睡?”
“這山裡有野物。”秦逍眼圈微黑,明顯是缺乏睡眠:“兩人都睡了,被虎狼吃了都不知道。”頓了頓,問道:“是不是餓了?”
廢話!
麝月心想都已經快兩天沒吃東西了,又不是神仙,怎能不餓?
秦逍不問還好,這一問,麝月感覺腹中更是饑餓,忍不住想到之前的燒餅,雖然燒餅難看又難吃,但總能填飽肚皮,比餓著肚子要強,隻是之前拒絕燒餅,這時候再開口索要,麵子上實在是過不去。
“再堅持一會兒。”秦逍道:“殿下運氣好,剛才打到一隻野兔,我已經洗剝乾淨,用不了多久就能吃。”這時候將已經串好的野兔橫在篝火上,麝月這才知道他方才是在串兔肉。
“你去找兔子?”麝月猶豫一下,輕聲問道。
秦逍道:“不敢走太遠,本來想看看附近有沒有野果,剛好這野兔被我撞上,打了過來給殿下解饞。”心下對小師姑大是感激,若非小師姑傳授的美人星手法,要打到這隻野兔並不容易。
麝月看著火光下少年郎的麵龐,美眸中顯出複雜之色。
“這些乾草.....?”
“殿下體諒些。”秦逍歎道:“沒有其他的東西,隻找到這些乾草,給你墊在下麵,這樣睡著會舒服一些。”猶豫了一下,才道:“殿下睡得有些沉,叫了兩聲你沒醒,所以扶著殿下躺下了。”
麝月輕嗯一聲,她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檢查過自己身上,一切都是完好無損。
那一瞬間腦中還真是擔心秦逍趁自己睡著後對自己圖謀不軌,畢竟她對自己的容貌和身材有著絕對的自信,天下任何一個男人麵對自己都不可能無動於衷,荒郊野嶺,秦逍真要趁人之危也未必不是不可能。
好在自己的擔心是多餘,心想自己還真不該這樣揣測秦逍。
秦逍很安靜地烤肉,麝月一開始隻是坐在那邊看著,但隨著兔肉漸漸散發出香味,麝月忍不住起身靠近過去,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著篝火上的兔肉,感覺自己的口水似乎都要流出來,竭力保持著公主的儀態,問道:“你會烤肉?”
“不是什麼高明的手藝。”秦逍抬頭,淡淡笑道:“我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這個本事。”雙臂環抱胸前,遺憾道:“隻是很可惜,這樣肥美的野兔並非經常能碰上,如果有佐料,一定是美味無比。”
麝月乾脆坐在火堆邊,抱著雙膝,火光之下,將她美貌的臉龐映的更是嫵媚動人。
“殿下似乎已經開始習慣了外麵的生活。”秦逍忽然道。
麝月一怔,疑惑道:“怎麼講?”
“如果是從前,以你的尊貴,當然不可能坐在地上。”秦逍笑道。
麝月這才回過神來,這地下硬邦邦的,自己竟然沒有絲毫的不適。
“秦逍,你路上很少和我說話,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麝月看著秦逍問道。
秦逍道:“公主難道不知,說話也是消耗體力的事情,如果途中邊走邊說,不但速度會慢,而且加快消耗體力。”
“你懂得還真是不少。”麝月淡淡道。
秦逍再次伸手翻轉了一下兔肉,道:“出身越普通,越要懂得多,這樣才能保護自己。”
麝月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等到兔肉焦黃之時,秦逍取下烤好的兔肉,扯了一條肉實的兔腿遞給了麝月,如果是從前,沒有任何佐料,而且還是這樣不算乾淨的燒烤,麝月肯定是看也不看一眼,畢竟什麼樣的山珍海味她沒吃過。
但此刻那股兔肉香味鑽入鼻中,讓本就饑餓不已的公主殿下在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很痛快地接過,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秦逍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隻聽得麝月“哎喲”輕叫一聲,這兔肉剛剛烤好,燙的很,她立刻將口中肉吐出,“呼呼”直吐氣。
秦逍看在眼裡,心下好笑,心想這普天之下,能看到麝月如此饑不擇食的樣子,恐怕也隻有自己了。
麝月很快就反應過來,猛地抬頭看向秦逍,見秦逍正盯著自己看,瞪了一眼,惱道:“看什麼?你在笑話本宮?”
