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阿峰對不起！我這就幫你弄回去！”他趕緊手忙腳亂的想要把那皺皮給捋平，可卻越捋越亂，很快，居然把整張人皮麵具都給擼禿了下來。

看著手裡薄薄的一張人皮，再看著那顆已經變得完全陌生的人頭。

???

???

臥槽！！！

誰這麼缺德啊！

洞窟裡又傳來某種淒厲的鬼哭狼嚎，沒人性啊，不是人啊，這都是什麼鬼啊！

半響，阿西八終於從呆滯中回過神，王峰沒死，他也沒死，臥槽，這才想起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卻見四周血腥遍布，滿地的屍體碎塊兒，還有半顆像西瓜一樣被拍開的腦袋，那乳白色的腦漿子混合著血水、青苔，被染得花花綠綠的，就像是那種酒醉鬼的嘔吐物，噴得滿洞都是……

範特西驚呆了。

臥槽，我是誰？我怎麼在這裡？這都是些什麼啊！

此時回過神，血腥味兒已經感覺更重了，他完全不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記得自己看到王峰的頭顱後就被氣暈了過去……估計是正要被殺的時候，被某個不留姓名、高風亮節的聖堂高手拯救了吧！但是……看著那滿洞的血肉殘渣，這也打得太惡心了些！

“嘔！”阿西八兩腿一軟，一口沒忍住就噴吐了出來，隻感覺呆在這裡全身毛骨悚然，哪還顧得上去想什麼高手的事兒。

他一邊吐，一邊連滾帶爬、跌跌撞撞的朝那洞窟外跑去。

……

龍城。

第一層魂虛幻境徹底消失的時候，虛空之門曾短暫的緩緩打開，所有選擇不進入第二層的人都被虛空之門自動‘吐出來’了，裁決和聖堂顯然都派有專人在這裡守候，除了統計外，也是為了方便及時搶救一些傷重者。

空中不停的有光柱從虛空之門裡麵打落下來，衝擊到地麵後，光柱漸漸隱去，一個個幸存者從光柱中走了出來，能經曆第一層的殘酷曆練而活下來，他們事實上都已經可以算是強者，可他們卻顯然沒等來強者該有的待遇，負責接待他們的戰士們都是麵如冷霜，眼中帶著些許不屑的神色。

第一層就打道回府，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兒的特殊情況，這無疑於當了逃兵，而特彆是當看到九神隻有三人返回，可刀鋒卻足足幾十人時，那個負責統計的鋒芒堡壘戰士簡直有種把這些孬種抓起來給扔回去的衝動。

“第二十七人羅賓瑟夫、第二十八人卡卡西庫、第二十九人道恩強尼……”鋒芒戰士冷冷的聲音異常嘹亮，就好像是故意將他們的名字說的人儘皆知。

大多數聖堂弟子都羞愧的低下了頭，核對身份交出魂牌後就匆匆走過，他們並不後悔這個選擇，活著比什麼都強，可那卻並不代表他們就不知道廉恥，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作出這種選擇，他們這輩子恐怕都要被按上一個廢物的名聲去活著了。

當然，也有完全不在乎的，比如安弟。

從光柱中走出來腳踏實地的那一刻，安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這幾天的經曆宛若一場噩夢。

雖說在高手的眼裡他毫無疑問是個廢物，但裁決的隊友幾乎都死光了，他能活著出來，那就已經足夠他在裁決誇耀的！而且謝天謝地的是，瑪佩爾師妹也沒事！

想起瑪佩爾師妹，想起最後樹妖大決戰時，瑪佩爾師妹和他手拉手的一起逃亡，經曆了同生共死那一幕，安弟的心跳居然微微有點加速起來。

他落地後第一時間就是轉頭四處尋找，可看了半天，卻沒發現瑪佩爾的蹤跡，他厚著臉皮去問了下負責登記的鋒芒堡壘戰士，那人冷冷的看著他，半晌才從嘴裡蹦出兩個生硬的詞：“沒有出來！”

