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母女相商(1 / 1)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1076 字 24天前

賈族義學。

賈代儒將賈薔的大字拿在眼前看了片刻後,頷首道:“雖然多是匠氣,但比先前何止好了十倍?可見隻要用心去學,總還是能寫好的。”

賈薔起身,微微欠身一禮。

賈代儒看著賈薔,顫巍道:“汝雖已年長,然讀書卻並未遲晚。蘇老泉,二十七,始發奮。你如今讀書,功名還是有望的。不過,字還是要練下去。唔,每日先寫……五十篇大字吧,第二日交給賈瑞。”

說罷,放下賈薔的大字頁,步履蹣跚的出了學舍。

看著他的背影,賈薔微微眯眼。

賈代儒或許是個悲情人物,亦或許是個沒多少文華筆墨也沒取得甚功名的老童生,但他是個還有些底線的人。

賈珍想利用這老翁逼他打壓他,卻是未必能如願。

當然,若他還是曾經那個賈薔,這一招可能十分要命,但如今……

以一個成年人的理性,曾經海量的閱讀,以及科學係統的學習方法,譬如歸納總結。

都能有效的大大提高學習效率。

儘管用這種法子練出來的字不如有天賦者寫的生動靈活,如賈代儒這般一眼就能看出匠氣,可賈薔需要練得一筆好書法嗎?

如今還是館閣體的天下,館閣體講究方正、光潔、大小平齊,類似後世的衡水體,科場之上,無往不利……

至於鑽研書法,還是等三四十歲後再說罷。

……

榮國府,東北角,梨香院。

如冰雪般純潔美麗的梨花早已落儘,一枚枚青色小梨掛在枝葉間。

幽靜的二進院落,前廳後舍俱全,抄手遊廊和垂花門精巧,一座小小的假山點綴的梨院多了分趣味。

廊下紗窗半開,蟬鳴鳥啼間,一隻蝴蝶輕舞入內。

屋裡涼榻上,坐著一嫻靜端莊的美人,正捧一錦帛,杏眸專注的做著女紅。

正這時,一中年婦人親自端一銀鎏青玉瓷盞進來,將盞放在紫檀小幾上後,溫聲笑道:“我的兒,這樣熱的天,你怎不多歇會兒?這會子做這些急甚?”

婦人正是薛家的當家主母薛王氏,賈府人稱薛姨媽。

而那嫻靜美人,則是其女,乳名喚作寶釵。

寶釵聞言放下手上女紅,抬起瑩潤杏眸望其母淺淺一笑,道:“媽怎不多歇會兒?這會兒去老太太那裡坐也早了些,姨媽怕也還在午休。”

薛姨媽笑道:“還不是因為你哥哥。”

寶釵奇道:“哥哥又怎麼了?”

薛姨媽無奈道:“要說怎麼了,他這回還真沒怎麼了。隻是我問了你哥哥的乳母葉嬤嬤,她說你哥哥連續幾日都去了族學,一早就走,下了學才回來。我尋思不明白,這又是怎麼了?”

寶釵聞言笑道:“哥哥日日去學裡進益,媽當高興才是,怎還憂愁不安起來?”

薛姨媽苦笑道:“我的兒,你哥哥是什麼性兒,你還不清楚?他若是能安心去學裡進益,怕是龍也能下蛋了。我讓老蒼頭去打聽了下,才打聽到,你哥哥連日都去學裡,竟是為了一個叫賈薔的才去的。你可知賈薔是誰?”

寶釵搖頭道:“我平日裡不是在家,便是同賈家姊妹們一道下棋針黹,怎會知道外麵的事?”

薛姨媽歎息一聲道:“說起來,這賈薔還是寧府的正派玄孫哪,生的比寶玉還好……”

寶釵聞言,登時皺起淡雅的眉頭來,眼中浮現憂色來,她素知薛蟠一些難以啟齒的毛病。

可以前招惹的多是優伶之輩,若招惹上了賈家的正派子孫,那賈家人怕要動真怒了。

似看出了寶釵的擔憂,薛姨媽反而笑著寬慰道:“乖囡也莫太過擔憂,我原也這般操心,可讓老蒼頭尋了你哥哥身邊的小幺兒來仔細盤問過後,才知道那賈薔竟是個戲文裡演的那般浪子回頭樣的人物兒。從前也是個浪蕩公子,賞花頑柳慣了,誰知一朝頓悟,搬出了寧府,也不要寧府的銀錢救濟,自己回到原先家裡閉門讀起書來。學裡賈家太爺幾番提問,都能對答如流,可見是真的變了性兒了……”

寶釵這才明白薛姨媽的意思,麵色古怪道:“媽莫非以為,哥哥近朱者赤,受了這賈薔的感化,也開始用功讀書了?”

薛姨媽訕訕一笑,道:“我也知道可能性不大,可總也有幾分希望不是?不止你哥哥,我聽你姨娘說,連寶玉這幾日也勤著往學裡去,讓你姨丈都另眼相看了幾分。我和你姨娘尋思著,那賈薔若果真能引得你哥哥和寶玉用心進學,那讓他當個伴讀也是好的。如今他離了東府,嚼用銀錢上必然不足,他用心做事,我們也可以接濟他一二。”

寶釵聞言,低頭思量稍許後,緩緩搖頭道:“若那賈薔果真是個貪慕富貴的,他又何必從寧府搬出來?咱們家和姨母再怎樣接濟,也不可能讓他過上在寧府那般奢侈生活。可見,他是個心裡有心氣兒的。”

薛姨媽聞言,大為失望道:“你姨娘後麵也這般想,那可怎麼辦?先前還沒怎樣,可你哥哥突然改邪歸正了幾天,我這心啊,像是從死灰裡長出了個綠芽兒,就希望他能繼續走正道。若如此,我便是立刻死去,也有臉見你爹了。”說著,眼中滾下淚來。

寶釵聞言心裡難受,以她對薛蟠的了解,絕不會做此念想。

因為她知道,就算薛蟠連日去學裡,但在學裡他也必然不會是在讀書……

可是她更明白,她娘不會如她這般冷靜思考。

在涉及到她哥哥的問題時,表麵上她娘薛姨媽總是在罵,可內心裡卻是寵溺疼愛到了骨子。

寶釵想了想後,輕聲笑道:“媽又何必哭?如今哥哥不是已經在學好了?真要讓賈薔來當他的伴讀,說不定哥哥反而不稀罕了。”

薛姨媽歎息一聲,用錦帕抹了淚道:“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人家憑白無故的,又怎會帶你哥哥進益?”

寶釵微笑道:“這還不簡單?咱家不好單獨出麵,可姨母卻是那賈薔的祖輩,正經長輩。讓姨母出麵言語一聲,請他一請,給他一些好處,再托付一二,不就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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