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時候,下手自然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隻是宋旭的修為本就弱於陸小樓,而且胸骨被傷,這出手的速度自然是大打折扣,匕首剛剛沾上陸小樓的衣襟,陸小樓的匕首便已經後發先至,直直沒入了宋旭的喉嚨。
宋旭雙目暴突,喉嚨裡發出咯咯之聲,等到陸小樓從他喉嚨裡拔出匕首,在他胸口輕輕一推,屍首便即向後直挺挺倒了下去。
細雨綿綿,陸小樓竟然沒有任何的停頓,握著匕首,抬手將兜裡的帽簷往下壓了壓,這才極其迅速地跑到牆邊,十分靈巧地翻身圍牆,越牆而過,腳步輕盈,夜雨之中,直往前院奔過去。
秦逍回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子夜時分。
光頭李的骨頭確實不硬。
雖然一開始那位青衣堂的坐堂三爺表現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但在大理寺軟硬兼施的幾個回合下來,李信的心理防線就被大理寺攻破,得到大理寺承諾將其作為證人的保證後,李信毫不猶豫地將這些年徐常胤涉及的案子一一道來。
秦逍此番對青衣堂動手之前,事先已經搞明了青衣堂的狀況。
徐常胤和李信雖然都是青衣堂的人,但這兩人素來不和,尤其是李信,對徐常胤這位坐堂二爺素來不服,隻要能夠控製住李信,再軟硬兼施,要讓李信供認出徐常胤的罪名並不是難事。
其實秦逍心裡很清楚,青衣堂在京都為非作歹多年,要找他們的罪證絕非難事,無論是京都府還是刑部,如果真想對青衣堂下手,隻要稍稍用些心思,就足以找到一大堆的罪證。
青衣堂能在京都安然無恙多年,無非是官府顧忌到青衣堂背後的靠山,給自己招來麻煩。
青衣堂就像是一隻馬桶,隻要揭開蓋子,裡麵便會臭氣熏天,隻是這隻馬桶的主人身份不一般,所以沒有人敢去揭馬桶蓋子。
如果這隻馬桶安安靜靜待在角落裡,秦逍或許也沒有興趣去碰這隻馬桶,但這隻馬桶的糞便竟然主動潑濺到秦逍的身上,秦逍自然不會客氣,打定主意要將這隻馬桶踢翻。
秦逍沒有回府,開門的老沈一直不敢睡,他好不容易能夠留在少卿府當差,對這份差事看得極重,萬一主人回來而自己沒有及時開門,少卿大人一個不開心,自己隻怕就要從這裡收拾鋪蓋滾蛋。
所以秦逍回來之後,老沈離開過去打開門。
秦逍從光頭李手中得到滿意的口供之時,天已經很晚,本想著就留在衙門裡歇息,但一想到秋娘隻怕還在家裡等候,自己早上出門的時候隻說晚點回來,並沒有說不回來,那美嬌娘萬一真的一直等著自己,自己一夜未歸,確實不妥,是以還是冒雨回了家。
一進院子,就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雖然院子裡乾乾淨淨,但過人的警覺還是讓秦逍依稀聞到了一絲兀自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道。
他快步回到屋裡,便瞧見秋娘正臉色略有些蒼白地站在屋裡看著自己,見到自己回來,美嬌娘鼻子一酸,衝了過來,撲在秦逍懷中,秦逍立時便知道自己的判斷果然沒有錯,輕拍秋娘背部,柔聲道:“彆怕,彆怕,出了什麼事,和我細細說!”
少卿府的馬廄裡,陸小樓靠坐在馬棚的柵欄邊,鬥笠蓋在臉上,似乎已經睡著。
細雨已經停下來,馬廄內泥濘不堪,六具屍首一字排開地躺在地上。
秦逍來到馬廄之中的時候,看到一字排開的六具屍首,臉色略有些凝重,看見靠坐在馬棚邊的陸小樓,這才緩步走過來,隻等到秦逍走到身邊,陸小樓才從臉上將鬥笠拿開,看了秦逍一眼。
秦逍卻是一屁股在陸小樓身邊坐下,也不看陸小樓,隻是道:“每個月五兩銀子,免費吃住,從下個月開始算工錢,你覺得如何?”
“可以。”陸小樓到也很乾脆:“不過這次怎麼算?”指了指地上的六具屍首:“有五個是在宅子裡解決的,有一個是在後巷裡放風,發現情況不對,害我多追了一條巷子。而且六具屍首全都背到這裡來也很耗力氣,你多少給點賞錢。”
“你覺得多少合適?”
“本來都是些市井無賴,值不了多少銀子。”陸小樓很認真道:“不過這裡麵有一個二品好手,按照行價,取一個二品好手的性命,至少要一百兩銀子,加上其他幾個人,你覺得二百兩銀子算不算貴?”
秦逍想了一下,才歎道:“少卿府死了六個人,這事兒當然瞞不住。紫衣監還在找你,如果讓人知道是你殺了他們,會給你帶來很大的麻煩,所以殺人的事情,隻能我來頂,要處理這件事情,其實很麻煩......!”
