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老白喝止那個突然抽瘋的少爺,沙駝上的客人已經拋出了一角碎銀子,看著還不止二兩的樣子!
老白屁顛屁顛的從地上揀起銀子,一點也不覺得這是對自己的不尊重,歲月的磨礪,生活的壓力,早已讓他忘記了什麼的尊嚴。
正準備示意手下兵丁們讓開道路,不想後邊的少爺又冒出了一句話,
“開臉,對像!”
這是拿對方當懷疑的逃犯來看待了!
難不成這沉默的少爺看出了什麼不對?老白勢利歸勢利,但看了幾十年的門,經驗是極其豐富的!如果這客人之前不給銀子,他會大罵少爺讓其讓路,但既然給了,多半說明這人心虧!
或者是大魚!或者是大案!反正出了事有少爺頂著,他家有勢力,板子也輪不到他們幾個小城丁身上,這是老白的小心思,既然少爺要出頭,那大家夥就搞一次,說不定就大賺一筆呢?
那客人稍一猶豫,大概也是覺得沒必要和這些低賤的兵丁一般見識,平添些不必要的麻煩,於是一抬首,落下了麵巾,一張與眾不同的麵孔露了出來,滿臉的麻子,還有一道恐怖的傷疤,一看就是被人拿銳器砍的!
貴人是不會長這樣的!照夜國是個有規度的國家,無論是官員還是商賈,對外貌形象看的都很重,像這位客人的臉,就根本不可能存在於上流社會中!
老白心中大定,這人確實不是傳到普城的數十張緝圖中的一位,但就憑這副尊容,查他就沒毛病!對跑江湖的人來說,隻有狠狠的查,才能肥肥的收!
這一次都不用少爺在一旁插嘴,老白自己就能搞定接下來的一切,怎麼才能最大限度的榨出最豐厚的油水來,在這方麵,他才是專業!
“下駝!開包!閣下來路不明,我懷疑你夾帶有違禁物品,作為普城北門令,我有權利要求你配合我們的搜查!”
老白這一套下來,真正是有理有據,滴水不漏,駕輕就熟!身後的兵丁們聞言,神情大震,因為這一般都意味著今次有可能吃個腸肥腦滿!
按刀的按刀,挺槍的挺槍,這場麵必須給白頭兒紮足,都是演練了無數回的,十分的熟練。
那客人目露驚訝,也不爭辯,緩緩下駝,看著一臉公事公辦的老白,一揚手,就是一個大耳刮!
老白打著轉的飛了出去,後麵的兵丁們急忙接住!
捂著臉,感覺半個牙床都有些鬆動,他雖然位卑人輕,但在城門令這個位置上十數年來,還真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就算是偶爾有做的過分的地方,人家大人物也不會和他這樣的小人物真心計較!牛皮糖一樣的人物,也不能因為點小事殺了他,黏手!
這一次,一個陌生的麻子疤麵客,竟敢甩他耳光,惱怒之下,也不管其他,一指此人,喝道:
“兄弟們,給我拿下這個江洋大盜!”
氣憤中,還不忘給人家安個罪名!
他這裡話音未落,手下兵丁們還有些猶豫不決,那麻子疤麵客人雲淡風輕站立的身形上,胸膛心臟處,卻突兀的出現了一截帶著血跡的槍尖!
麻子一臉的不敢置信!他絕沒有想到,縱橫一世,在數個州郡都大名鼎鼎,散修圈中也算有名有姓的麻衣客,竟會這麼詭異的死於一次城門兵丁的索財中!
這什麼地方?普城不是照夜的土地麼?竟敢光天化日下攔路劫財殺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艱難的想回頭,同時意識到不對,如果真是普通凡人兵丁的背後槍刺,他不可能感覺不到!
既然瞞過了他,就一定不是普通人,而是修行人!
搶尖殘忍的一旋,心臟被攪的烏七八糟,他已經控製不了身體,也看不到偷襲的人,但身後卻有一道淡淡的聲音傳來,
“你不應該來找我!修行界規矩,哪兒起的哪兒算!來尋我根腳,就沒想過後果?”
全明白了,麻衣客渾身攤軟,大小失禁,如果不是長槍的支撐,他早就成為地上的一灘爛泥!
榮耀不在!夢想喪失!就為了心中的那一絲不甘,值麼?
包裹厚實的臉下看不出任何的表情,隻是一挺長槍,向大城門旁的一個小角門走去,槍上還掛著那個麻子客人……
對麵的兵丁們,也包括所謂經驗豐富的老白都看的是目瞪口呆,老白嘴唇不受控製的哆嗦著,同時哆嗦的還有他的身體,
“那楞廝!我隻喊你拿人,可沒喊你捅人哪!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少爺沒入角門,一個聲音傳出,“把沙駝牽過來!血跡打掃乾淨!大家過來分東西!”
這句話卻是比什麼都管用!在這裡廝混多年的,又能有什麼好鳥了?再老實的人在這裡待一年,也會變個樣子!
手忙腳亂中,提起旁邊防火的幾桶水,胡亂的衝刷下去,好在沙石路不留色,也就隻是顏色深些,明日陽光暴曬一天後,任誰也看不出來。
大家擁著兩匹沙駝和老白,一起擠進角門洞,大門是誰也不看了,分贓的時候誰還管那些?
一具屍體,幾個包袱,就是全部,幾個兵丁手腳麻利,打開包袱一看卻是大失所望,都是些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東西,沒有財貨!
但一摸屍,卻是大喜過望,足足上百兩銀子揣在這麻子懷中,也不知他是怎麼藏的,眼光毒辣如他們在之前都沒看出來,反倒是被沉默寡言的少爺看出來了!
大家一致認定這就是個江洋大盜,隻不過海捕文書還沒發出來罷了。他們當然會這麼想,人都殺了,還能怎麼想?自己嚇自己?
銀子被分成七份,其中最大的兩份是老白和少爺的,雖然少爺的資曆最淺,但一個敢動手殺人的主兒,便隻來一天,最多的一份也一定是他的!
這隻是第一次瓜分,外麵兩頭沙駝賣了也能值百十兩,還能再分一次!
在錢財的刺激下,兵丁們的效率非常高,沙駝被牽往城外熟識的沙民處隱藏,屍體則被送去野狼溝,都不用埋,在那裡放三天,骨頭都剩不下!
一切的痕跡都被消抹的乾乾淨淨,少爺看了一眼身旁還沒完全緩過來的老白,心話這家夥還沒他那幾個手下心狠手辣呢!
把分到的銀子塞進老白懷中,頭一次的話多了些,
“這人的來曆不會有人追查!你完全不必擔心!至於我,如果真有人問起,就說自知死罪,亡命天涯去也!”
也不多說,揚長而去,留下老白腿上一軟,坐倒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