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分到孫成飛的手裡,他隱隱還是有點高興地。
畢竟“打”過交代,已經把對方得罪死了,再怎麼樣,也不會更糟糕了。
孫成飛大聲道,“你敢違抗旅長的命令!”
紀墨道,“行,我聽你的,到時候我們反正在一起的,你的後背放心交給我們就是了,保證安排的明明白白。”
“嘿,你這話什麼意思?”
孫成飛看看紀墨,又用眼睛瞥了一眼保慶,發現保慶正對著他笑,渾身打了個激靈後,罵道,“你們想怎麼樣!”
紀墨在麻三的攙扶下起身,摟著孫成飛的肩膀,笑嗬嗬的道,“孫連長,是你想怎麼樣,我這麼說吧,除非你能把我們保安隊三十多號人直接在這裡摁死。
要不然你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我的意思你明白沒有?”
“我們三連有一百四十多人!”
孫成飛咬牙切齒的掏出來手槍,恨聲道,“真逼急了老子,老子現在就崩了你。”
他堂堂一個連長讓一個鄉下來的保安隊給威脅了,真是笑話!
無論如何他都咽不下這口氣!
紀墨推開手槍,笑著道,“孫連長,說實話,咱們沒深仇大恨,何必鬨這麼不開心呢。
要我說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保慶走過來,當著三連所有人的麵對著孫連成躬身行禮,然後又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道,“孫連長,我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過我這一次吧。
以後我一定為你鞍前馬後,儘心儘力。”
“真的?”孫成飛高興地問。
“嗯?”這話把保慶都問愣了。
老子就走個過場,給你個麵子,你還敢當真?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是什麼貨色啊!
紀墨趕忙道,“當然是真的,比真金還真,我們保安隊一定為孫連長馬首是瞻。”
“放你娘的屁!你當老子傻嘛!”孫連成推開紀墨道,“老子才不信你的鬼話?”
“我是實話實說。希望你以後多關照我們!”
紀墨糊塗了!
保慶的鬼話,你都能信,為什麼他的話就不能信!
他明明說的很真誠的!
“一看你賊眉鼠眼的,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老子得多傻,才能信你的鬼話!”
孫成飛得意的道,“告訴你,老子早就看穿你的手段了,不會上你的當!
想騙我,沒門!”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是不能侮辱我的長相!”
紀墨氣的臉都歪了,他哪裡長的賊眉鼠眼了!
隻是最近風餐露宿,沒有收拾而已!
孫成飛漬漬道,“說到你痛處了吧,我告訴你,彆在老子麵前耍這些小聰明。”
紀墨沒好氣的道,“那你要老子怎麼樣,是你讓老子聽你話的,老子現在答應你了,你還說這麼多廢話!”
“行,行。”孫成飛不甚在意的擺擺手道,“到時候你們離著老子遠遠地,不會為難你們,但是千萬彆衝老子放黑槍。”
他早就領教過保安隊的本事,說不怕是不可能的,特彆是戰場上,前麵有敵人,後麵再有人放黑槍,真是不用活了。
除非像紀墨說的,把保安隊的人都解決了,彆說他沒這個能耐,就是有這個能耐,他也沒這個膽量乾。
畢竟現在跟前幾天不一樣。
這會彙聚著各方四五萬大軍,很多是互相不隸屬,不熟悉。
他要是跟保安隊的人弄出來點動靜,極有可能驚營。
到時候,幾萬人自相殘殺,那就樂嗬大了。
這種事情,他可是親自經曆過得。
他還暢想過,如果他將來做了師長或者軍長,像這種規模的作戰,第一件事就是禁止下麵的兵隨意進山捕獵。
紀墨塞一根煙進他嘴裡,然後幫著點著了,笑著道,“你想多了,你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孫成飛道,“雖然呢,我讓你們離著我遠點,但是不能跑的太遠,我們要隨時開撥,到時候找不到你們人很麻煩的。”
紀墨點頭道,“我明白,就在你們邊上,不會跑遠的。到時候開撥到哪裡?”
