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冷笑道:“你真的不怕死?”
“怕死!”張太靈老實道:“大人要是能饒過小道一條性命,小道一輩子都感念你大恩大德。可是大人若要小道交出配方,小道就算是死,也不敢從命。”
“有意思。”秦逍哈哈笑起來:“你這小道士的骨頭還真是硬。小道士,你師傅和師兄都不在了,太玄觀也沒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張太靈睜開眼睛,嘴唇動了動,神色黯然,低下頭去。
“要是我帶你回京,給你在京都找個差事乾乾,你願不願意?”
張太靈立時眉開眼笑,連連叩頭:“大人不殺小道,還要給小道謀份差事,那是小道的恩人,小道千恩萬謝都來不及,怎會不願意。”
“你這小道士還是很明事理。”秦逍起身來,笑道:“這幾天你就待在這邊,彆人問起,你就說是我讓你留在這裡。不過這裡是刺史府,你最好老實待著,不要四處走動,回頭我讓人給你準備吃喝。”
張太靈千恩萬謝。
秦逍還要囑咐幾句,忽聽得外麵穿來嘈雜之聲,又聽人大聲喊道:“都往正門去,帶上家夥,有亂民鬨事,都快些。”
一陣腳步聲響,秦逍皺起眉頭,向張太靈道:“你就留在這裡。”出了門,隻見院內人影閃動,刺史府的兵丁正握刀持槍,向前院跑去,顯得十分匆忙。
“出了什麼事?”秦逍見到一名兵士正在招呼眾人,上前拽住那人的胳膊,那人正要發惱,瞧清楚是秦逍,忙道:“大人!”
秦逍皺眉道:“匆匆忙忙做什麼?”
“一群人堵住了刺史府正門,而且人越來越多。”那人稟道:“他們說是要給太玄觀討還公道。”
秦逍臉色一沉,瞧見許多兵士正匆匆向前門彙集,想到什麼,問道:“馬長史是不是還沒有過來?”
“沒見馬長史。”那人道:“宋校尉還在太玄觀,不知道那邊情況如何。”
“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易大彪!”
“易大彪,府裡還有多少人?”
易大彪恭敬道:“刺史府護衛分為兩班,日夜都有人一百多人護衛,不過昨晚抽調了一批人去太玄觀,還有些沒有當值,眼下府裡還有百來號人。”
“你聽著,刺史府的護衛不可全都調到前門。”秦逍肅然道:“將府裡的護衛分成兩隊,調一隊人去往後門,還有,刺史府其他小門也要派幾個人守著,告訴所有人,任何人想要從其他地方闖進刺史府,格殺勿論。”
易大彪有些猶豫,秦逍雖然是大理寺官員,但卻管不著刺史府的兵,此時也不知道該不該聽從秦逍吩咐。
“秦大人如何吩咐,都按照他說的去做。”易大彪猶豫間,聽得身後傳來聲音,回頭看過去,隻見此時潘維行匆匆過來,急忙躬身道:“小的領命。”
易大彪退下布置,潘維行臉色凝重,秦逍上前道:“刺史大人,有多少人堵住正門?”
“目前已經有好幾百人,可是從四處還有許多人正向這邊彙集過來。”潘維行惱怒道:“這幫刁民,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圍堵刺史府。”
秦逍皺眉道:“天才剛剛亮,圍剿太玄觀才過去幾個時辰,這些百姓怎會如此迅速前來?而且官府剿匪,他們為何要來鬨事?”
潘維行歎道:“黃陽道人是王母會眾,你知我知,可是蘇州的百姓並不知道。這麼多年,黃陽道人開設義診,為百姓看病分文不取,在這蘇州城內不但名聲極好,而且威望甚高。咱們連夜剿了太玄觀,那些受過太玄觀恩惠的百姓不明真相,群情激奮,這才跑過來鬨事。”
“大人,這事兒恐怕不隻是群情激奮那麼簡單。”秦逍輕聲道:“這裡是刺史府,蘇州最大的衙門,對普通百姓來說,就算靠近此處都會緊張,更不必說跑到這裡來鬨事。這才剛剛天亮不久,可是就已經有數百人跑過來,恕下官直言,即使真的有些受過黃陽道人恩惠的百姓心中不忿,可是到刺史府鬨事,恐怕也沒有那個膽子。”
潘維行道:“老夫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覺得有人在背後煽動?”
