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特西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剛才他吃奶的力氣都已經用上,連滾帶爬、龍精虎猛,生生將後麵追他那個戰爭學院的家夥都給逗樂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肚子疼,居然被他甩開了距離。
範特西此時正在洞口的拐彎處緊張的往後看著,又把耳朵貼在洞壁上聽了一陣,似乎沒聽到對方追來的聲音,他總算是鬆了口氣,又跑掉了……
阿西八落單了,沒了溫妮的保護,阿西八終於體會到了所謂地獄般的感覺。
諾大的洞窟到處都是危險,暗黑生物、戰爭學院的敵人……他遇到了好幾波攻擊,但和那些有點自信就去莽死、又或者總愛先衡量一下敵我實力對比的家夥不一樣,不管遇到什麼,哪怕就是聽到洞頂上隨便的一滴水滴聲,阿西八都隻有一個反應,那就是‘跑’!
看到暗黑生物從地上一冒頭就跑、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就跑,被人看到的時候更是跑的飛快,好幾次都是跑得對麵的人一臉懵逼,戰爭學院的修行者們往往都還沒意識到範特西是敵人,就看到他在瘋狂逃竄了,更奇葩的是,他連看到聖堂弟子都要跑。
沒辦法,阿西八相當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就自己這小短腿兒,要是等分辨清楚敵我之後再跑,那沒準兒就跑不掉了,至於說真要是遇到玫瑰的人,他隔著八公裡外都能嗅出那股非同一般的騷味兒來,所以絕不會出錯,管他是什麼,隻要是發現活物,第一反應先跑就對了!
還彆說,激發了生命潛力的全力飛竄、堵上範特西命運的正宗望風而逃,無論反應、速度,居然都是一流的,也是讓追擊者看得有點目瞪口呆。
這尼瑪……都懶得追他,當然也有人擔心是陷阱。
怕死怕到這樣的份兒上,你說你還來這裡乾嘛呢?
範特西有點想哭,老子其實也不想這麼狼狽啊,但是實力它不允許,這能怎麼辦呢?老王啊、溫妮啊、摩童黑兀凱啊,你們在哪裡?我好想你們啊!
相比起可憐的阿西八,坷拉的運氣就要好得多了。
進入黑暗洞窟後,沒多長時間就碰上了黑兀凱,跟著老黑,坷拉算是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真正的強者、什麼叫做真正的威懾。
在這任何人都要恐懼的地方,黑兀凱那狀態卻完全就像是在自家的後花園裡散步一樣。
這一路過來風平浪靜,居然愣是沒有動過一次手,有幾個地方明顯是有人埋伏的,其中一個大型的洞天中,坷拉才剛一踏足進去,覺醒後的敏銳感知就已經感受到了有淡淡的殺氣彌漫在空中,可下一秒,當黑兀凱緊跟著她走進來後,空氣中那淡淡的殺氣居然明顯一顫,然後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埋伏在四周的人頃刻間全都屏住了呼吸、按住了心臟,坷拉和黑兀凱在這裡慢條斯理走過去的幾分鐘時間裡,愣是沒人敢吸上一口氣。
動手?不存在的,他們唯一擔心的隻是自己會不會被黑兀凱發現。
人的名樹的影,第一層裡用血染出來的殺名,絕無人膽敢冒犯。
彆說人了,甚至連那些暗黑生物都沒見到一隻活的,反倒是沿途看到了好幾隻暗黑生物的屍體,看來就連這樣的東西都能感受到黑兀凱的強大,不敢輕易跳出來招惹。
這種一路無憂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遇上眼前這個白衣似雪的男人。
那是在一個寬大的洞穴中,一柄古樸的木柄長劍,身無長物,隆飛雪似乎在勘察著地形,他正要離開,可卻突然停住,坷拉和黑兀凱出現在他眼前。
坷拉微微一怔,而就在這愣神的一瞬間,當那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碰的那一刻,整個洞窟就突然間徹底凝固住了。
空氣、聲音、乃至坷拉能從這四周感受到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這瞬間停止了下來,仿佛漫漫世間,唯有這兩人彼此才是真實的存在。
坷拉無法呼吸,她甚至連想動彈一下小手指頭都困難無比,那種無聲的恐怖壓力讓她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砰砰、砰砰、砰砰……
坷拉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連心跳都變慢了!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一滴鬥大的冷汗從她的腦門上一路暢通無阻的滑落,彙聚在她那白皙的下巴處,越聚越大,汗珠上亮晶晶的光芒正在微微顫動著。
嗒……
汗滴啪嗒一聲墜落在地麵,發出相當輕微的聲音,可卻像是打破了這股死一般的寂靜。
坷拉隻感覺四周的壓力陡然一散,隆飛雪和黑兀凱的臉上則是同時浮現出一絲笑意。
隆飛雪腳下輕輕一點,朝著黑兀凱和坷拉的方向飄然而來。
坷拉一瞬間就如同被捏住耳朵的兔子,渾身炸毛,卻毫無反抗之力,隻感覺對隆飛雪來說,她自己就好像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隻需要隆飛雪隨便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輕易的碾死她。
他更近了、更近了!
