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膳房內。
自打柳含煙和李清敞開心扉,坦誠相見以後,李慕就從不太願意回家,變的不太願意離家,當然,這樣一來,他進宮的次數就少了,禦膳房更是已經很久沒有來。
隻有柳含煙或是隻有女皇的時候,李慕還顧得過來。
當柳含煙來到神都,李清也住進家裡之後,需要陪伴的從一個人變成了三個人,李慕就有些忙不過來了。
這讓他意識到,在時間管理方麵,他還是存在很大的不足。
魯迅先生說過,時間就像海綿裡的水,擠擠總會有的,如果能把早朝站著發呆的時間利用起來,至少能在早朝之後,給女皇煮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
梅大人曾經無意中提過,女皇喜歡睡懶覺,所以早上經常不吃早膳,下朝之後,距離早膳時間又很早,不如先吃點東西墊墊。
李慕倒是知道女皇賴床的原因,因為她晚上很難睡著,所以才會深更半夜和李慕煲海螺粥,或是入夢教他修行,作為上三境的修行者,她就算一個月不睡也不會感到疲憊,但修行者也是人,睡覺所帶來的愉悅感和幸福感,是做任何事情都無法代替的。
當然,那是以前。
那個時候,李慕和她都是單身狗,現在李慕每天晚上嬌妻在懷,漫漫長夜,不像女皇一樣無事可做,也不可能睡在柳含煙身邊,和彆的女人徹夜長談,即便這個人是柳含煙的偶像。
他煮麵的時候,幾名禦廚在一盤看著,終於有人忍不住問道:“李大人,在廚藝上,是不是有什麼訣竅,為什麼我等用同樣的材料,同樣的步驟,也做不出您的味道。”
關於這一點,李慕也不清楚,同樣的材料和步驟,這些禦廚做的飯菜,必然比他做的好吃,可能是女皇吃習慣了,就好他這一口也說不定。
煮好了麵,李慕計算著時間,在早朝快要結束的時候,來到長樂宮。
很快的,一道身影就從殿後走出來,周嫵看著李慕,說道:“是不是朕太寵著你了,你才越來越沒有規矩,早朝也敢偷溜……咦,什麼味道?”
她喉嚨動了動,語氣瞬間柔和下來,問道:“你煮了麵嗎?”
李慕道:“臣猜陛下今天應該沒有用早膳,於是去禦膳房煮了一碗麵。”
周嫵緩緩坐下,想了想,說道:“你是竹衛副統領,還要負責內衛事宜,早朝遇到緊急事件,可以先行離開,朕就不責怪你了,好了,筷子給朕……”
看著女皇小口吃著麵,李慕問道:“陛下,朝堂上情況怎麼樣?”
周嫵慢吞吞的吃完一口,才道:“你惹出來的事情,你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朝臣人人自危,朝堂一片大亂,亂子是你惹出來的,你負責給朕平定……”
李慕道:“這二十多名罪臣,罪有應得,雖然會引起短時間的混亂,但隻要妥善安排,對朝堂的影響並不大,陛下可以儘快在那些罪臣所屬之部,提拔一些沒有背景,但是經驗豐富的官員,接替他們原先的位置,這樣便可以將影響降到最低,維持各衙門的正常運轉……”
“同時,陛下還可以將這些官員的罪行昭告下去,借此再收攬一波民心,為李義大人翻案後,三十六郡民心本就大增,懲治了這些貪官汙吏,想來陛下的聲望,便會達到巔峰,不遜於大周曆代明君,甚至超越文帝,也隻是時間問題……”
周嫵對於李慕畫的大餅,似乎一點兒也不感興趣,她的心思,全在眼前的這一碗麵上,心中疑惑,同樣的麵,同樣的配菜,為什麼禦廚做出來的,就是沒有李慕做的香?
她揮了揮手,說道:“就按照你說的做,去安排吧……”
走出長樂宮,李慕心情略有沉重。
他有些擔心,女皇再這麼寵他,大事小事都讓他做主,朝臣嫉妒之下,可能真的會給他扣上寵臣亂政的帽子,聯合起來,把他給清了……
不行,回去要儘快把道鐘修好,萬一遇到最壞的情況,一家人的安全也有個保障。
到時候,隻要讓道鐘罩住李府,有的是時間慢慢搖人。
李慕回了中書省,劉儀本來有事要出侍郎衙,抬眼看到他,下意識的將腳縮了回去。
與此同時,距離中書省不遠的宗正寺中,張春看著壽王,說道:“王爺,沒有你的印鑒,下官不好抓人啊。”
壽王連連搖頭道:“本王給你蓋印,讓你去抓我們的人,本王豈不是裡外都不是人?”
