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院衙門前廳。
賈薔看著從金陵匆匆趕來的漕幫少幫主丁超,還有鐵頭和柱子二人,嗬嗬笑道:“你們兩個也來了?”
鐵頭、柱子嘿嘿笑了起來,鐵頭道:“感覺這回動靜不小,叫了那麼多好手,我們也跟著過來看看。”
賈薔眼睛微微眯了眯,這二人是在他微末時跟在身邊做幫手的故人,心裡其實不大願意他們去冒險,主要因為先前沒去過海上……
不過到了這一刻,也容不得他徇私了。
他笑著點了點頭,道:“好,這一回要如了你們意了,的確有大動靜。”
鐵頭、柱子兩人聞言大喜,賈薔又看向丁超,見其神情嚴肅,形容沉穩了不少,心裡好笑。
這混帳算得上是江湖第一大勢力的公子哥兒,甚麼德性他還不知道?
因而問道:“你們漕幫內部清洗乾淨了?不會再冒出一堆人,想殺我釜底抽薪罷?”
裝了半天穩重姿態的丁超聞言唬了一跳,登時破了防,“哎喲”了聲,賠笑道:“國公爺,還沒謝謝您老人家!若不是您,漕幫內部也規整不了這麼快!您老放心,再沒人敢來作死了!再有這樣的事,這回小的真的切手指賠罪!”
賈薔淡淡笑道:“再有這樣的事,隻切手指那麼容易?”
丁超乾笑了聲,就聽賈薔又道:“必是連你兩腿間的那玩意兒一並去了,方叫你們丁家知道本公的耐性有限。”
丁超忙護住要害,賈薔半真半玩笑道:“謀刺當朝一等國公,若不是我護著,你們丁家父子就是長了一百顆腦袋都不夠朝廷砍的。”
丁超忙跪下磕頭諂笑道:“國公爺這是拿咱當自己人,小的給國公爺磕頭了!”
“少扯臊!你明白就好。”
賈薔笑罵了聲後,麵上笑意一斂,將正事說了遍,最後道:“子謙,你是有能為之人,你父親也是。不過丁老幫主年歲太大了,你卻還年輕,蛟龍當縱橫於大海之上,又豈能困囿於小小一條運河上?這一次是極好的機會,是過一回龍門!
但是,到底能不能躍過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衝過去了,自此河中鯉魚變蛟龍,你丁家也不再隻是江湖上廝混的幫派家族。
若是沒把握住這次機會,你以後就規規矩矩的在那條破河上,整天算計些狗皮倒灶的江湖事罷。”
丁超聞言深吸一口氣後,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再次跪地抱拳道:“小的這點能為能入國公爺的眼,就是最大的造化!國公爺您放心,這次天機難得,刀山火海我也一定往前衝!不過,能不能殺上島,要看天意。但是殺上島後,該如何做?您還得給個章程。畢竟四海舊部果真奪回了基業,就成了枝強乾弱之勢,是不是直接把他們也了結了?”
賈薔聞言笑罵道:“到底還是一身江湖習氣,豈有此理!我們要做的事,遠非占一座島那麼簡單。小琉球原就歸大燕所屬,隻是朝廷常年看不中這座荒島,僅僅在北半麵立下幾個據點。我們要發展壯大小琉球,還會將香江島上的家當大都搬遷過去。所以,這不是江湖事,你也莫要以廝混江湖的經驗去處置。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再說眼下哪裡還有甚麼四海舊部?都是德林號麾下的精兵強將……”
又見丁超不加遮掩的擔憂,頓了頓,賈薔又道:“不必擔心甚麼,收回四海王基業後,海師會進行整編。到時候那些經驗豐富的人,會當你們的教習先生。會領著你們出海作戰,直到你們能單獨作戰,他們再去教下一批……記得尊敬人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丁超明白過來,低著頭,兩手高舉過頭頂,豎起兩根大拇指,以示欽佩。
這他娘的比杯酒釋兵權高明的多!