“所以你是二百兩銀子都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秦逍也是很認真道:“我知道你今晚立了功,所以剛才已經給你獎勵,讓你正式成為少卿府的馬夫,每個月五兩銀子,比府裡其他人的工錢多出一倍也不止,你覺得這樣的獎賞還不夠?”
陸小樓歎道:“你是看我寄人籬下,所以故意欺壓我?”
“如果有一天紫衣監真的發現了你的蹤跡,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秦逍看著陸小樓道:“如果他們抓住了你,我要救你出來,一定要上下打點,到時候花的銀子可能是個天文數字。即使他們沒有抓到你,可是一旦他們知道了你的行蹤,我就必須妥善安排你逃出京都,同樣也需要一筆不小的花銷。你的目光可以放得長遠一點,我不是吝嗇摳門,而是要為以後做準備,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陸小樓站起身來,瞥了秦逍一眼,不無怨氣道:“你比我想象的更不是東西。”抬步便走,剛走出一步,就聽得身後呼呼風聲,立時轉身,探手出去,卻抓住一本書卷,皺起眉頭,問道:“什麼?”
“我聽說這世上修習武道的人多如牛毛,可是莫說大天境中天境,即使突破到三品小天境的人也是少之又少。”秦逍緩緩站起身:“要突破品階,除了天賦異稟,還需要走對道路,否則就算天生是練武奇才,沒有合適的內功心法,一輩子也休想有任何突破。”
陸小樓仔細看了看書卷,上麵寫著【太古意氣訣】五字,臉色驟變,吃驚道:“你.....你從哪裡得來的?”
“你知道?”
“這是道門三大極品內功心法之一的【太古意氣訣】!”陸小樓手上發抖:“怎.....怎麼可能在你手中?你如何得到?”
秦逍笑道:“看來你還很識貨,不錯,你要想突入中天境,甚至有朝一日進入大天境,沒有它,那就是癡心妄想。”
“你.....你將它給我?”陸小樓有些不敢置信。
秦逍歎道:“其實我也很猶豫,這是內功寶典,萬一你練了它,進展比我還快,哪天連我都打不過你,那該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你還是收回去的好。”陸小樓口中這樣說,卻還是握緊書卷,沒有還回來。
“不過這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秦逍苦笑道:“我沒有想到青衣堂竟然故技重施,甚至敢直接派人跑到家裡下手,這是我的疏忽,如果不是你彌補了這個漏洞,現在事情會有些麻煩。因為我的疏漏,所以總要付出一些代價。這本內功心法你隻有一夜的時間,天亮的時候還給我,能記住多少,就看你自己有多少本事了。”
陸小樓實在想不到秦逍竟然如此慷慨,雖然麵上還很鎮定,但心中卻是異常激動。
他當然知道,這樣的道家寶典,已經不是用銀子來衡量,普天之下的武者如同過江之鯉,但能夠得到這樣高階內功心法的人卻是鳳毛麟角,如果不是秦逍,自己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得窺其徑。
“多謝!”陸小樓難得地向秦逍一拱手,知道自己隻有半夜的時間,並不耽擱,拿著書卷快步回到自己的木屋去。
秦逍賜書的時候,青衣樓這邊卻是一片安靜。
徐常胤站在青衣樓最高一層樓的窗口邊,居高臨下俯瞰遠方。
他自然清楚,青衣六駿和真正的武道高手比起來,那是不值一提,今夜派出青衣六駿綁架顧秋娘,未必是最好的選擇,卻是當下最合適的選擇。
秦逍的出手太突然,而且一出手就拿住光頭李,掐住了青衣堂的喉嚨。
徐常胤從沒有指望光頭李守口如瓶,其實他也清楚,秦逍既然利用大理寺下手,即使從光頭李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同樣會有其他的法子找到青衣堂的罪證,青衣堂已經是危在旦夕。
扭轉局麵的法子隻有一個,那就是掐住秦逍的要害,讓秦逍與青衣堂達成妥協。
隻要顧秋娘落在青衣堂的手中,秦逍投鼠忌器,必然不敢輕舉妄動,那時候就可私下與秦逍談判,即使保不住青衣堂,卻也能夠爭取讓自己從這場大禍之中全身而退。
如果有充足的時間,徐常胤確實準備暗中雇傭一些江湖刺客去辦此事,但時間太過倉促,找人的時間都沒有,隻能派出自己最信任的青衣六駿。
好在少卿府並沒有高手看護,秦逍也絕對想不到青衣堂有膽子直接潛入少卿府去綁架,以青衣六駿的實力,從毫無防護能力的少卿府綁架一個女人,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子時已過,按道理,事情順利的話,宋旭這個時候早該回來稟報,但四下裡一片死寂,宋旭遲遲未歸,這讓徐常胤心裡隱隱感覺到不安,心情也開始焦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