坷拉再次屏住呼吸,可下一秒。
“借過。”
隆飛雪淡淡的說,聲音帶著一絲笑意,白光過隙,雲淡風輕的從黑兀凱和坷拉的身邊飄然而過,帶起一陣淡淡的清風,伴隨著一股清幽的薰草味兒,眨眼間已然消失在兩人身後的洞窟通道內。
可坷拉屏住的呼吸卻還未放鬆下來,直到隆飛雪的身影徹底去遠了,她才突然一口大氣喘了出來。
飄逸的身姿、紳士的風度、俊秀的麵龐和輕柔的話語,對普通的女人來說,這大概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最好寫照,可對坷拉來說,她卻隻感受到了兩個字:恐怖!
同樣身為虎巔,自己還是覺醒的獸人血脈,可麵對隆飛雪,卻仍舊能生出一種卑微螻蟻麵對洪荒巨獸的感覺,那強大的壓迫力,簡直比擁有天生血脈壓製她的獸人王子都還要更勝一籌,至少,麵對獸人王子的時候她能保留下反抗的理智。
她忍不住就轉頭看向旁邊的黑兀凱,剛才黑兀凱的氣勢完全不輸隆飛雪分毫,如果說隆飛雪是怪物,那黑兀凱也是!而且是兩個完全對等的妖孽,天呐……這都是些什麼人!
“走了。”黑兀凱砸吧了下嘴巴,還在回味著剛才的感覺,他喜歡絕世美女,但更喜歡絕世高手。
“怎麼沒打起來?”坷拉的腿還有點麻木,她揉了揉,快步跟上,但還是忍不住問到。
“現在還不是時候。”黑兀凱笑了笑,這就跟喝酒一樣,好酒要細品,要是一口喝乾,那不叫品酒,那叫買醉。
而更有意思的是,對方顯然也有著和他一樣的想法,這隆飛雪也是個有趣的人啊!嗯……就是身上的香味兒稍微顯得娘了些,要是來點汗臭那就是完美的爺們兒了。
黑兀凱在想著彆的,坷拉卻已經張了張嘴巴。
現在不是時候?什麼意思?
她呆滯了兩秒,很快就反應過來。
因為這兩人認為這裡沒有其他任何人、任何東西可以威脅到他們,他們毫無疑問會暢通無助的繼續深入下去。
然後在探索中不停的積累和準備,而等到探索完幻境、等到他們都將自身調整到了最好的狀態時,他們才會在那蒼穹之巔、幻境儘頭處,來一場足以匹配得上他們彼此的巔峰之戰!
“走了走了,發什麼呆呢,還要找老王。”黑兀凱擺了擺手,叼著草根兒朝前走去。
坷拉張開的嘴巴突然就閉上了。
她無比明白,麵對彼此數百精銳和無法預估的幻境危險,還能將這一切視得如此理所當然的,恐怕也就隻有黑兀凱和隆飛雪了,這不是在炫耀,而是理所當然。
弱者不配談自信,強者卻是理所當然!