安弟一呆，沒出來？

瑪佩爾明明活著，怎麼會沒有出來呢？難道去了第二層？

這……真是個小笨蛋、小迷糊啊！

想到這點，安弟張了張嘴巴，錘足頓胸。

瑪佩爾師妹隻是個驅魔師兼魔藥師，單兵作戰能力連自己這傷號恐怕都遠遠不如，她去第二層，那不就跟白送一樣嗎？！

………

這兩天，刀鋒和九神是真不好過，日子開始變得難熬起來，刀鋒這邊的鋒芒堡壘和對麵的神鋒堡壘，指揮室裡成天都是忙忙碌碌，兩邊都有監控手段，能發現進入第二層之後，兩邊的人數都正在急速減少。

大數據上，聖堂這邊似乎要折損得多一些，畢竟無論人數還是實力方麵，九神都占據著明麵的上風，可問題是，九神的十大折了啊！

要知道，目前排名上的任何一個十大，在這場爭奪中幾乎都扮演著可以決定勝負天平的重要角色，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背後站著的都是一個個龐然大物。

第一個失聯的是排名第七的黃金左手冥祭，這位的出生不是什麼十大家族，但卻是九神帝國中最特殊的三大重量級勢力之一，戰斧角鬥館！

九神帝國崇尚武力，動輒便要分生死的角鬥館無數，在帝國有著極高的地位，而戰斧角鬥館則是九神角鬥館聯盟中毫無爭議的龍頭，靠血腥的殺戮培養戰士無數，是九神帝國最純粹原始的戰士搖籃，其存在的曆史甚至比戰爭學院還要更加古老，完全可以比擬如今九神的十大家族。

這一代的館主冥刻也是九神帝國的頂尖高手之一，鬼巔中都排的上號的狠角色，掌控著九神角鬥聯盟的話語權，在九神可謂位高權重，是五皇子隆翔背後最有力的支持者之一，替他的野組培養死士無數，妥妥的風雲人物！冥祭是他最愛的小兒子，一旦這消息傳回九神，可以想象那將掀起一陣什麼樣的風暴。

而第二個失聯的則是排名第四的血妖曼庫，血族在九神帝國的能量也是非同小可，雖然這些年被皇家猜忌，漸漸離開了權力核心，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血族的底蘊可不是一般的十大家族所能比擬的。曼庫是血族的年輕領袖，他若死亡，以血族睚眥必報的風格，恐怕也絕不會輕易善了。

兩個十大的生死，那可比死上二十個甚至兩百個普通戰爭學院修行者更加讓人難以接受，雖說也有可能隻是牌子被毀，但講真，那種可能性真的隻是微乎其微了，而反觀聖堂，十大中暫時還沒有出現任何人失聯的情況。

勝負的天平似乎開始微微傾斜回來了，儘管九神仍舊還有著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但情況已經不再如之前那麼樂觀。

而且，隨著兩邊人數的急速減少，第二層的危險似乎已經有點超出了兩邊的預估範圍。

講真，第一層哪怕死了將近一半，九神和刀鋒也都沒慌過，甚至感覺在意料之中，畢竟淘汰的都是最弱的那批，可剩下這些就是精銳中的精銳了，卻還在以超快的速度繼續減少著，這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第二層就已經如此了，那第三層、第四層甚至第五層呢？

放到局部來說，或許一個魂虛幻境所能帶來的收益是足以讓任何一個個人、勢力所瘋狂眼熱的，但如果是放大到刀鋒和九神這種大層麵的爭鬥來看，那些得失就不是最重要的了。

隨著兩邊陣亡增加，勝負和得失越來越難預測，現在除了其他勢力還在眼饞外，刀鋒和九神的高層們，他們真正的關注點根本就已經不在寶物上了，有不少人都將這次爭鬥看做了刀鋒和九神未來大戰的縮影，畢竟進去的都是象征著兩邊未來的頂尖力量，代表著的是那些背後勢力的能力比拚、代表著的是兩邊對年青一代的培養水準和投入程度。

誰能真正勝出？或者說到底沒有贏家？這才是兩邊高層現在真正關心的話題，甚至，雙方的勝負將會直接決定著刀鋒和九神對未來是否開戰的決策方向，影響著兩邊高層對這場未來戰爭的信心！

……

海族，新月島。

這是座新月型狀的巨島，海島靠著牙口一邊有著貫穿全島的山脈阻擋海風，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新月灣避風港。

在這座天然的港口，可以同時停泊上千艘人類的海上大船以外，還有數百個容納海族水下海艦的海底泊位，吹向下五海的季風洋流也從這裡經過，這是一條進入下五海的最佳航線。

此時，新月灣中，一支龐大的船隊正在緩緩啟航，船隊最大的旗艦之上，克拉拉站在舷窗前看著漸漸離遠的港口，她內心就像是正在張開花瓣的花骨朵一樣，由壓抑變為綻放，仿佛甘泉湧入沙海，春雨潤濕旱地。

