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齊家在京城營業的萬寶樓,在戶部主事的陪同下,從鎮國公府拉走十大車、從理國公府拉走八大車金銀器具和古董家俬,用以償還戶部虧空的消息,如同一道驚雷一般,炸響在神京城上空。
炸的多少等著林如海眾叛親離,灰頭土臉,耗儘十三載清望的人,大失所望。
更讓許多虧欠巨額虧空的人,驚慌失措。
所有人都以為,林如海第一刀要麼斬向京官,要麼斬向元平功臣。
哪怕他會斬向外省巡撫甚至是宗室,都沒人想到,他第一刀居然斬的是開國功臣。
林家四世列侯,本就算開國功臣之屬。
林家的親舊故交,大都是開國功臣門第,他這一刀,和“自殺”沒甚分彆。
隻是所有人都想不通,鎮國公府牛家和理國公府柳家這是怎麼了?
破家舍業的還虧空,他們是傻了嗎?
直到午時,在宗祠裡跪了一夜又一天的牛繼宗出來後,才對外傳出話來:
“且不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若非朝廷實在有難,戶部缺銀,想來皇上也不會讓林如海清繳虧空。咱們有難的時候,太上皇和皇上舍得借咱銀子,如今朝廷有難了,咱們再苦也要為君父分憂。世勳之族,本就和國朝休戚相乾,鎮國公府破家舍業沒甚麼,隻要大燕朝能保萬萬年,隻要鎮國公府人人明白為君父效死的道理,那鎮國公府牛家,早晚還能起來!”
理國公府柳芳,之後也說了差不離兒的話。
這番正經人都說不出來的諂媚話,雖噎的大部分武勳親貴暗地裡啐了一痰盂的唾沫,也讓大半朝的京官說不出話來,卻讓宮裡的隆安帝大為激賞。
剛到下午時候,宮裡就有禦筆和朝珠賞賜下來,以嘉讚鎮國公府和理國公府忠孝之心。
沉默了多少年的鎮國公府和理國公府,一下子重新回到朝野上下聚焦的焦點中,大放光彩!
這也放牛繼宗和柳芳,對族內哭爹喊娘的族老們,有了個交代。
……
布政坊,忠林堂。
齊筠恭敬的坐在客位,笑道:“林大人過譽了,齊家能為林大人和寧侯助一臂之力,是齊家的榮幸。再說,這些珍寶古董運回南省去,說不得還能大賺一筆,著實不算虧。”
林如海微笑頷首,道:“齊老太爺有一個好孫兒,隻是,齊家在此事上冒頭,難免會有人遷怒於齊家。若有難處……”
賈薔笑道:“若有人刁難,德昂兄來尋我就是。再者,以齊家在京裡的人脈,想來沒有哪個會不開眼。”
齊筠苦笑,不過還是實話實說,道:“前兒我才進宮,給太上皇送去了我祖父的親筆信,還有一尊三尺高的白玉太清真人像。我與太上皇說了萬寶樓的事,太上皇沒說甚麼,倒是賞了我一個五品龍禁尉的頭銜,和一副‘忠孝之族,萬寶如意’的門聯,想來能夠應付一些屑小。”
齊家老太爺齊太忠,以白衣之身與天下至尊相交成摯友。
如今齊家出海量銀子,幫助朝廷收回虧空,換一堆怎麼看都不容易出手的東西,也算是另一種破家舍業為朝廷出力了。
太上皇看在眼裡,自然不吝賞賜。
這份待遇,連賈薔都為之眼紅。
當然,這個待遇大半是落在太上皇和齊太忠一世交情上,旁人實在羨慕不來。
等又閒話了幾句,齊筠告辭離去後,林如海不無驚豔的看著賈薔,笑道:“前些日子,你同我說你自有主意,能勸服開國功臣一脈清還虧空,我心裡是不信的。這些老牌勳貴府邸,多隻靠祖宗留下的體麵度日,若是連體麵都失去了,就真的甚麼也沒了。卻沒想到,你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賈薔笑了笑,卻又搖了搖頭,道:“也不是能說動所有人,昨天晚上除了鎮國公府、理國公府外,還去了修國公府和平原侯府,正好臨著一條街,所以都去了遭。鎮國公府和理國公府,都算是明理之人。到了修國公府侯孝康和平原侯府蔣子寧那邊,話都沒說完,就端茶送客了。可惜了!”
林如海明白賈薔“可惜了”三個字的意思,開國功臣的後代裡,真正還在軍中打熬的人不多,侯孝康和蔣子寧就是屈指可數的那幾個人中的兩個。
林如海沉默了稍許,問道:“是否再尋人去勸勸?”
賈薔搖頭道:“欠銀子都是小事,關鍵這兩個人不是明白人。沒來由的驕傲自大,身份沒多高,長的還醜,在我跟前充長輩,說話陰陽怪氣……算了,不用再勸了。不是明白人,強站一起,也隻會拖後腿誤事。”
林如海聞言一挑眉尖,道:“那你的意思是……”
賈薔抿了抿嘴,看著林如海道:“放出風去,就說我上門被趕了出來。我已經讓人去尋他兩家的過錯了,過幾日,請天子下旨,抄家,除爵!殺雞儆猴!另外,用過晚飯我就回賈家,讓人去請王子騰說話。豐台大營十二營,今晚就可以換將了!”