“即使有三五個膽大包天之輩帶頭鬨事,卻也未必能讓這麼多人跟隨。”秦逍道:“除非有一大群人喧嘩起哄,其他百姓看見帶頭的人多了,沒有主見,也就跟著一起跑來鬨事。”
潘維行點頭道:“老夫也有此懷疑,但衙門外那群人都是普通百姓的裝扮,即使彆有居心之人混在其中,卻也是難以辨彆。”
“大人,大人,又來了一大群人......!”一名兵士飛奔而來,臉色慌張:“衙門外現在人山人海,他們讓大人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為何要派兵圍殺太玄觀,有些人.....有些人甚至用石頭砸門。”
秦逍瞥了潘維行一眼,向那兵士道:“知道了,你先退下!”
那兵士看了潘維行一眼,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刺史大人,公主可是在刺史府。”秦逍目光銳利:“如果是有人利用百姓趁機闖進刺史府,驚擾了公主,你可知道後果?”
潘維行臉色微變,忽然想到什麼,再不猶豫,匆匆向正門過去,秦逍緊隨其後。
到得刺史府正門,幾十名握刀持槍的刺史府護衛正聚集在大門前,大門卻被緊緊關上,時不時地聽到大門外發出“咚咚”之聲,竟果真是有人砸門。
這些護衛畢竟是精兵,先前一陣驚亂之後,此刻都已經是嚴陣以待,臉色也都十分凝重冷峻。
這裡是堂堂刺史府,蘇州最高衙門,立國至今,莫說有人堵在門外砸門,即使是聚集在衙門外的情況也是從未發生過,而刺史府的精銳隻能緊閉大門,躲在門後如同縮頭烏龜,這對每一名兵士來說,當然是一種恥辱。
可是沒有刺史大人的吩咐,誰又敢打開門殺出去。
見到潘維行匆匆過來,兵士們才鬆了口氣。
外麵叫喊聲不絕入耳,都是要刺史衙門給出一個說法,質問官府為何濫殺好人。
隻停外麵的喊叫聲,就可以斷定人數眾多,潘維行湊到門縫向外看了一眼,隻見衙門外黑壓壓一大片,一時間也根本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眼見得一塊石頭從人群中飛過來,“砰”的一聲砸在大門上,潘維行嚇得後退兩步,一個踉蹌,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幸虧秦逍跟在後麵,伸手扶住。
“他們.....他們好大的膽子,真是豈有此理。”潘維行驚怒交加。
秦逍神情凝重,道:“大人,百姓越聚越多,如果不立刻解決,隻怕真的要釀成巨禍。”
“秦大人,你有什麼法子?”潘維行在蘇州三年,還真的不曾遇到過如此境況。
“大人隻能出麵向百姓說清楚。”秦逍道:“您畢竟是蘇州刺史,即使有人煽動百姓,可是你的話百姓也不會不考慮。太玄觀是叛匪,咱們有人證在手。”
潘維行以為是喬勝功,道:“喬勝功在知府衙門關著,可是現在連大門都出不去,如何將他帶來?”
秦逍回頭瞧見先前見過的易大彪,過去附耳低語兩句,易大彪一拱手,匆匆而去,秦逍這才沉聲道:“開門!”
兵士們卻是看向潘維行,潘維行心中猶豫,卻也明白,現在門外隻有幾百人,局勢還可以控製,如果人數越來越多,而且中間還有居心叵測之徒,一旦煽動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他點點頭,幾名兵士這才上前,其他兵士握刀在手,手持長矛的則是矛尖向前。
大門“嘎嘎嘎”打開,外麵有人叫道:“開門了,開門了!”
大門緩緩打開,刺史府衙門前空曠的場地上,此刻卻已經是密密麻麻人滿為患,少數也有四五百之眾,大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本來在這喧鬨氣氛下,許多百姓熱血上湧,跟著砸門,但大門一開,聲浪迅速靜了下去,無數雙眼睛都盯著刺史府內,門前都是剛才砸過來的碎石,一片狼藉。
早有護衛拿著盾牌,護衛在潘維行身前。
潘維行見外麵聲浪靜下來,倒有了一絲底氣,想到自己畢竟是蘇州刺史,緩步走出大門,秦逍緊跟在他身邊,而四名盾牌手護在前方,利用盾牌聯成了一道護甲。
潘維行掃了一眼,見到兀自有不少百姓還在向這邊聚集過來,心知不能耽擱,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本官是蘇州刺史,你們是蘇州百姓,為何要圍堵刺史府?”
