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兩個小目標
在胡萊因傷下場，而孫鎬敏被紅牌罰下這之後，儘管這場比賽還有將近半個小時，但比賽懸念已經沒了。
韓國隊少一個人，而且少的還是主力中後衛。李安仁不得不換下下半場才剛剛被換上場的前鋒鄭大金，然後再換上另外一名主力後衛徐永哲。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在自己的主場，想要扳回三個球也還是太難。
更不要說現在的中國隊球員們因為胡萊的受傷而同仇敵愾——他們都還不知道胡萊其實屁事兒沒有呢……
施無垠第一時間調整了戰術，沒有讓中國隊繼續打全場緊逼的戰術，而是擺起了大巴車，將防守三區之外的地方拱手相讓。
但就算是這樣，韓國隊也很難組織起有效攻勢。
號稱東亞U23第一前鋒的樸桂賢，在比賽中很難獲得機會，大部分時候他連禁區都進不來，隻能在外麵打遠射。
本來所有人都以為這場比賽將是樸桂賢表演的舞台，畢竟當年麒麟杯之後，他被迫向中國球迷和媒體道歉，可是被他認為是屈辱的。
如今在自己本土舉辦的東亞杯，不是最好的複仇機會嗎？
賽前不少韓國球迷都期待這樸桂賢能夠在這場比賽中大開殺戒，將他心中的屈辱化為進球。
哪想到……這場比賽的主角變成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中國隊十四號球員。
他用一個帽子戲法外加一次造犯規，直接讓韓國隊失去了幾乎全部戰鬥力。
樸桂賢賽前說關新彥來不來，都不影響這場比賽。
現在來看他說錯了，關新彥要是來了，中國隊搞不好都還未必能贏！
因為韓國球迷們都多少了解一點這個關新彥，是中國足球最近幾年冒出來的天才新人。
和韓國隊的樸桂賢，日本隊的杉山達哉並稱東亞足壇最有前途的三個年輕人。
隻不過韓國球迷們都覺得這根本就是中國媒體吹牛逼的做法，實際上就關新彥的能力，哪裡配和樸桂賢、杉山達哉相提並論呢？
這根本是因為中國的國際地位而強行矬子裡拔將軍，找來湊數的。
隨著比賽時間的流逝，韓國球迷和解說員對比賽的期望從“希望我們能夠實現驚天大逆轉，讓中國隊知道激怒我們的下場”到“希望我們能夠扳平比分，最起碼保證對中國隊四十一年的不敗紀錄得以延續”，再到“希望我們能夠在比賽中打進最少一個球，挽回一點麵子吧，要不然被中國隊剃光頭實在是太丟臉了”……
但就算是這麼卑微的目標，韓國隊想要實現也不容易。
樸桂賢到最後乾脆陷入了單打獨鬥的陷阱中，他的身體素質確實不錯，但隻依靠身體和中國隊後衛們肉搏，也未必能夠贏。
這場比賽負責防守他的是同樣第一次代表中國隊出場的王光偉。
他在比賽中把樸桂賢防的很狼狽。
論身體素質他可能稍稍遜色於樸桂賢，但他的防守技術更出色，時機判斷準確，出腳穩準狠，哪怕是在自己禁區裡，該出腳的時候都絕不猶豫，一擊必中。
隻要貼上了樸桂賢，就像是一塊黏在鞋底的口香糖一樣，很難被輕易甩開。
實際上就王光偉這樣的國家隊首秀，絕對值得在賽後登上新聞頭版。
但誰叫這場比賽有一個更妖孽的存在呢？
胡萊的帽子戲法和受傷簡直搶走了所有人的風頭。
在比賽剩下的這半個小時時間裡，無論是中國球迷，還是解說員，談論最多的還是胡萊的傷勢。
看著他沒有去更衣室裡，也沒有被救護車直接拉去醫院，大家都鬆了口氣——這麼看來似乎不會是那種非常嚴重的受傷？
要知道前年十二強賽時，高晨被韓國隊球員樸成興重傷之後，可是當場就被救護車拉去醫院了，壓根兒沒機會在替補席上坐著冰敷看球。
雖然現在這個樣子也有可能缺席剩下的東亞杯比賽，但隻要不是那種能夠影響到胡萊未來職業生涯的重大傷病，大家都覺得可以接受。
※※※
韓國隊的進攻在比賽的最後幾分鐘裡越發猛烈。
但中國隊頑強地頂住了他們的進攻。
眼看比賽時間所剩無幾，比分還是3:0，中國隊領先，任誰都知道中國隊要贏了，要擊敗韓國隊了！
賀峰咬牙切齒地說道：“過去我們曾經說過無數次這句話，以至於後來這句話變成了嘲諷中國足球的段子……而現在是時候把這句還給韓國隊了——留給韓國隊的時間……也不多啦！”
他這話說完沒多久，主裁判就吹響了全場比賽結束的哨音，在經過了長達七分鐘的傷停補時之後，比賽結束！