既然現在有了地方,他肯定也不樂意跑彆處去了。
孫成飛道,“那誰知道,看師部的決定,分配到哪個山頭,就在哪個山頭駐防。”
紀墨點點頭,算是應了好。
夜幕降臨。
這一晚他睡在柔軟的草皮上,倒是比往日睡得格外的香。
第二日一早,第三連正做飯的時候,接到了駐防命令。
第三連所在的第一旅,也就是丁百順所率部,往前推進十裡地,作為第一道防線。
除了第一旅的官兵怨聲載道,作為旅長的丁百順大概也是不高興的。
大早上的就把手底下一個叫袁敬的團長給抽了三個大耳刮子。
孫成飛及時上前對自己的團長表示慰問,又被袁敬連扇十幾個大耳刮子,就這還不解恨,又踹上幾腳。
拍馬屁拍到馬腳上的孫連成憤恨不已,但是又沒辦法。
畢竟胳膊拗不過大腿,挨打了,隻能自認倒黴。
紀墨望著孫成飛紅腫的臉,沒忍住笑。
孫連成罵道,“奶奶個熊,你笑什麼!”
紀墨道,“我沒笑。”
“你就是笑了!”孫連成憤恨道。
“不是,你們第一旅是後娘養的吧,怎麼讓你們做第一道防線?”紀墨詫異的問道。
“那是因為師長換了。”孫成飛道,“我們上一任師長在於北嶺的戰役中以身殉職,現在這個師長就是原來三旅的旅長,跟我們丁旅長本來就不對付。”
“我說呢。”紀墨從邊上挖了一棵草遞給孫成飛道,“搗碎了,敷臉,有奇效。”
“這是什麼玩意,你不是要故意毒死老子吧?”孫成飛麵帶狐疑。
“毒死你對老子有什麼好處?”紀墨沒好氣的道,“沒見識就是沒見識,擱北方,這個叫海蔥,根莖葉既能吃了,又能敷,反正是個寶貝。
要是吃多了,肯定有毒。”
再具體一點他就不知道了。
就這麼點知識,他還是跟著朱大富學的。
孫成飛半信半疑的接過,然後道,“那我就試試吧。”
吃完早飯,剛剛露頭的太陽,被一陣烏雲壓了下去,海風吹起,攜著一陣暴雨,把第一旅這一支南下的隊伍吹的東倒西歪。
紀墨凍得渾身打冷顫,躲在一塊巨石後,罵道,“這是什麼鬼日子!”
麻三抹了抹臉上的雨水,顫聲道,“鎮長,要不要在這歇一歇吧!”
紀墨搖頭道,“彆,這裡也沒躲雨的地方,呆著也不算事。”
四五千人,又是騾子,又是馬,還有板車,長長的隊伍,最終在下晚的時候,抵達了目的地。
但是暴雨依然沒有停歇,而且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眾人不得不分開,各自找崖壁底下、峽穀縫隙、山洞、密不透風的樹冠底下躲雨。
保安隊是落在最後麵,看著前麵的人停下後,乾脆就在一處山坳的崖壁下躲了起來。
保慶和齊備等人冒雨出去砍樹杈子、撿枯草,最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升起來火堆。
紀墨同其他人一樣,脫了褲子、外套,隻留下一件褲衩子,挨著火堆,歎口氣道,“真是流年不利啊。”
真是恨極了邱陵和田漢民這倆犢子!
當然也少不了多罵方靜宜幾句!
麻三道,“聽說丁百順從馬上摔了下來,有可能要回去修養呢。”
“故意的吧?”紀墨問。
“又不是新鮮事。”臧二道,“靠這幾千人來擋北嶺大軍,真是夠嗆的。”
紀墨冷靜的道,“如果到時候真有什麼事情,儘管先跑,不用管彆的。”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趁著火堆旺,眾人在砂鍋裡胡亂煮了米粥,喝完後,都早早地躺下了。
雨繼續下,下了一夜。
第二日又是整整下了一天。
直到第三日,雨果天晴,太陽底下陡峭的崖壁,卻更顯得荒涼。
不少人都生病了。
凡是生病的人都被放在懸崖邊上,各個麵色蒼白,迎著暖洋洋的太陽光,有氣無力。
有的嘴裡還在念叨,“救我,救我....”
“我不要死!”
有的甚至有點歇斯底裡。
紀墨問孫成飛道,“沒有軍醫治一治嗎?”