她離開王城阿隆索時的海族艦隊，都在這裡換成了人類的海上船隻。

這是海族在下五海出海的規矩，海族可以潛入水下的海艦一般不允許出現在下五海中，除非是得到了特批的海艦，並且必須在有人類監察隊入駐的情況之下，才會被允許在下五海的特定航線中航行，而一旦在下五海發現違規的海族艦船，任何人和種族都可以對其無條件的發起攻擊，以及進行合法的掠奪。

整個換船的過程，對海族而言，其實相當的繁瑣，不僅僅是人員的換乘，還有各種貨物的轉運，其中涉及到搬運、進出登記、統計等等！更重要的是，換乘的船上的水手，有一半多都是受雇而來的人類船員，就連保鏢也有一半是人類的傭兵團。

但是，再高傲的海族，也都遵守著這個繁雜的規矩，這是當年至聖先師規範海族和人類的諭令！

規矩很重要，在至聖先師消失之後，這些規矩，就成了海族和人類和平共處，互信互利的基石。

隨著船隊駛出了新月灣，在季風的幫助之下，龐大的船隊開始加速，很快，新月島便成了天邊的一個小點。

克拉拉望著無垠的海麵，波瀾起伏的海麵上，一群追船的海鳥正試圖從船隊獲得一些容易的食物，它們總是能得逞，不少人類船員寧願自己少吃兩口配給的午餐，也要給這些明明有能力自己捕食的海鳥投食，而在船隊的兩側，是一些借著船力前進的海魚，它們不時在海麵上露出背脊，並且發出唧唧的哼叫聲。

離開王城阿隆索的感覺……真好。

“殿下，各艦的船長都已經發送了安全信號，一切正常。”梅菲爾儘可能的縮著手腳擠進了對她而言過於窄小的艙門，“殿下，我們現在的體置，已經在下五海中了。”

克拉拉深深地吸了口氣，進入了下五海，有著人類的規矩製約，才算是真正的離開了王城，脫離了女王權柄的直接威壓……

克拉拉握了握雙拳，自己的命運，又一次握在了自己的雙手之中，就連空氣都仿佛美麗得閃閃發亮了。

但是……

克拉拉的放鬆隻是一瞬，很快，無數念頭又鑽進了她的腦海之中，化成一個個難題，名義上，金貝貝商行都在她的手中，美人魚皇族所控製的人類分部都受到她的轄製，但是事實上，無論她做出多少人手安排，她仍然隻是個傀儡！在嫡係眼中，她仍然是個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罷了……現在的她，不要說號令九神的分部，就連已經被她用手段清理了一遍的刀鋒聯盟的各大分部，也未必會完全聽從她的命令，那些以她名義新上位的，未必是真的投靠，當然，在一些小事上肯定不會發生問題，但是一旦觸及到根本，必然會是上有命令下有對策的結局。

不能對那些人抱以希望！隻能相信自己。

她實際上能完全調動的，就隻有以極光城為中心的區域。

而這，其實也是女王陛下樂意看到的，人類分部在名義上是交給了克拉拉，但那不過是提高她的身份去和雷龍那邊議價，而不是真的給了她核心的權柄。

其實，以一個非嫡係的美人魚公主而言，克拉拉現在獲得的，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優渥待遇了，能做到她的，雖不是絕無僅有，卻也是鳳毛鱗角，兩百年來，一手之數都沒有，可以預見的是，她的未來，不會和其她美人魚一樣，被皇家作為籌碼去聯姻成為一個其他海族或者人類的玩物，至少目前不會。

如果未曾見過光，她不會覺得黑暗是醜陋的。如果未曾見到過甜蜜的快樂，她不會覺得為美人魚一族獻出終身是痛苦的囚牢。

可她見過光，跳出了封閉的美人魚的圈子。

世界這麼大，這麼精彩，這麼自由！

她不甘心。

“梅菲爾。”

“殿下？”高大的鯨族女戰將半跪著俯低身子，這樣的她才略略比站在舷窗前的克拉拉矮了半掌之高。

“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梅菲爾不假思索的說道：“殿下，你是美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