“比賽結束！比賽結束！”賀峰在首都後方演播室裡振臂高呼。“我們贏了！我們贏了！我們擊敗了韓國！四十一年逢韓不勝的尷尬紀錄今天一朝破了！‘恐韓症’就此終結！”
酒吧裡亂糟糟的，有人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拿著電話大聲嚷嚷：“對對對，是3:0！是3:0！對對對……是中國隊！對對對……是男足！廢話，韓國隊也特麼是男足！！”
有人獨自一人抹眼淚，有人抱頭痛哭。
還有不知道多少人在鬼哭狼嚎。
這時當初說要給全場埋單的那人拎著一瓶啤酒擠到了嚴炎的跟前，對他說：“牛逼啊，這位同學，真讓你說中了……”
嚴炎看清楚了對方的長相，愣了一下：“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對方笑了：“你瞧我這長相也不像是能做學生的樣子啊，我倒是想重新做回大學生，就怕人家學校不要我，哈哈！”
嚴炎看了看周遭興奮的同學們說：“那大叔你今天可要大出血了……”
“沒關係，四十一年的第一次，大出血也值！”對麵的中年人舉起酒瓶，“還有酒嗎？沒有再要。”
“有有有。”嚴炎連忙拿起自己桌上的一瓶啤酒。
“你對胡萊怎麼這麼了解？他的球迷？”中年人問。
嚴炎先是搖頭，然後挺起胸膛很驕傲地說：“不，我是他的隊友！”
“閃星的人怎麼跑這兒來了？”中年大叔很驚訝，這裡畢竟是酒吧，作為一個球迷看到職業球員出現在就酒吧還是稍微有些在意的。
嚴炎也明白，連忙解釋：“呃，不是……我是說我是他在東川中學校隊時的隊友。”
“哦對，他是從校園足球裡走出來的……”中年人恍然大悟。“你是他校隊時候的隊友，難怪這麼了解他呢……來，走一個。”
兩個人的酒瓶子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就在這時，有個人站在了椅子上高呼：“我宣布——今天晚上所有人的單都免啦！！”
“你誰呀！”有人高聲問。
“酒吧老板！”對方底氣十足地回答道。
“我靠！老板大氣！”
“豪橫！”
“祝老板生意興隆！！”
“多謝多謝！中國隊今天破韓，同喜同喜！”老板站在椅子上，對著大家拱手。
中年人收回目光，和嚴炎相視一笑，仰脖灌下了手中的啤酒。
※※※
趙康明看到施無垠剛剛和韓國隊主教練李安仁象征性地握了握手，就迫不及待地把電話撥了過去。
但是電話那頭的鈴聲一直響到係統自動掛斷，對方都沒接。
“哎呀你再等等……現在那兒吵得很，他怎麼可能聽到你的電話？而且說不定比賽之前還給調成靜音了呢？”妻子勸道。
趙康明急著在客廳裡來回踱步，似乎今天不知道胡萊的具體傷勢如何，他就睡不著覺了。
“誒，胡萊？”在他低著頭來回踱步的時候，聽到妻子一聲驚呼。
他連忙抬頭去看電視機。
屏幕中確實出現了胡萊的身影，他竟然已經走到了賽後采訪區域，正準備接受記者們的采訪！
“咦？”趙康明很意外，瞪大了眼睛想要在畫麵中尋找拐杖這一類的道具，但他沒看到。
於是他轉身問自己的妻子：“他怎麼來的？”
“什麼怎麼來的？走來的啊。”
“怎麼走來的？”
“就邁著雙腿走來的……”
“沒拄拐杖，也沒讓人扶著？走路姿勢呢？是不是一瘸一拐的？”趙康明連番發問。
妻子搖頭：“就正常走來的，沒有拐杖，沒人扶，也沒有一瘸一拐。”
趙康明眉頭緊皺，凝視著畫麵中的胡萊。
這小子沒受傷？
運氣這麼好的嗎？
※※※
“你看，他自己走進畫麵的，這說明他的傷可能並不重，或者壓根兒就沒受傷。”胡立新指著電視屏幕中的胡萊對妻子說道。
謝蘭盯著兒子看了看，還是搖頭：“等會兒完了我直接問他！”
“嘖，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胡立新說道，“我給你說，要真是受了傷，受了那種嚴重的傷，胡萊根本不可能還留在這裡，早被送醫院了。球隊也絕對不會讓他這麼走去接受采訪……我想他能接受采訪，就說明他的傷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正說著呢，電視中的記者向胡萊發問了：“首先胡萊，大家都很關心你的傷……”
“啊，我運氣好，當時是有點痛，但現在腳踝那裡已經完全感覺不到有什麼疼痛感了。感謝大家對我的關心，我現在挺好的。”