孫成飛奚笑道,“要是有軍醫,咱們旅長就不會回去了,看他們的造化吧,要是挨不過,全扔海裡去。”
到下晚的時候,懸崖邊上躺了五六十個人。
太陽的餘暉底下,大多數一動不動。
因為都生怕被傳染,無人敢過問。
紀墨道,“咱們不是打了條鹿嗎,鹿血放出來,鹿肉全部烤熟了,給他們喂點吃的。還有,再煮點米飯。”
“鎮長,有些人還在咳嗽呢,保不準就是肺病,要是過給咱,就麻煩了。”
保慶雖然平常很聽紀墨的,但是此刻看著在那咳嗽不止的士兵,他還是很猶豫。
“你們煮熟了,我去喂。”紀墨實在看不下去了。
這些普通士兵吃不飽穿不暖,許多瘦骨嶙峋,營養不良,免疫力底下。
他不懂治病,但是他知道吃飽喝足了,人的抵抗力就會增加!
從短褂下擺割了一個三角形的布片,係在臉上,捂住口鼻,隻要能防住飛沫和噴嚏,自己就是安全的。
然後端著一砂鍋的鹿血就要過去。
麻三道,“鎮長,要不我來吧。”
紀墨道,“不用,你們把鹿肉烤熟透,等我給他們喝完鹿血就來取。”
然後就端著砂鍋,不顧彆人異樣的神色,用貝殼當勺子,挨個給生病的兵喂鹿血。
有的人已經處於昏迷狀態,意識不清醒,但是還是會用乾裂的嘴唇,本能的吞咽。
鹿血弄得他們身上到處都是,紀墨也沒功夫去給他們擦,能活著就算不錯了。
一邊喂鹿血,一邊點數,最後點下來是六十一個人。
鹿肉烤熟後,保慶他們要代替紀墨去,紀墨擺手道,“我一個人就我一個人了,你們就彆冒險了。”
這年頭,不管是感冒還是肺炎是真能要人命的。
他自己去心裡有譜,生怕保慶他們大意了,被傳染上病毒。
喂鹿肉更簡單了,大部分都是有清醒意識的,紀墨隻要把鹿肉塞到他們的手裡就可以,由著他們自己吃。
至於部分不清醒的,他就沒辦法,隻能繼續灌兩口鹿血。
做完這一切,他把衣服全部脫掉,站在山泉底下衝一個澡,渾身洗的乾乾淨淨。
等他上來後,孫成飛道,“你他娘的倒會多管閒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紀墨笑著道,“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入夜後,楊老實入山又用弩打了一條鹿。
紀墨再次給病人喂下鹿血,給了鹿肉。
風刮起來後,浪濤洶湧,巨大聲響在懸崖下的海麵上回蕩。
紀墨隔著七八個人就給生了一個火堆,然後笑著道,“你們能動的就儘量來這湊湊,發汗就好了,明天就是一條好漢。”
“哥,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拉著紀墨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小臉圓嫩,大概還沒有沾上大煙的習慣,牙齒也齊整。
但是依然臉色蒼白,眼睛暗淡無光。
“你說唄。”紀墨難得的有了點耐心。
“我叫方小刀,我有個姐姐在家呢,萬一我沒了,她不知道,就白等了。”
說著說著眼淚水就下來了,“你幫我寫封信吧,告訴她,我回不去了。”
“方小刀是吧。”紀墨忍不住淚水眼眶子打轉,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個男子漢,男子漢不能認輸,不就是個感冒嘛。
咱就好好地和他鬥一鬥,得讓它明白,咱們是打不倒的。”
海風變得越來越大,吹。
但是不遠處的人看到這一幕,覺得天地間突然安靜了下來。
方小刀淒然道,“你是個好人。”
紀墨罵道,“你知道老子最討厭什麼嘛!老子最討厭彆人給我發好人卡!不如給老子錢實在。”
方小刀咧嘴道,“我沒錢。”
紀墨安慰道,“那就好好掙錢,早晚有一天你會有錢的。”
“好。”方小刀有氣無力的道,“不過,我也先得給我姐姐後,她用不完了才能給你。”
“好。”紀墨乾脆把自己的外套批在了他的身上。
然後再次忍著凍,脫溜光跑到山泉底下衝了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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