“丁超,我告訴你,這樣做,防患於未然之意,不足一成,最重要的,是儘快擴大可戰之兵,早日出海。一個人的能為高低,可以慢慢學習。可一個人的心胸眼界若是狹隘了,那他一生的成就便有限的緊。記住,要通力合作。未來到底有多宏遠,你多少能猜出點端倪來。該用多大的胸襟去匹配,你自己思量。”
賈薔提點了句,敲打的丁超一張臉都愧紅了,拱手道:“國公爺放心,小的絕不再小家子氣,讓人笑話了。”
“去將三娘請來,另外去前麵問問,盧奇來了沒有。”
……
“草民請國公爺大安!”
十三行諸族長中最年輕卻又最大膽的人,此刻跪伏在地磕頭問安。
賈薔目光淡漠的審視著他,隻是無論如何也瞧不出,他腦後的反骨長在何處。
當然,他也有自知之明,論識人之明,他兩輩子加起來也不可能比得過齊太忠一世之明。
因而淡淡道:“本公倒未想到,盧家在外海還養著幾艘戰艦。也難怪,你不準朝廷水師出現在粵州外海。”
盧奇腦門上的汗都出來了,縱然自負如他,此刻心裡的壓力也極重,他叩首道:“要是這次來的是旁的貴人,草民必然是十死無生。可國公爺不同彆個,是知道海事,也明白海上凶險的。所以草民鬥膽,請國公爺明鑒,盧家在外海有幾艘戰艦,全是為了自保,絕無任何不該有的念頭。如今既然國公爺要用船,這些船國公爺隻管拿去就是。”
儘管心裡在滴血,可盧奇還是知道闔家性命和幾艘船,孰輕孰重。
賈薔卻是嗤笑了聲,道:“看看,果然是自視甚高心高氣傲之輩。在你眼裡,本公給你下馬威,就是為了勒索你那幾條船?”
盧奇忙大聲道:“草民絕無此意!以國公爺的地位和財力,草民再輕狂也不敢生出此念來!”
賈薔微微頷首,道:“船到底收不收,且看這一次事情辦的如何罷。辦得順利,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算是看在皇後娘娘的麵上,給你一次機會。若是辦的不順利,那你盧家,就早早坐著這些船,尋個紅毛綠眼的西夷番國逃亡去罷!”
盧奇臉色發白,大聲道:“國公爺,草民願親自乘船同往!非生,即死!”
這一刻,看著盧奇眼中激蕩的目光,賈薔隱約明白了齊太忠的意思。
果非善類,豁得出去。
一旁處,丁超差點給賈薔跪了!
心中對權勢的理解和向往,也更深了……
相比於這些,江湖上那些打殺,如同一群野狗在搶一塊發黴的爛餅。
他也再次堅定信念,乾了!
……
一個時辰後,盧奇、丁超一並離了前廳。
閆三娘留了下來,看著賈薔目光如水。
賈薔也微笑看著她,雖然膚色有些深,不似閨中少女那樣白皙,但麥色看起來也很舒服。
精致的麵容,怎麼看也不像拿著兩把鋼叉殺人無數的海上女魔頭。
“保重好自己,果真事不可為,就不要強為之。有我在,叛逆授首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可你若有閃失,我從哪再去尋一個如你這樣的女人?”
賈薔將閆三娘攬入懷中,溫聲寬慰道。
閆三娘身高和賈薔相仿,一雙大長腿冠絕賈家內宅,比李婧的腿都要長出幾分來。
可惜這個世道,女人大長腿,絕不是甚麼優點。
此刻看著賈薔,目光中有濃濃的情意,有自慚形穢的卑微,還有些底氣不足的將信將疑……
“爺真的喜歡我?”