張春道:“依照律法,高洪該抓。”
壽王搖頭道:“誰愛抓誰抓,反正我不抓。”
張春咬牙道:“那你就是徇私枉法,下次上朝,我會在金殿上參你一本,你身為宗正寺卿,徇私枉法,包庇同黨,罪名也不輕……”
壽王生氣道:“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嗎?”
張春淡淡道:“這是勸阻。”
壽王忽然歎了口氣,說道:“你都用彈劾來威脅本王了,抓了高洪,他們也怪不到本王身上,拿公文,取本王印鑒來……”
不多時,張春再次帶人走出宗正寺,來到南苑,高府門前。
早朝已下,高洪也已經得到消息,原來張春不是針對他,昨天夜裡,朝中二十餘名官員,都被宗正寺抓了。
這二十多人,無一例外,都是舊黨官員,宗正寺居然捏著他們所有人的把柄,這讓高洪難以置信,哪怕是陛下的內衛,也沒有這個本事。
毫無疑問,他們之中出了叛徒。
至於這叛徒是誰,再也明顯不過。
高洪咬牙道:“周仲,你該千刀萬剮!”
作為刑部侍郎,過去這些年,周仲深得他們信任,刑部,也成了舊黨官員的庇護所,不管他們犯了什麼罪,都可以通過刑部洗白上岸,周仲一次次的幫助舊黨官員脫罪,也讓他在舊黨中的地位,越來越高。
同時,周仲也掌握了他們的無數把柄。
事實證明,越是他們器重的人,傷他們越深。
短短一個月內,周仲就背叛了他們兩次。
上次金殿自首,為李義翻案,他就已經讓舊黨失去了一臂,這次雖然打擊的官員官位都不高,但範圍極大,恐怕舊黨又得一陣傷筋動骨。
不過,這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此事之後,恐怕上麵那些人,對李慕,便不會再有任何容忍,哪怕逆著聖意,也要堅決的除掉他。
在這之前,他隻需要等消息就好。
高洪沒有等到消息,卻等來了張春。
看著宗正寺公文上的宗正寺卿印鑒,高洪難以置信道:“你偷了王爺的印鑒!”
“放屁!”張春瞪了他一眼,說道:“本官需要用偷的嗎,隻要告訴他,你高洪有罪,他不蓋印鑒,就是徇私枉法,包庇同黨,我會讓朝堂彈劾他,他就什麼都招了……”
高洪肺都快要氣炸了,咬牙道:“窩囊廢!”
張春揮了揮手,說道:“要罵去宗正寺當著他的麵罵,高大人是自己走,還是我們押著你走……”
高洪冷哼一聲,說道:“我自己走!”
他冷冷的看著張春,說道:“你等著看吧,李慕蹦躂不了多久了,到時候,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張春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可能等不到這一天了……”
讓兩個人送高洪去宗正寺,張春揮了揮手,對其他人道:“去下一家!”
片刻後,南陽郡王府。
宗正寺的人在外麵敲了許久的門,裡麵也無人應答。
一名小吏無奈的退回來,說道:“大人,沒人。”
張春淡淡道:“上爆破符……”
兩名小吏將幾張符籙貼在南陽郡王府的大門上,張春隔空用法力操控,幾張符籙之上,爆發出一股強大的靈力波動。
然而這靈力波動剛剛產生,南陽郡王府的大門上,便泛起了一道水波,水波過處,由符籙產生的道道靈力波動,被輕易的抹平。
有小吏道:“防護陣法……”
他走到張春跟前,說道:“大人,這裡的防護陣法太強,我們攻不破。”
張春問道:“以前宗正寺遇到這種事情怎麼解決?”
那小吏道:“會給吏部遞一份公文,讓吏部調供奉司的供奉出手。”
張春想了想,說道:“先回宗正寺,待本官寫一份公文,你去送到吏部。”
那小吏看著他,提醒道:“大人,您就是吏部侍郎。”
張春一拍腦袋,說道:“怎麼把這件事情忘了,走,和我去吏部……”
南陽郡王府外,很快就沒了動靜。
一門之隔的地方,南陽郡王大袖一揮,冷哼道:“這是你自己找死!”
沒有此事,或許上麵的那些人,還會繼續忍受李慕,經此一事,除掉李慕,已經是當務之急。
同一時間,南苑某處深宅,傳來一道道咬牙切齒的聲音。
“李慕已經不能再留!”
“此人的威脅,比當年李義,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慕非除不可,但陛下那裡……”
“有陛下護著,通過朝堂除掉他,已是不可能了,想要除掉李慕,必須牽製住陛下,使用特殊手段,我去百川書院,麵見院長……”
“我去萬卷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