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保安隊的事情交代完,便出了宿舍的大院子。
剛出門口,駝子和瘸子便追過來,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中間。
“乾嘛啊?”紀墨笑著問。
“鎮長,後勤處處長是乾嘛的?”不懂就問,這是瘸子的優點。
“看見這個沒有?”紀墨指著大門道。
“鎮長,大門,我還能不知道?”瘸子賠笑道。
“你仔細看大門,缺不缺什麼東西?”紀墨提醒道。
“缺東西?”瘸子看了一會後,恍然大悟道,“鎮長,楊老實說要在門口鑿個大獅子,他已經正在刻了,還沒擺過來呢。”
“這是一方麵,歸你管,”紀墨又接著道,“你看這門頭空蕩蕩的,是不是得掛個牌匾,寫上‘保安隊訓練場’,彆人想不起來,你得想起來,是不是?”
“鎮長,這我明白,回頭我就去加一個。”瘸子忙不迭的點頭。
紀墨又道,“還有就是這廚房的事情,今天誰做飯,明天誰燒飯,你都得安排清楚。
總之,你就是保安隊的大管家,吃喝拉撒睡,全給你一個人管。”
“鎮長,那我這個采購處處長呢?”駝子緊跟著問。
紀墨道,“你這個簡單,采購處,顧名思義,就是采購。
柴米油鹽醬醋茶、鍋碗瓢盆,保安隊裡大家夥的衣服被子、衣服、鞋子以後全歸你采買。
買回來後,怎麼分配,那就是瘸子的事情了。”
駝子和瘸子對視一眼後,恍然大悟,兩個人乾的差不多就是同一件事情。
紀墨笑著道,“行了,先就這樣,以後遇到具體的有不懂的,你們再來問我。
哦,對了,晚上你們來辦公室拿錢。”
保安隊是時候分錢了。
這些錢一部分是在東風港黑吃黑得來的,一部分是何耀宗給的報酬,最大的一筆是得自於將老鴇家的地窖。
將老鴇即使是死了,也依然在為保安隊發揮餘熱。
保安隊的眾人都是非常感激他的。
這一次錢怎麼分是紀墨說了算。
“按照我的意思呢,保安隊三十幾個人不多不少,能夠維持地住生活。”紀墨對著保慶等人道,“結果呢,你們非要擴大規模,要多招人。
現在好了,這麼多人,處處是開銷。”
“鎮長,咱們一人拿一百塊大洋絕對夠了,”齊備笑著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道理我家老太太都懂。”
“如果套不住狼呢?”紀墨問。
“那孩子也保不住。”保慶笑著道,“鎮長,前些日子的亂局你也看了,很多外地過來的流民紮堆在一起,為非作歹,肆意行事。
如果不是咱們保安隊的人擰成了一股勁,還真收不了他們。
鎮長,這局勢會越來越亂的。
保安隊人多一點沒壞處。”
紀墨問,“眼前還不夠亂?”
賈海利湊過來腦袋道,“鎮長,西北軍占了大東嶺圖什麼啊!
說是金礦,你看看鐵路線也炸斷了,到現在沒修。
去年除了往北過去那十幾輛汽車,後麵還有動靜嗎?”
紀墨道,“現在往北淘金的人也沒見少啊,前些日子住在老陶家旅店的,據說就有幾個發財的淘金客。
付賬的時候直接用金砂。”
保慶笑著道,“鎮長,這才是問題所在,如果西北軍真的在開采金礦,這些淘金客怎麼可能有機會把金砂帶出來?”
“你們的意思是西北軍已經放棄金礦了?”
紀墨記得方靜宜說過,龍蕩河附近可是有大儲量金礦的,西北軍怎麼可能放棄這麼大塊的肥肉呢?
邱陵突然道,“我也聽我爸和我叔說過,那裡是凍原、沼澤地,不光是冬天冷,夏天也冷,一般人根本熬不住。”
“我也問過些人。”麻三插話道,“他們說金子能開采出來,可也沒地花,會活活餓死凍死的。”
紀墨笑著道,“那就是物資跟不上,沒法形成大規模開采。”
他以前在網絡上好像看過這樣的故事,因為礦區所在地區太冷,沒法開采。
“鎮長,”保慶笑著道,“既然他們從金礦上想不到辦法,那就隻能在人身上想辦法了。”
紀墨苦笑道,“看來隻有收稅嘍。”
麻三道,“陳思貴說過,西北省戰事連年,經費吃緊,所以稅很重的,一般都在四成、五成,放咱大東嶺,大家夥估計也不能同意。”
“之前隻是收關卡稅已經鬨得民怨沸騰,如果真按西北省那麼交,大家夥不鬨騰才有鬼。”紀墨終於明白保慶等人為什麼說以後的局勢會越來越嚴重了。
西北省一旦騰出手,勢必會加大對大東嶺的控製。
天氣愈發熱了。
紀墨本來想按照慣例給學校放兩個月暑假的,但是想到大東嶺漫長的冬季,乾脆隻放了半個月,等到冬季的時候延長寒假。
學費沒多花,孩子卻多上了課,學生家長自然是高興地不得了。
不高興的自然是毛孩子,這個夏天,撿蘑菇,摘野果,追兔子,抓魚!
