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知府梁江源此刻卻是一副畢恭畢敬之態,親自為陳曦和秦逍倒了茶。
紫衣監不以官職論品,所以陳曦即使是紫衣監少監,也是無品。
但天下所有的官員對這樣的無品官員都是忌憚無比。
蘇州知府是正四品職,隸屬於從三品蘇州長史之下,在蘇州也算是個人物,整個蘇州城的刑案,直接由這位知府大人親自審理,隻要不涉及到錢家的案子,這位梁知府斷案素來是乾脆利落。
梁江源是蘇州本地官員,也是蘇州本土派官員的代表,與錢家的關係素來親密。
即使是頂頭上司馬興國,平日裡也會給他三分薄麵。
昨天半夜,錢歸廷派人將喬勝功送來了知府衙門,甚至將紅蜘蛛也一同送過來,派人帶話過來,喬勝功的案子要由大理寺少卿親自審理,這讓梁江源大是詫異,連夜向上稟報。
隻是他沒有想到,大理寺的人來的這麼快,自己到了衙門,屁股還沒坐熱,大理寺少卿和紫衣監的陳少監便一同前來。
甚至沒有過多的寒暄,秦少卿便吩咐梁江源直接去將喬勝功提押過來,要立刻審訊,梁江源不敢怠慢,即刻命人去提押,自己卻是頗有些忐忑地坐在一旁。
他與大理寺少卿的品級相同,但秦逍是京官,天子身邊的人,梁江源絕無膽量與秦逍平起平坐。
“聽說知府衙門昨天派人去抓捕太湖盜。”秦逍瞥了梁江源一眼,笑道:“那些太湖盜可是有罪在身?”
梁江源忙道:“喬勝功帶人在春風樓鬥毆,失手錯殺了錢家的張大鴻,人命關天,得知喬勝功還有其他同當在城裡,所以派人將他們都抓捕歸案。”不等秦逍說話,立刻道:“昨晚錢歸廷派人傳過話來,說是秦少卿覺得不應該抓捕那些太湖.....漁民,所以除了當日在場的幾個人,其他的漁民也都放了。”
秦逍頷首道:“我隻是覺得那些人並無在案發現場,並無參與其中,將他們抓捕起來,未免有牽連之嫌。”
“少卿大人言之有理。”梁江源歎道:“大人也體諒一下我。當年太湖漁民對抗官兵,雖然後來查清楚他們是受冤枉,但他們素來凶悍,喜歡鬨事,如果進城一切平安無事倒也罷了,可是偏偏鬨出人命案來,這事兒傳開,蘇州的百姓一旦知道太湖漁民在城中殺了人,難免會心生恐慌,我將那些人全都抓捕起來,也不是為了要治他們的罪,而是要讓蘇州的百姓心中踏實。秦少卿,我是蘇州的父母官,城中的治安都是由我來負責,這事兒也是不得不做的。”
秦逍頷首道:“原來如此,梁大人考慮甚周。”
忽聽得外麵傳來聲音:“稟報大人,案犯喬勝功帶到!”
“將他帶進來。”
兩名衙差押著一名蓬頭垢麵的男子進來,這男子雙手雙腳都銬了鎖鏈,脖子上還有枷鎖,身上還沾有血跡,顯然在錢歸廷手中的時候就吃了不少苦頭,進到屋裡,倒也沒有彎身,掃了一眼,衙差一腳踹在他膝彎,男子頓時便跪了下去。
“喬勝功,你前日晚上在春風樓殺了錢府護院張大鴻,京都大理寺少卿秦大人剛好前來江南巡案,這案子秦大人親自審訊。”梁江源盯著喬勝功,沉聲道:“秦大人有什麼問題,你都要據實回答。”這才向秦逍拱手道:“秦大人,這就是案犯喬勝功。”
秦逍打量喬勝功一番,這人四十多歲年紀,和屠闊海的雄健不同,身材略有些瘦削,記得此人是太湖四將之中的色將,應該是好色過度,才會如此。
“梁大人如果有什麼事情,儘管去忙。”陳曦端著茶杯,麵無表情淡淡道:“我與秦大人在這裡審訊就好。告訴其他人,沒有我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入這間房子,靠近也不行。”
梁江源一怔,隨即見到陳曦斜睨自己一眼,目光鋒利,不敢違抗,起身道:“那兩位大人有什麼吩咐,隨時可以招呼。”帶著兩名衙差退了下去,甚至很識趣地帶上了屋門。
喬勝功抬起頭,冷笑道:“竟然勞動京都的大人審理,喬某的麵子倒是不小。”
“喬勝功,你殺了人,還如此猖狂?”秦逍也是淡淡一笑:“都說太湖盜剽悍凶蠻,果真如此。”
“大人,請收回這句話。”喬勝功立刻道:“我們是太湖漁民,連當今聖人都視我們為大唐的子民,你一口一個太湖盜,置天子於何地?”