先是一陣沉寂,終於有人大聲道:“刺史大人,黃陽真人何罪之有,官府為何要燒了太玄觀?”
有人率先開口,其他人頓時有了膽量,紛紛道:“黃陽真人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下凡,他是大善人,為百姓免費診治,這樣的好人,你們官府憑什麼殺他?”
“是不是刺史大人下令?如果不是,是誰如此心狠手辣,大人必須要嚴懲。”
“大人如果不能還黃陽真人和太玄觀一個公道,我們絕不離開,還要.....還要去京都告禦狀,你們官府的人濫殺無辜,罪大惡極。”
幾句話一叫喚,群情激奮。
潘維行雙手舉起,大聲道:“靜一靜!”待眾人漸漸靜下來,才道:“諸位父老鄉親,你們可知道黃陽道人是什麼人?”
“是好人,大善人,救苦救難的菩薩!”
“本官不瞞諸位說,太玄觀那些道士是亂黨,他們是潛伏在蘇州城內的奸細。”潘維行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傳開:“剿滅太玄觀,正是為了保證蘇州城內無數百姓的安全。”
他話聲剛落,立刻有人叫道:“你們憑什麼說黃陽真人是奸細?有什麼證據?”
“對,黃陽真人那麼好的一個大善人,絕不會是奸細,一定是被誣陷的。”
潘維行見眾人又要叫起來,立刻大聲道:“他們是不是亂黨,不是本官說了算,也不是你們說了算,而是證據說話。本官身為蘇州父母官,剿滅叛黨保障一方水土的安寧,那是分內之責。你們是大唐的子民,不知真相,萬不可被彆有居心之徒煽動。”
“真相?”有人冷笑道:“真相是什麼,我們不知道,可是你們官府卻能夠編造真相。我們隻知道黃陽真人在蘇州這麼多年,從來都是與人為善治病救人,這樣的人是奸細,那絕無可能。”
“道貌岸然之人多如牛毛,表麵是大善人,背地裡卻是亂黨,你們豈能看得出來?”潘維行冷著臉。
有人笑道:“不錯,道貌岸然之人眾多,你刺史大人就是其中一個。”
潘維行勃然色變,可是人頭攢動,卻也不知道是誰說出口。
便在此時,隻見易大彪帶著小道士張太靈過來,秦逍見了,一把將張太靈扯過,向門前百姓道:“這是太玄觀裡的一名小道士,他可以證明黃陽真人陰毒險惡。”向張太靈問道:“你來告訴大家,黃陽道人到底是什麼人?”
張太靈卻是十分機靈,明白秦逍意思,一副受驚模樣,卻還是大聲道:“太玄觀.....太玄觀私藏兵器,圖謀造反,小道.....小道可以作證。”
“你們都聽到了?”潘維行精神一振:“他是太玄觀的人,所說的總不會有假。”
話聲剛落,立馬有人道:“我對太玄觀的道士們都很清楚,他們沒有這麼小的道士,這道士一定是假的。”
“就算是真的,他落在你們手裡,你們讓他說什麼,他又怎敢不說?”
“大家都聽著,今天官府可以濫殺太玄觀的人,明天就可以濫殺其他人。”有人大叫道:“大家可還記得,二十多年前,官府就曾誣陷太湖漁民造反,殺了那麼多人,今天這狗官又誣陷太玄觀黃陽真人,黃陽真人死不瞑目,咱們受了真人的恩惠,不能任他就這樣白白死去。”
這幾句話煽動性極大,一時間許多百姓往上擠,秦逍此時卻已經完全確定,今日情景,分明是有人精心謀劃,說出煽動之言的那些人,自然就是混在百姓之中的不法之徒。
潘維行見百姓都往前擠過來,心下慌了神,正要退回衙門,便在此時,人群之中一支弩箭直向潘維行爆射而來,速度奇快,潘維行胸口以下雖然被護住,但脖子卻在上麵,那弩箭直取潘維行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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