天下間,不管前世今生乃至未來,女人一旦真心愛上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極優秀的男人,那她就一定會不自信。
尤其是閆三娘這樣的情況,論出身,論相貌,論那雙筆挺修長的大長腿……她都遠不如人。
賈薔好笑道:“昨兒晚上還沒拾掇好你?以我的身份地位,若不是真的喜歡,你就是八海王的閨女,也進不得我寧國大門。”
閆三娘聞言紅了臉,反手將賈薔緊緊抱住,昨晚的感覺,她也永生難忘。
在有一瞬間,她甚至動搖了縱橫四海的誌向,隻想在閨中侍奉賈薔,一直感受那份恍若雲巔的幸福……
過了好一會兒,閆三娘才放開了賈薔,眼神恢複了些冷靜,卻是嬌聲道:“爺,這次若能成功,四海艦隊雖不能恢複先前的盛況,卻也能有百十條船,幾千人馬。你就不怕四海舊部生出反心?”
賈薔聞言,知道這個傻姑娘還想聽情話,又怎會不滿足她?
“我不怕,即便果真如此,你也不必為難,讓他們自立就是。”
“我非但不會責難,還會將你父親和其他五個老將都送回去。”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甚麼條件?”
閆三娘恨不能將身子揉進賈薔懷裡,緊緊貼著他嬌憨問了句。
賈薔輕聲道:“隻要你肯回來,我就自信,將來能建一支遠比四海艦隊更強大的船隊。於我而言,你比那些重要十倍百倍!最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女人,當然要回家。”
閆三娘將臉埋進賈薔懷裡好一陣,才霍然起身,拱手禮道:“爺,靜待佳音罷!”
賈薔微笑點了點頭,閆三娘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後,轉身闊步離去。
再轉過身的那一刻,麵上的神情和身上的氣勢都發生了變化。
在宣鎮經曆過生死搏殺的賈薔,認得出那是殺伐之氣!
日後,好好善待她罷。
至於擔心四海舊部反叛……
賈薔又怎麼可能給他們這個機會,閆平還在手裡。
他也真的不信,閆三娘會背叛他……
期待啊,等接手了這批戰船和人手,德林號才會真正的讓他有了一定的底氣!
但願,京裡一些人莫要昏了頭,賈薔著實不想將這個時代的堅船利炮對準華夏疆土……
……
“咦,你怎還在家裡?”
送走閆三娘等人後,賈薔去了西路院,原也未想著能見到人,此刻天都黑了,一大家子早該在瘦西湖上高樂才對,不想卻發現寶釵居然還在這。
寶釵聞言,一雙水杏眼含嗔薄惱道:“好好管管你老婆,如今愈發會欺負我!”
賈薔笑道:“林妹妹?她怎會欺負你?”見寶釵麵色有些不善,賈薔心中一動,嘿嘿笑道:“我老婆欺負你?你自己怎麼欺負你自己?”
寶釵聞言抿了抿嘴角,方啐道:“再渾說!哪個是你……老婆?”
賈薔哈哈笑著將她抱入懷中,嗅著發間清香,道:“你不是老婆又是甚麼?”
鶯兒從外麵進來,看到這一幕後登時紅了臉,小心的將門帶上。
她倒也沒避諱,寶釵承恩不起的時候,她也是上陣幫過忙的……
寶釵到底麵皮薄,推開賈薔道:“彆混鬨了,快走罷。先前我不過問了句你一個人去?你的林妹妹就促狹著讓我留下來。如今她說的話比老太太還管用,再加上鳳丫頭那個沒天理的,就強將我留了下來。”
賈薔再度上前,將她環腰抱住,手撫向腰下,彎起嘴角壞笑道:“是強將你留下的,寶兒就不想我?”
寶釵聞言麵色大紅,忙掙紮道:“哎呀,你休要亂來,不好……彆……不能在這裡……”
賈薔聞言哈哈一笑,將她攔腰抱起,走向裡麵。
鶯兒小臉通紅,也跟著進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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