………
“跑跑跑!奶奶個腿,那家夥是鬼變的嗎?陰魂不散啊!”老王有點難受,和瑪佩爾已經一路逃竄了幾個小時了,可後麵那家夥卻還如跗骨之蛆般緊緊的跟著。
能拖到現在,靠的可絕對不是速度,老王已經接連炸掉好幾個洞窟了,專炸那種狹窄的地方,坍塌的碎石能阻斷曼庫的追擊路線,雖說這四周的洞窟四通八達,但老王挑選的都是‘單行道’,一旦被堵,想要回去繞路可就走得遠了。
老王對這套原本是有十足把握的,可血族這些家夥卻偏偏是世上最擅長追蹤的種族之一,老王保護瑪佩爾承受轟天雷爆炸的時候受了點傷,雖然不是很重,但殘留在地上的一點血跡已經足夠成為曼庫追蹤他時的完美路引,他隻需要輕輕的舔上一口,就能宛若靈魂定位般將對方牢牢鎖定,無論王峰在前麵怎麼炸、無論逼得曼庫繞過多少遠路,他都總是能精準的重新定位王峰,然後陰魂不散的追上來……
這就已經很難受了,但更難受的還在後麵,隨著往洞窟裡麵不斷深入,四周的洞窟開始變得‘高大寬敞’起來,有的地方甚至還有數百米方圓的巨大洞穴,這可不是幾顆轟天雷就能堵路的,何況轟天雷總有耗儘的時候,再加上接連幾個小時的狂奔,老王的體力也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繼續逃竄下去。
照現在的狀態,被曼庫追上隻是時間問題,而且感覺曼庫也並沒有儘全力在追蹤,他似乎有意識的控製著靠近的速度,這是在戲耍他們,也是在進一步的瓦解他們心理的反抗防線,看來曼庫對王峰的各種陰招也是有那麼一點忌憚,通過這種方式在消耗著他們。
“這邊!”王峰已經在喘著粗氣了,他拉著瑪佩爾挑了一個相對狹小的洞窟鑽進去。
瑪佩爾緊緊跟上,逃的時間越長,她的心情就越是複雜。
逃亡這段路上,王峰一直都在照顧著她,照顧她‘這實力’的體力、照顧她‘這實力’的速度,而且無論走到哪裡,王峰都主動竄在最前麵探路,在這種未知的環境中,探路顯然是危險的,可王峰似乎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讓‘沒有戰鬥力’的師妹去探個路,儘儘她應儘的義務……
王峰的手修長有力,緊緊的拽著她,有些潤,瑪佩爾感覺自己的手心裡竟然出了汗,心跳也在一直加速中。
她是個孤兒,從小被彌組灌輸的是帝國至上、是帝國的利益高於一切,為了帝國的榮耀,像她這樣的‘工具人’時刻都做好了獻身的準備。
曾經她對此堅信不疑,也從沒幻想過自己的人生,可在極光城這幾年,洛蘭的介入讓她大多數時候都無事可做,過於平靜的生活讓她對這種目標開始產生了一些動搖,她最近一直在琢磨自己這樣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真隻是為了在某個時刻為帝國獻身、成為帝國霸業藍圖上一個根本沒有任何辨識度的顏料背景?
瑪佩爾質疑過,但卻沒想過反抗,更沒想過選擇,因為如果她背叛了彌,那恐怕會連成為顏料背景的機會都沒有,那樣的人生會更悲哀,她甚至會連存在的意義都失去。
可現在……她覺得自己似乎不再是那個沒有存在意義的工具人了,有人在乎她有人關心她了,這種被人牽掛的感覺很奇妙,讓瑪佩爾一想到就忍不住心跳加速、血液沸騰,有些控製不了自己的思想。
背叛彌是死,效忠彌也是死,與其成為行屍走肉,為什麼不給自己一次選擇的機會?
王峰的話此時已經漸漸少了下來,累得氣喘籲籲,而身後的曼庫似乎又拉近了一些距離。
“師兄!”瑪佩爾下定了決心,她猛然一停,不再壓抑自身的魂力,衝王峰慎重的說道:“你先走,我擋住他!”
老王正累得半死呢,沒想到瑪佩爾突然來這麼一句,他哭笑不得的說道:“師妹,對師兄沒信心了不是?彆放棄嘛,這才哪到哪?咱們隻是先熱個身,那家夥現在要是追上來,師兄兜裡的轟天雷保證管夠!”
“沒用的師兄。”瑪佩爾一掃之前任人宰割的風格,她的眸子此時炯炯有神,冷靜的說道:“轟天雷對曼庫這樣的頂尖高手沒意義,他的血魔大法可以直接規避這種瞬發的能量傷害,否則也不會號稱打不死的血族了……除非有人能控製住他,否則就算你同時扔十顆二十顆也是一樣的結果!”
老王怔了怔,對方釋放出魂力的狀態,這小師妹突然就變得有點不一樣了,有點凶,……這個有點猛啊,這姿態還弱的話,那就真瞎了,她隱藏了實力???
