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方青自顧自的道,“也不知道這小丫頭哪裡來的這麼大脾性,為了個男人連爹媽都不要了。”
岑久生訕笑,沉默不語。
“這丫頭我見過幾次,年齡沒多大吧,怎麼就知道處對象了?”紀墨明顯看出來了岑久生不對勁,不過也沒有多問。
方青接著道,“十七了,小姑娘俊俏的很,去年在家的時候還想著呢,咱們家沒他老王家那麼厚實的家底,要不然配上老疙瘩,那不知道多好。”
“嫂子,你這扯哪裡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紀墨咳嗽一聲後接著道,“再說,你這我話也不愛聽,說的好像我配不上人家似得,你老弟我現在好歹是個人物,你不能這麼貶低我。”
“你彆的能耐我暫時沒看出來,反正這吹牛的本事是見漲了,”紀安調侃道,“按說你這也不小了,我是得差不多的時候回去幫你謀個媳婦了,老是一個人也不算事。”
“我這才多大?”紀墨急忙擺手道,“娶媳婦以後再說,現在不用那麼著急。”
他記得紀安和他說過一嘴,他當時就否決了,想不到還會舊話重提。
“彆急著拒絕,”紀安笑著道,“等我到時候回家再說,去年我看到了好幾個跟你差不多年齡的姑娘,你彆挑,配你啊,各個都綽綽有餘。”
紀墨見紀安這麼認真,便斬釘截鐵的道,“我這正是做事業的年齡,準備要乾大事的,你可彆亂操心。
不管你說什麼,怎麼說,二十五歲之前,我是肯定不會結婚的!”
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在大東嶺,他其實已經算是安穩下來了。
但是,他心裡隱隱還是有回南方的執念。
或者哪天這裡的情況不對,他也許會跑路到南方。
萬一結婚了,又是老婆又是孩子,他該怎麼辦?
帶著老婆孩子跑路,無論如何都是沒有那麼方便的。
“你還做大事?”
紀安白了他一眼道,“就是想做大事,結婚生孩子也不耽誤,趕緊結婚,給老紀家續香火,爸媽在地下也安慰了。”
“你們都有孩子,香火是斷了還是怎麼的?”紀墨笑著道,“我不是孩子了,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
紀安瞪了他一眼道,“行,你的事情呢,回頭再聊,我去買點菜,現在開始做飯。”
方青道,“你們聊著,我去買菜吧。”
紀墨攔住要出門的方青道,“你們都彆忙活,晚上我請客,咱們下館子去。”
紀安埋怨道,“騷包的不輕,還下館子,我買倆菜,在家裡吃挺好的。”
紀墨道,“忘了和你說,朱大富和邱家哥倆都來了,在那邊陪大哥聊天呢。”
“那也都不是外人,”紀安道,“在家更合他們口味。”
紀墨道,“人多麻煩,晚上就隨便找個地方吃一頓得了,吃完了咱們就直接走人。”
方青道,“那晚上也不在這裡住?”
“嫂子,這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是幫著陶良義他們送貨的,他們還能不給地方住?”紀墨笑著道,“你們什麼都不用管。”
當下又一起去了紀林家裡。
紀林聽說要去飯店,自然是應好,趕忙洗了臉,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朱大富背著,紀墨拿著拐杖,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飯館。
大家沒讓紀林喝酒,隻讓他多吃點菜。
紀林道,“你們大老遠過來,我不陪你們喝點酒,我都不好意思。”
紀墨道,“彆瞎客氣,把傷養好比什麼都重要。”
說著端起來杯子同朱大富碰了一杯。
朱大富問,“你那個什麼做家具的地方,也一起停著了?”
紀林歎口氣道,“我都這樣了,能不停著嗎?”
紀墨拍拍他肩膀道,“你還沒到三十歲呢,彆一天到晚愁眉苦臉的,多笑笑,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你說的容易。”紀林道,“切割的機器都砸壞了,光換個鋸齒就得二十塊大洋,你以為呢?”
“小事情,不止一提。”紀墨夾了塊雞腿在他碗裡,接著問道,“這個叫吳桂榮的平常沒少得罪人吧?”
“那還用說!”沒等紀林說話,方青便恨聲道,“這街麵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扒了他的皮呢!
訛人錢財也就罷了,買賣人口的絕戶事都沒少乾呢!
他在外麵也放利息錢,利滾利黑的很,凡是還不上的,就讓人家賣老婆賣女兒呢。”
岑久生道,“這也太無法無天了吧,就沒有人去訴訟?”
