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對他這麼殘忍,瞧瞧自己這小身板,真的非常需要補充包括各種營養啊。
不然來個小病,沒有抵抗力,就得一命嗚呼!
他自己都沒覺察到的是,自從穿越後,他都變得敏感了許多,一有點小事情就很容易傷害他那顆幼小而脆弱的心靈。
何家老太爺的心肝寶貝九姨太閒著沒事就慵懶的倚靠在大門上,名曰主持家務。
偶爾還會朝著他們這些雇工訓上幾句話,無非就是老太爺心善,給工錢不說,還管三頓飽飯。
他們這些苦哈哈一定要知恩圖報,賣力做活。
“話呢,就是這些,一年之計在於春,大家還是勤快著些。
等活計忙完了,我讓老爺給你們加菜,好酒管夠。”
燕語鶯聲,每個字都從她的嘴裡出來,卻帶著說不出的魅惑,把下麵一眾人聽得呆了。
但是都沒有膽量去直視,各個低頭看著台階。
紀墨心裡沒那麼忌諱,目光平視,當然還是出於藝術的目的。
心裡對這些話也嗤之以鼻,如果不是怕這些雇工來年不再來做工,何家老財何耀宗估計一毛錢工錢都不會給,能賴就賴。
這些做工的人,有許多都是附近鄉鎮的,自己家有地,都不願意做長工。
所以不受何家的拘束,能來的,都是看在錢的份上,或者像紀墨這樣圖三頓飽飯。
何家再猖狂,也不敢不給錢,把賴賬的名聲給坐實了,來年除非去外地忽悠流民,不然彆再想招到一個本地雇工,千傾良田就等著變成千傾荒地吧,毛都長不出來。
至於夥食方麵,溯古鎮不止何家一個地主老財,人煙稀少之地,勞動力緊缺,工錢差不多的情況下,夥食你比彆家差了,雇工嘴上不敢嚷嚷,可是他們會用腳投票。
“啞巴了啊,沒聽見太太的話啊。”工頭劉老能直接開罵。
他麵上凶,其實心裡虛,誰知道裡麵有沒有愣頭青對他虎視眈眈?
上一任管工在大冬天裡半道上讓人給敲了悶棍,等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凍成了冰坨子,死不瞑目。
對於死因,大家心裡跟明鏡似的,無非就是得罪了雇工。
可是具體是誰,何家的護院們一直查到現在,也沒查出凶手,成為永遠的懸案。
這件事便宜了劉老能,他從何府家丁晉升為管工,主要就是負責管理何家的田地,這差好,即使是閒著每個月都有工錢領。
至於忙季,他也隻是每天帶著雇工下田,自己在邊上站著動動嘴皮子,處理一切支應。
他時刻牢記上一任的教訓,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能克扣人家的工錢,一家老小都等米下鍋呢,把人逼狠了,去奈何橋免費領孟婆湯不怨。
但是,他又不能太放縱,這幫子雇工都是屬驢子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得有點手段降他們,不然由著他們的話,做不出來活,主家那邊就不好交代。
平常他光是嘴上罵的凶,鞭子甩的響,但是真的敢打疼嗎?
他又不是家裡老太爺,出入十幾個扛槍壯小夥護著。
他就一條命,得悠著點活,主家的活是得出力,但是不能用力過度,把自己搭進去,對雇工們頂多就是嚇唬!
“謝謝太太。”經過提醒,眾人終於有了反應,喊的整齊不一。
大東嶺的土地都是腐殖層,肥沃,才種沒多久的豆子就發芽了。
看著廣闊的豆苗地,雖然不是自己家的,紀墨卻生出來了一種欣慰之感。
“哎,累了吧,哎呀這真是不容易。
你一個女孩子,柔柔弱弱的,怎麼可以做這麼粗活。”吃好午飯後,紀墨主動幫助叫殷悅的姑娘收拾一地的碗筷。
他已經接連喝了一個星期的清湯了,他寄希望於用自己的行動來感化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想在這裡偷懶?小心劉管工打斷你的腿!”殷悅不為所動。
“劉管事菩薩心腸,有你說的那麼惡毒嘛。”
紀墨大大咧咧的幫著把一摞碗筷放進了籮筐裡,“這個回去洗可就麻煩了,廚房有棉布嘛,棉布吸油,用起來可好了。”
“你趕緊走,我這裡用不上你。”殷悅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把他推開。
“板著臉一點都不可愛,還是你笑起來最漂亮。”紀墨嘀咕道。
“你說什麼?”殷悅瞪著眼睛,臉色漲紅。
“我說你漂亮啊.....”紀墨莫名其妙。
殷悅恨聲道,“有膽子你再說一遍!”
“你就是漂亮啊,我有說錯?”紀墨更不解了。
“臭流氓,我打死你。”殷悅剛抓起來碗,又放下,撿起來地上的土圪塔一個勁的朝著紀墨砸著。
“哎,不講理啊.......”紀墨趕忙跑下田埂,小跑著追上了往地裡去的雇工們。
沒道理啊?
他還是搞不明白,不過好在自己不是輕易服輸的人。
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老天爺不會辜負每個努力在雨中奔跑的孩子!
接下來的日子裡,每天隻要是殷悅送飯過來,他都主動圍在旁邊。
“哎呀,你臉上有臟東西,我幫你擦一下吧。”既然對方不讓他幫著收拾東西,那就幫著做些力所能及的吧。
“臭流氓.....”