隻是就算如此,也不是曼庫的對手,虎巔,特殊蟲種,如果是頂尖高手麵對曼庫有的一戰,但王峰還真不信她的戰力能匹配對方。
老王撇了撇嘴,忽然伸手扯了扯瑪佩爾的臉,老王無奈的說道:“小小年紀的不要這麼嚇人,眉頭皺起來就不好看了,我們……”
瑪佩爾的腳步微微一退,避開了王峰的手,她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直接抬手,一根魂力凝聚的透明絲線從她手掌中射出,就像捅豆腐一樣,輕而易舉的便穿透了堅硬的石壁。
哢哢哢……
一片輕微的迸裂聲,七八條裂痕沿著那蛛絲穿透處朝四周蔓延開來,
“我的魂種是紅蜘蛛,萬裡挑一的特殊戰鬥型蟲種,絕對可以和他一戰!”瑪佩爾冷靜的說道:“師兄你走吧,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有脫身的辦法!”
?
???
老王張大了嘴巴。
……你妹!早說啊!
早就知道來這裡的人大多數都在隱藏著自己的實力,可也沒想到瑪佩爾這種小透明居然都會是其中之一。
這妞藏得可真深,這可真是賺大了,他是真沒低估這裡的人,可這裡的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他驚喜。
紅蜘蛛,這種魂種跟言若羽的蜘蛛王有得一拚,是絕對的真牛逼!也難怪自己對這小師妹有種莫名的好感,原來大家都是蟲種,小丫頭突然不顧一切的投誠,估計也和自己蟲神種帶給她的天然親近感有關吧。
王峰驚喜中還沒來得及回應,瑪佩爾卻已經咬了咬銀牙。
王峰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換做任何人,突然看到原本很熟悉的弱者眨眼間變成了強者,任誰都會有點不太適應,都會質疑。
如果是在平時,瑪佩爾相信以自己的心思細膩,足可以給王峰編造一個她不得不偽裝實力的正當理由,但此時此刻正是她剛剛選擇背叛彌的時候,內心的激蕩正處於一個頂峰,她甚至都無法靜下心來細細思考自己這到底是不是一時衝動,就更彆說去編造完美的謊言了。
不說謊,那就得說真話,可這個真話卻是如此的難以啟齒,她的內心此刻正在天人交戰著,那個大秘密壓得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王、王峰!”她緊緊的咬著牙齒,遲疑了足足有七八秒,最後終於還是脫口而出:“其實……我是九神的臥底,我是一個……”
她話還沒說完,老王卻已經一把捂住了瑪佩爾的嘴。
其實早在瑪佩爾說出她是紅蜘蛛的時候,老王就可以自己猜到了,來了魂虛幻境隱藏實力可以理解,但要說在裁決聖堂裡也隱藏實力,那就說不通了,紅蜘蛛是典型的戰鬥魂種,畢竟不是誰都跟他一樣天生的低調、不愛炫耀,真要有能力,毫無疑問可以得到聖堂更大力的栽培和重視,那是連傻子都不會拒絕的事兒。
唯一的可能,就是瑪佩爾和洛蘭一樣,是隱藏在極光城的彌!
剛才老王也是故意沒有點破,畢竟瑪佩爾想要保護自己可能隻是一時衝動,但此時此刻瑪佩爾主動說出彌的身份,倒是讓王峰真有些意外了。
他很清楚瑪佩爾對他說出這些話意味著什麼,這可就不再是衝動,而是毫無保留的信任,那是一種徹底將她自己交到王峰手中的感覺。
“噓,這種事兒彆那麼大聲,又不是什麼新鮮東西,不就是臥底嗎,我也是啊!”老王笑了起來,摸了摸瑪佩爾的頭:“身份都是浮雲,我現在隻知道你是瑪佩爾,是我師妹,其他的,有師兄呢,不用怕!”
瑪佩爾的嘴巴微微張開,可很快就重新閉攏。
內心的緊張感、忐忑感隻一瞬間就統統都消失了,瑪佩爾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說話,但眸子中卻已經閃動出了異樣的色彩,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變得什麼都不怕了,內心的秘密終於有人分擔,更重要的是,在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一個她可以信任,又信任她的人。
老王的眼神卻已經變得閃耀起來,安撫好了瑪佩爾,現在情況似乎又和剛才有點不一樣了。
特殊魂種紅蜘蛛,蟲種中但凡是出現異種的,實力都不會差,從魂力反應、剛才射蛛絲的動作來看,老王覺得瑪佩爾可能和言若羽的實力相當,算得上是標準的十大水準,但要說單獨麵對曼庫,感覺還是差點意思,不過……
老王樂了,這不是還有自己嘛。
奶奶的,今兒就乾他娘一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