紀林道,“人家大哥是官,有權,二哥是開大煙館的,有錢。
再說,那欠債還錢,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反正啊,這年頭就是這樣,好人活不長,壞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紀墨笑笑,沒再說話,吃好飯後,先把紀林送了回去,讓邱武他們先在外麵等著,自己在炕頭放了二十塊大洋。
紀林道,“這乾嘛,我不缺錢用,你趕緊拿回去。”
紀墨把他按在炕上,笑著道,“老實坐著吧,我更不缺錢,先拿著用。”
方青道,“老疙瘩,這怎麼好意思,你過年的時候都給了我們那麼多了。”
紀墨笑著道,“一家人,彆說兩家話,行了,我先回會館那邊,過幾天要是不回去就再過來。”
然後捏捏紀屏的小臉蛋後就出了屋子。
找到寄存馬車的人家,丟下二塊錢紙幣後,駕馬車往山東會館去。
“你這是有心事?”紀墨看著岑久生道。
“嗯?”岑久生擠出笑臉道,“這你也看的出來?”
紀墨吐著煙圈道,“因為你的表情管理很不到位啊。”
“表情管理?”朱大富哈哈大笑道,“老疙瘩,你儘會整些玄乎的詞,不就是都顯在臉上嘛。”
“你們都看出來了啊。”岑久生歎氣道。
朱大富道,“剛剛飯桌上,那個方青說的是真的?
哎呀,岑久生啊,你也不用太難過,很正常的,人家本來就看不上你。”
“你胡說什麼!”岑久生大聲道。
“喲喲,瞧你還急了,”朱大富道,“你對那個王家的閨女有意思,這誰不知道啊,那老王八蛋一直也在防著你呢,你啊,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你怎麼能知道的?”岑久生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朱大富得意的道,“老子是過來人,這點還瞧不出來?
有次我去貨棧送皮子,那王家丫頭也在,你看得眼睛都直了。
王來成當著我的麵,罵了你好幾聲,你小子自己不自覺啊。”
“真的?”岑久生不信,“我都沒聽到。”
“以前用得著你,不願意涼了你的心。”邱武笑著道,“要是不信,你現在去試試?”
“不用了。”岑久生道。
朱大富笑著道,“久生,要不這樣,我給你保媒吧,一定是個好姑娘,裡裡外外全是一把手。”
“誰?”岑久生好奇的道。
朱大富道,“我家大侄女怎麼樣,論長相,方圓十裡地也是數一數二的,這個不吹牛吧?”
“彆,”岑久生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現在還不想那麼快結婚。”
“岑久生,你挺不得了,還能看不上我大侄女?”朱大富生氣道,“瞧你自己這慫樣吧,快三十歲人了!
鎮上像你這樣的老光棍,可不多!
再挑挑揀揀,以後就得跟賴三拜把子。”
“我不是看不上你大侄女,我是看不上你大哥!”岑久生實話實說,“你家大侄女今年有二十一了吧,因為啥嫁不出去,你心裡沒點數?”
“怎麼可能是嫁不出去!”朱大富冷哼道,“要不是因為我家老大是糊塗蛋子,還能輪到你小子?”
“那不就得了,彆人不想沾染這樣的老丈人,我就想了?”岑久生一想到朱大富的親大哥朱大發,腦子就疼。
“嘿,你小子!”朱大富笑著道,“久生,我家這大侄女真是好樣的,我是不忍看她這麼苦,要不然我真不樂意管這麼多閒事。
你這樣,我大哥以後要是不講道理,我就敢揍他。”
他們家是兄弟三人,一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何況是人。
他家二哥朱大財吃苦能乾,是個老實人。
大哥卻不同了,好吃懶做,嗜賭如命,沒兩年就把家業輸了乾淨,連兩間大屋子都賣給了外地來的有錢流民。
最可憐的就是他這大侄女了,從十六歲開始定親,他大哥每一次收完人家定親禮,便要挾加錢,人家給了第一次,他又要第二次。
層層加碼,跟賣閨女似得。
隻要不是傻子的人家,都不能同意了。
跟著這樣的無賴,人家說不通道理,最後隻能認倒黴。
他家大哥自鳴得意,坑完一家,又坑第二家。
連續坑到第五家的時候,周邊的人都知道他朱大發是個什麼玩意人了。
好好的姑娘就這樣生生的耗在了家裡,因為老子不爭氣,她一個姑娘家是頂一個男人用的。
“那還真是好姑娘啊。”邱武歎口氣道,“可惜了哦。”
“就是,久生,”朱大富大聲的道,“我這大侄女配你是綽綽有餘。我做主了,回去後,你們就私奔吧!”
說完後還洋洋得意,完全不顧岑久生驚訝地合不攏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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