秦逍笑道:“原來太湖色將的口才還不錯。”
喬勝功一怔,秦逍身體微微前傾,問道:“你殺了錢家的人,還想活命嗎?”
“不是我殺的。”喬勝功立刻道:“我當時隻是砸傷了他的腦袋,就算再來十下,他也死不了,一定是他回去之後,有人故意殺他,就是栽贓陷害我。”
“你是說錢家要陷害你?”
“錢家與我們太湖漁民水火不容。”喬勝功冷笑道:“他們好不容易抓到機會,自然是要致我們於死地。兩位大人,你們是京都來的大人,一定要明察秋毫,為我做主。”
秦逍向陳曦使了個眼色,陳曦起身走到大門前,回頭道:“門外沒人。”
秦逍這才起身,走到喬勝功麵前,蹲下身子,輕聲道:“聖女除魔,度濟蒼生,妖狐入世,明月在天!”
喬勝功一愣,一副茫然模樣:“大人,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不是京都派來的人。”秦逍壓低聲音道:“你應該知道我們是誰。”
喬勝功搖搖頭,茫然道:“我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麼。”
“屠闊海你自然認識。”秦逍淡淡道:“事發過後,我們與屠闊海已經見過麵,知道你現在身處絕境。無論是你真殺了人,還是錢家構陷,落在他們手中,你這條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你們見過屠二哥?”喬勝功吃驚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九天王母下凡塵,明月聖女度蒼生。”秦逍凝視著喬勝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這些法號,都是秦逍在雍州之時,從王母會眾口中聽到,一直記得十分清楚。
喬勝功嘴角微動,卻沒有說話。
“我們得到消息京都確實有官員前來江南巡案。”秦逍低低聲道:“不過他們還在半道上,最快明天才能到,所以提前假扮成他們,瞞過了杭州知府,待會兒會想辦法救你出去。”
喬勝功疑惑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救我?你們不是太湖的人,我與你們有什麼瓜葛,要冒險營救?”
“喬勝功,你既然對我們一無所知,看來也不是我們的人。”陳曦站在喬勝功身後,淡淡道:“我們出手,隻救自己人,你不是自己人,我們當然不會救你。”
秦逍也點頭道:“不錯,如果是會中兄弟,我們自然不惜一切代價營救你,既然你對我們一無所知,看來確實不是我們的人,枉費我們花了一番心思。”站起身向陳曦道:“讓他們的人過來將他帶下去,咱們趕緊離開。”
喬勝功冷笑道:“你們已經暴露身份,如果不救我,我就將你們假冒京官的事兒說出去,你們想走也走不了。”
秦逍微笑道:“你在威脅我們?你當我們怕死?侍奉九天王母的人,豈會害怕死亡?我們若死了,你也會很快下來陪我們,而且一定會被碎屍萬段。”直接走過去,打開了門,門外的亮光進入堂內,喬勝功見狀,急忙道:“等一下!”
秦逍回轉身,喬勝功猶豫了一下,才低聲問道:“你們.....你們難道是王母會的人?”
“看來你知道我們。”陳曦淡淡道。
喬勝功道:“聽過王母會的存在,隻是.....隻是我與王母會並無交集,想不到你們會出手相救。”
“錯了。”秦逍關上門,走回來道:“你如果和王母會沒有關係,我們依然不會救你。你如果想從這裡活著走出去,就必須證明你是王母會的兄弟,否則你依然是死路一條。”
“我不是王母會的人。”喬勝功歎道:“我現在確實想變成你們的人,可我真的沒有加入王母會。”
“苦海將軍手下的色將,竟然不是王母會的人?”秦逍笑道:“看來苦海將軍並沒有讓你加入王母會的,我們隻認自己兄弟,你殺人被抓捕的消息,我們會通知苦海將軍,他要不要救你,就由他自己來決定了。”
喬勝功吃驚道:“你們.....你們說令狐大哥是苦海將軍?”
“我們什麼都沒說,你也什麼都沒聽到。”陳曦皺起眉頭,看向秦逍:“你不該將苦海將軍的身份暴露,此人如果不是咱們的人,可能會出賣苦海將軍。”
秦逍笑道:“無妨,殺人滅口是很簡單的事情。”一隻手伸出,已經掐住喬勝功的脖子:“錢家想置他於死地,咱們殺了他,錢家的人高興還來不及,杭州知府要找個他死亡的理由並不難。”手上用力,喬勝功頓覺喉嚨就像被鑷子掐住一樣,臉上變色,失聲道:“彆.....彆動手,我.....我和你們是兄弟,我.....我是王母會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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