“……”
……
榮國府,榮慶堂。
東暖閣內,除了賈母、鴛鴦和王夫人,再無她人。
鴛鴦隻當做沒長耳朵,凡事不聽不問,隻在一旁服侍賈母。
王夫人也知道鴛鴦在賈母心裡的位置,並不多事。
她麵色有些古怪,手裡拿著一封信,對賈母緩緩道:“老太太,事情就是這樣了。宮裡皇後娘娘,相中了薔哥兒,透過貴妃把意思傳了過來。”
賈母聞言,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皺起眉頭道:“照貴妃所說,那皇後的親侄女兒除了不會說話外,天上少有地上難得,她怎就相中薔哥兒了?”
王夫人抽了抽嘴角,道:“縱有千萬般好,隻不會說話這一點,就全抵消了。老太太,此事,咱們還是要儘量說和。皇後已經開了口,哪裡還有賈家討價還價的餘地?”
賈母聞言,卻緊緊皺起眉頭來,她多少年沒這樣犯過愁了,道:“若是旁個哥兒,哪怕是寶玉,我們娘倆一說和,一起點了頭,那此事也就沒跑了。可薔哥兒那個孽障,你我能做得了他的主?皇後對咱們來說,自然是高高在上神仙一樣金貴的人物。可那個孽障,憑他一通不要命的瞎折騰,就折騰出了一個侯爵來,再加上你妹婿,如今將他當兒子一樣對待。皇後雖是金貴……可後宮畢竟乾不得政,她能奈薔哥兒如何?我怕,薔哥兒不會聽她的,更彆說聽咱們的了。”
說到這,她就一陣心累。
不過,也有些古怪。
她總覺得,賈家似乎真出了個有些不得了的子孫……
恨得咬牙之餘,在發現對付不了後,又覺得也還不錯……
當然,這心思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王夫人聞言,麵色寡淡,停了停,方道:“所以,皇後娘娘都給咱們出了主意,請老太太去和妹丈說和說和。此事原本也不算壞事,當初薔哥兒死活不肯以嗣子的身份入大房,承嗣爵位。還是老太太開了金口,允他以三房奪了大房的爵,但也讓他點頭應下,往後兼祧長房,沒有讓長房絕嗣的道理。此事大家都知道,若不然,皇後娘娘好端端的也不會說起此事。
老太太您想啊,既然這兼祧是他答應的,往後總要再娶一妻。這人不是皇後的侄女兒,也會是其他人吧?
與其日後娶一個能折騰會鬨騰的,不如娶一個不會說話的回來,如此,對大姑娘也有好處,是不是?
皇後說了,她那侄女兒性子極好,不獨皇後和尹家人愛若珍寶,便是宮裡太上皇、皇太後和皇上,還有幾位皇子都疼愛的緊。
薔哥兒若娶了她,往後好處還能少了去?”
說到這,王夫人心裡和紮刀子一樣在流血。
恨不得拿寶玉去換!
左右不過娶一房啞巴回來,又不是正經當家太太,隻是兼祧之妻,分門另過。
願意理會就理會,不願理會麵子上過得去就好,卻能帶來這麼多好處。
至少,天家愛屋及烏之下,也能保那啞巴之夫一世富貴。
若不是元春就在皇後宮裡做個鳳藻宮尚書,要仰仗皇後的臉色而活,促成此事,對元春也有莫大的好處,王夫人失心瘋了,才會替賈薔說項。
即便如此,她心裡也和吃了一大把蒼蠅一般。
先前王子騰同她說過,宮裡皇帝不過是用林如海和賈薔為刀,這兩把刀早晚要折了,死的難看。
可如今再看看,怎麼越發不像這麼回事了……
賈母這邊眉頭也舒展了許多,緩緩道:“你說的也有理,先前薔哥兒將珍哥兒恨之入骨,巴不得將他挫骨揚灰,死活不肯入大房承嗣。是我拍了板,讓他以三房入國公府承爵,但他也沒反對日後兼祧長房,不讓長房絕嗣。既然應下了,就要做到。總不能,甚麼好事都是他的。
咱們這樣人家出來的子弟,沾了家族的光,就要為家族出一份力,原是天經地義的事。他若不是賈家子弟,那他也認不得如海,更彆提承嗣爵位。若不是祖宗餘蔭,外麵那麼多人立下大功,連性命都沒了,也不見能封一個男半個子,怎麼他就一下封了侯了?還不是賈家的祖宗功德!
人哪,都彆忒自私了去。沒有家族,哪有他個人?這個道理,我讓如海去和他說。”
……
PS:事情的發展,人物的形象,總是要慢慢立起來的。你們起碼多點耐心給我幾章時間吧?
從贏杏兒到葉清,罵的人很多,但喜歡的人也很多,本是正常事。便是原著裡,喜歡黛玉的多罵寶釵惡毒,喜歡寶釵的多罵黛玉矯情,也是尋常事。
但我這個黛玉鐵杆死黨,還是希望黛玉黨能冷靜點,彆跟個邪教一樣張口就攻擊威脅。我幾本書寫來,公認黛玉黨沒錯吧,但我從來也沒把寶釵往壞處寫一分,寶釵的確有些局限性的心思,但那叫壞人嗎?
賈薔黛玉已經儘可能的寫的齁甜了,怎就經不起一點風波?而且我從不虐黛玉,且慢慢看吧。
對了,本來已經月底這幾天能休息了,沒想到大清早又被一位叫張先生的dai佬給爆了,所以下午還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