“沒有。”秦逍搖搖頭:“我沒有笑。”
“你臉上沒笑,心裡在笑。”麝月白了他一眼,這傾國傾城的公主殿下一翻白眼,嫵媚之中更添嬌俏,背過身去,對著兔肉吹氣。
秦逍從背後看麝月,心想公主不愧是公主,雖然隻是穿著粗布衣衫,但從背後看過去,琵琶般的玉背挺直,從挺拔的側背下來,纖腰呈內弧線,再往下去,以平滑流暢的曲線向兩邊擴展,形成飽滿滾圓的臀部線條,如此流暢的背部曲線,隻怕是最高明的畫師也難以描摹。
大唐以腴為美,但標準卻很嚴格,增之則非,減之則瘦,而麝月卻是恰到好處,該纖細的地方細弱楊柳,可是該有料的地方,也絕不會讓你失望,無論是豐滿的胸脯還是圓實的腴臀,都是出類拔萃。
等麝月轉過身來時,秦逍的目光已經移向彆處。
其實兔肉略有一絲腥膻,而且沒有佐料,味道也不算極佳,但對饑腸轆轆的麝月來說,這是有生以來吃過最美味的食物,一隻兔腿轉瞬間便即解決,卻依然沒有填飽肚子,回過身見到秦逍並沒有吃,有些詫異:“你怎麼不吃?”
“接下來還要趕路,不是每天都能打到野兔。”秦逍道:“未雨綢繆,這些兔肉存上一兩天沒什麼問題,你吃不慣燒餅,兔肉給你留著路上吃,我吃燒餅就可以。”從包裹裡拿了一隻燒餅出來,見麝月呆呆看著自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麝月心下還是有一些感動。
“是不是沒吃飽?”秦逍又扯下一條兔腿遞過去,麝月猶豫了一下,臉頰微有些發紅,卻還是很實在地接了過去。
這條腿吃完,麝月過去拿了水袋子,也在不顧什麼儀容,咕咕灌了一大口,這才感覺渾身一陣舒坦。
“你的手藝不錯。”見秦逍看著自己,麝月有些不好意思,誇讚道:“比宮裡的禦廚手藝好多了。”
秦逍哈哈一笑,道:“多謝殿下謬讚,不過小臣可不敢和宮裡的禦廚相比。也許等殿下回宮之後,再想起今晚的兔肉,會覺得難以下噎。你覺得好吃,隻是因為真的餓了。”
麝月正想說我不會忘記今晚的兔肉,但又想對這一名臣子說這話似乎不妥,吃飽喝足,又恢複了高貴的姿態,淡淡道:“你先睡一會兒吧,明天還要趕路。”
這副過河拆橋的姿態,秦逍不以為意,搖搖頭,道:“還是殿下繼續睡吧,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養足精神。”
“你是不是有心事?”麝月察言觀色的能力自然是出類拔萃,見秦逍眉宇間微鎖,輕聲問道。
秦逍猶豫一下,才道:“不知道顧.....顧大人他們現在的情況如何?”
麝月神情也黯然下來。
不出意外的話,顧白衣一行人此刻肯定早被盯上,是否能甩開追兵全身而退,誰也不能保證,在江南的地麵上,被追兵咬死,想要順利脫身絕非易事。
“還有內庫那邊,也不知道情況如何。”秦逍想到費辛和胖魚還在內庫那邊,自己離開蘇州,都沒有機會去通知,心下略有一絲慚愧。
麝月抬頭看向夜空,隻是樹林茂密,枝葉擋住了天空,她眉宇間的黯然之色更濃,苦笑道:“我花了近十年時間,本以為江南儘在掌控之中,誰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局麵。”比起秦逍的擔心,麝月的擔心自然完全不同。
她能夠在朝中與夏侯一族分庭抗禮,歸根到底,不僅僅是因為公主的身份,最要緊的是手裡掌握著內庫,內庫是她手中最重要的武器,也是最大的底氣。
而內庫的底氣,卻又來自於江南。
如果沒有江南世家的支撐,內庫也絕無可能有今天。
所以對麝月來說,她雖然遠在京都,但江南卻是她的根基之地。
如今江南世家叛亂,自己竟然在根基之地狼狽逃亡,這對她來說,簡直是致命的打擊。
沒有了江南,自己手中的內庫幾乎就已經是名存實亡,即使安全回到京都,沒有內庫,沒有江南,再想與夏侯家一爭高低,簡直是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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