他們能做的多了去了!
但是,全因為紀老疙瘩的一句話給剝奪了,美好的暑假沒了!
他們氣的給紀墨編排了許多打油詩。
“溯古學校,陽光燦爛,進去一看,破破爛爛,有個校長,光吃不乾.....”
“紀老疙瘩的頭像皮球,一腳踢進大竹簍....”
“讀書苦讀書累,還要給紀老疙瘩交學費,不如加入保安隊,有錢有勢有地位......”
“溯古河發大水,衝斷老疙瘩兩條腿....”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向來大度的紀墨當然不會生氣,這些都是溯古鎮的花朵,他嗬護都來不及。
為了鍛煉他們強健的體魄,他要求在每日的晨間早操延長時間,除了訓練隊列,又加了一項跑步。
偶爾他還會親自去教室上兩堂課,做做測驗,不及格的一律拍板子。
夕陽西下,漸漸的躲進了烏黑的群山森林中。
紀墨牽著何然剛從學校出來,便遇到了李歇。
“校長,我跟你商量個事。”
“什麼事,說吧?”
“我想進保安隊。”李歇道,“我不要工資都行。”
“你不是在讀高中嗎?”紀墨不耐煩的道,“好好念書,比什麼都強。”
“我不想讀書了,讀出來也沒啥用處。”李歇笑著道,“我還是跟你混吧。”
“跟我混能有什麼前途?”紀墨擺擺手道,“一邊玩去,彆來跟前找罵。”
他要是敢同意,李歇的媽媽,雜貨鋪的胖老板娘能把他祖宗八代罵出花來。
“不是,老疙瘩,我真不想念書了。”李歇一把抓住紀墨的胳膊,賠笑道,“入了保安隊,你說啥我都聽你的。”
“彆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讀高中讀不了嗎?”紀墨苦口婆心的道,“你家裡既然有條件支持你讀書,你就努力讀書,彆搞七搞八的。”
“我不是讀書的料。”李歇道,“我在學校跟不上他們的成績,活受罪。我就想著回來,也能幫幫你,”
“讀書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做不好,你還能做什麼事情?”紀墨毫不客氣的道,“你要是大學畢業了,說回來幫我,我還能謝謝你。
你高中都沒畢業,你能幫我什麼?
保安隊最不差的就是賣苦力的了,你可歇著吧你。”
“哎,老疙瘩!”
無論李歇怎麼喊,紀墨都沒有回頭。
剛到河邊,便聽見有人喊他。
回過頭一看是麻三。
麻三遞給紀墨一張紙道,“鎮長,公署發的文。”
紀墨拿過過來來回看了兩遍,然後遞給麻三道,“貼到老陶家旅店門口吧,讓大家都有個心理準備。”
麻三撓頭道,“鎮長,大家夥能交稅嗎?”
紀墨道,“晚上招呼大家夥到辦公室吧,一起商量一下。”
讓從來沒有交過皇糧的溯古鎮人交稅,這個難度不是一般得大!
想想頭皮都發麻!
他讓何然跟著吳亮走了,自己去了保安隊辦公室。
瘸子和駝子開始做飯,治了一桌子菜,在坐的除了四個班的班長,還有特意請了老油條孫成飛,見識多廣的簡忠等人。
簡忠抿了口酒後,歎口氣道,“過日子的人家大概是肯交稅的,可是像西北、北嶺,甚至南陽那樣的重稅是不成的。”
“嘿嘿,稅都是小意思,還有捐呢,西北省某些地方還有糞捐呢,”孫成飛啃一口雞腿,喝一口酒,“一個廁所好幾家收錢,稅務局收稅捐,衛生局收衛生捐,還有社會局收社會捐。
有些地方都收到了幾十年後。”
“這他娘的也能答應?”簡忠有點不敢置信,他是大東嶺人,對於外界的事情還是知之甚少。
“你要錢還是要命?”孫成飛瞪著眼睛問。
“錢都沒了,和尚還留命作甚。”簡忠道,“放在我大東嶺是不成的。”
孫成飛笑著道,“這事吧,紀鎮長,我跟你說,這是你發財的好時機啊,你要是不懂其中的訣竅,老子教你!
我不要多,給我半成就行!”
“謝你呐,我不發這種財。”紀墨白了他一眼後,還是替他倒了杯酒。
“你們這種人啊,我看得多了,就是假清高。”孫成飛不屑的道,“就怕你沒發財機會!
我跟你說,萬一大東嶺公署或者西北省直接派人來建稅務局,你可怎麼辦?
我跟你說,到時候你這油水就少很多了。”
“直接派人來?”
紀墨愣了愣,他根本就沒想過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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