幸虧紀墨跑得快,又躲過了一波****。
一定不能輕言失敗,握著拳頭告訴自己一定要再接再厲。
“做人呢,一定要大度,即使是女人也是一樣.....”
“王八蛋.....”
這一次,殷悅早就把土圪塔握在了手裡,瞅準了砸,根本沒給他逃跑的機會。
“最毒婦人心,不講道理。”
那塊圪塔剛好砸在腰窩上,整整疼了紀墨一天。
每一次,他都想到了放棄。
但是看到碗裡的清湯,他還是堅定的告訴自己,自己不能這麼頹廢。
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彆?
春耕已經開始了半個月了,天氣越來越暖和了。
紀墨已經徹底脫了襖子,用賺著的工錢,給自己換了個短褂,一雙嶄新的布鞋。
還特意剃了光頭,省了以後的理發錢。
反正現在有工錢了,大不了自己買肉燉著吃,吃的滿嘴流油,氣死這娘們。
每次吃晚飯後,紀墨同眾人一起走,沒有繼續留下糾纏不清,倒是讓殷悅很意外。
何家的活計終於接近尾聲,紀墨第一次在太陽落山之前收工,心情大好。
回去的路上有一條小河,河麵上有一個兩米寬的石板橋,這是何家老太爺為了自己家出行修的。
所以沒有偷工減料,還修的特彆結實,每一麵都蹲坐著六隻小獅子。
每次何家老太爺迎來送往,都是站在這裡。
這不是一座普通的橋,這簡直是何家的臉麵。
依靠在橋邊的石獅子上,小橋、流水,而且不管是田間地頭,還是林子裡,茶花、杜鵑花、梔子花皆開的漂亮,摘一把回去,準備插在門框頂上。
剛準備去摘旁邊的杜鵑花,突然聽見一陣嗚咽聲,肯定不是人的。
待聽的真切後,他低頭往橋下麵看去,居然有一條黑色的小奶狗,身子蜷著,半截在水裡,半截在水草上,渾身濕漉漉的。
他估計是彆人扔掉的。
亂世裡,人都吃不飽,哪裡有餘糧養狗。
他一手抓著柳樹的邊稍,小心翼翼的下了河坡,用水把小狗身上的泥巴洗乾淨後,抱上了岸。
令他欣慰的是,還有氣,至於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運氣了。
回到家後,他把小奶狗放到灶台邊上的草垛裡,身上用稻草給蓋嚴實了。
吃好飯後,還特意找了個舊碗,裝上了一點米飯,放到小狗身邊。
至於牛奶,羊奶沒有,人也沒有那條件,彆說狗了。
睡到半夜,突然聽見砰砰有人敲門。
他點亮了煤油燈,不等他發問,就聽見人道,“是我。”
是賴三!
紀墨心裡這口長氣可算出去了。
開門後,賴三直接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嘟噥道,“這一趟,可把老子累死了。”
紀墨把門插好,回頭發現,賴三的衣服爛完了,頭發長了,整個身子也瘦了一圈。
不過隱約中好像比以前多了一種精神氣,說不清道不明。
“還算順利?”紀墨站在炕上,親手把裝大洋的包袱拿下來交到了賴三的手裡,“數數?”
“三更半夜的,老子來找你要錢?”賴三不屑的哼哧了一聲,“有吃的沒有,弄點給我。”
“隻有米飯了。”紀墨道。
“那就泡水給我。”賴三道。
紀墨把大碗裡剩下的米飯加上了白開水,找出來醃菜,一股腦的全給了賴三。
賴三呼嚕嚕吃的,很急迫,好像有好長時間沒吃飯似的。
沒用多大會功夫,一大碗吃的乾淨,一顆飯粒子都沒剩。
他用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袖子擦下嘴,從腰帶裡抽出來煙袋點上,一出一吸,好半晌才道,“要變天嘍。”
“什麼意思?”紀墨問,“那些考古的人呢?”
“考古的?”賴三嘿嘿笑道,“你什麼時候見過考古隊這麼闊氣過,一千塊大洋啊,眉毛都不帶皺的。”
“那是摸金校尉?”紀墨想起來了自己看過的各種懸疑盜墓小說。
“什麼亂七八糟的?”賴三冷哼聲道,“就是盜墓賊。”
“哦,”紀墨好奇道,“那找著了嗎?”
“他們說按照什麼地理分布應該有,鬼才知道,反正沒找著,最後反而有了意外收獲。”賴三道,“所以我說要變天了。”
“三哥,意外收獲是什麼?”紀墨聽得迷糊。
“不是,你個毛孩子打聽這麼多乾什麼?”賴三移開嘴巴上的煙鬥,嗬斥道,“行了,最近不要亂跑了,老實呆著吧,彆亂跑。”
“不是,我....”紀墨氣個半死。
話題是你提出來,結果說個一半?
氣人不氣人!
“不管誰問你,都說沒見過我。”賴三從包袱裡抓下來一把銀洋後,提著包袱走了。
紀墨插上門,撿起放在桌上的銀洋一塊塊數起來。
嗬,十一塊!
突然覺得這階段的擔驚受怕值了!
賴三他是管不了,也不想管,自己每天繼續去何府上工,不過依然得回家,小黑狗活蹦亂跳,每天要回來喂飯啊。
真是操勞的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