“是真的嗎？”央視記者似乎還有點不敢相信。
“當然，要不然施指導他們肯定也不會讓我來接受采訪是不是？”
“這倒是……”記者也覺得胡萊說的沒毛病，於是又說，“那麼要恭喜你了，胡萊。這是你的第一場國家隊比賽，就完成了帽子戲法，而且對手還是韓國隊，正是憑借你的帽子戲法，終結了‘恐韓症’。請問此時此刻，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想說的啊……就是高興，特彆高興。”胡萊笑得很開心，他的笑容讓他的這番回答格外可信。“我也沒想到在我的首秀中就能有這樣的發揮，我本來想著能夠隻進一個球就可以了，沒想到還能進三個球。我感覺……”
在這裡他頓了一下，目光明顯往鏡頭上方瞥去。
因為他看到了李青青在他正對麵的看台上向他揮手呢。
他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隨後他迅速收回視線，繼續看著鏡頭說：“我感覺首爾世界杯體育場是我的福地，我特彆享受在這裡比賽的感覺。如果以後有機會，我還想來這裡比賽！”
采訪他的央視記者是一個女的，她聽到胡萊這麼說，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以女性的直覺，她覺得胡萊這話顯然不是他說出來如此簡單。
這孩子，其實是在陰陽怪氣的嘲諷韓國球迷今天的表現吧？
再聯想到他第三個球之後的那個慶祝動作，女記者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中國足球的“英雄”可能和她之前采訪過的中國球員都不一樣。
你要說他單純吧，明明是個“老陰陽師”嘛；但你要說他城府頗深吧，在接受采訪的時候卻連場麵話都不說。
就算沒有最後嘲諷韓國球迷的這番話，他之前說的那個“本來想著能夠隻進一個球就可以了”是什麼意思？
有多少人在中韓比賽中連一個球都進不了的，你卻說“隻進一個球就可以了”，這是就可以了的事情嗎？又不是保底消費……
你讓其他人聽到了怎麼想？
女記者意識到她現在還在現場采訪的工作中，不宜走神，於是連忙收回心思，又問道：“第一場比賽就取得了開門紅，擊敗了實力強大的韓國隊。那麼請問胡萊，你在東亞杯上的最終目標是什麼呢？或者說你對自己在本屆東亞杯上的表現有什麼期望？”
胡萊嗬嗬一笑：“兩個小目標，第一，幫助球隊拿到冠軍。第二，個人獲得最佳射手。”
女記者愣了一下，這回答咋這麼耳熟呢……
對了，這不是樸桂賢說的嗎？他在東亞杯前接受韓國媒體的采訪是被問到目標是什麼，就是如此回答的……
胡萊這是要和樸桂賢杠上嗎？
先不說冠軍歸屬的問題，就說個人榮譽，目前在射手榜上胡萊進三球，高居榜首，而樸桂賢則是零，差距很大啊……
要知道往屆東亞杯甚至出現過兩個進球就能拿最佳射手的情況。
就算胡萊接下來兩場比賽一球不進，這三個球說不定都能讓他獲得東亞杯的最佳射手了。
他是真有可能拿到，而且他還有膽量說出來！
女記者這才一下子意識到這件事情最詭異的地方在哪兒……
要知道之前多少中國球員，不管有沒有實力，可都不敢這麼說話的。
要是敢說，肯定就會被媒體和球迷罵死。
“狂妄自大”“不尊重對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樣的帽子一頂接一頂向他扣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球員跟淹死了。
以至於她這樣的記者在聽到這種回答之後，都會震驚於他敢說的態度，而不是他回答的具體內容。
但眼前這位，不光正大光明地說出來了，還一下子沒讓她這個記者覺得不可思議，反而認真去思考他是不是真的能實現。
對了，這個年輕人可是在之前說過夢想是代表中國隊獲得世界杯冠軍的……
和東亞杯冠軍、最佳射手比起來，顯然還是世界杯冠軍更勁爆吧？
既然後者都說出了，前者又算什麼呢？
畢竟和世界杯冠軍一比，東亞杯冠軍和東亞杯最佳射手還真就是個……“小目標”呢！
這麼一想，記者頓時覺得根本不值得為這事兒大驚小怪，於是她微笑著說：“那祝你好運了！胡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