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貢品
這達格好歹也是在三和生活過的,怎麼就不知道什麼叫入鄉隨俗呢?
孫成看了眼旁邊的韓德慶,然後大著膽子道,“啟稟王爺,小的聽說這土人從冀州港城直接上岸後,光是雇抬箱子的民夫就足有幾百人,這次進城小的也是親眼所見,裝箱子的馬車就有二十五輛,前後左右皆有土人把守,想必都是一些貴重的東西。”
他剛接任他哥哥孫崇德這門子的職位,他哥就手把手教他如何做一個合格的門子。
作為一名和王府的門子,一定要堅守“和王府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的原則。
這和王府的大門,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進來的。
做門子的時間越長,他對和王爺的了解也越深了。
“這是有錢也不給?
那這就更過分了,”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來人。”
“王爺。”
韓德慶趕忙應聲道。
林逸淡淡道,“這陳敬之怎麼辦事的,告訴他,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讓他把這幫子土人先搞走,好好地給上一堂思想政治課,提升一下覺悟,就現在這姿勢水平,還有臉跪在門口?”
“是。”
韓德慶匆忙退下。
陳敬之急吼吼的過來,領著安康府和兵馬司的捕快,把一眾土人給攆走了。
和王府門口再次恢複了平靜。
林逸這才敢繼續出門。
和王府山腳下是田世友和田四喜等人開發的商業街和居民區。
不管是酒樓、客棧、貨棧、批發市場、青樓,還是配套的學校、醫館皆是沿著北運河而建。
白牆綠瓦,古香古色,房屋節次鱗比,各具風格。
城外郊區的建設,林逸開始的時候,隻是給了一個大概的思路,並沒有參與具體的事務。
現在看下來,實際效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
他不得不佩服大梁國建築從業者的規劃和審美,比現代化工業下的建築設計強多了。
特彆是晚上的時候,大紅燈籠一掛,沒有現代化燈光秀那麼燦爛,但是也彆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隨著從城裡拆遷安置的居民越來越多,這裡越來越熱鬨了。
寬大的水泥硬化馬路,可以同時容納五輛馬車通過,至今沒有發生過擁堵。
馬路底下是半人多高的排水管道,即使是下大雨的時候,地麵也是乾乾淨淨。
這是許多人在城內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
城外嶄新的房子,又大又寬敞又便宜,而且物價又低,鄰近左右又是從城內搬遷過來的衙門、軍營。
許多人沒了治安的顧慮後,便開始主動往城外遷徙。
與擠在城內狹小局促的小房子相比,住在城外才叫生活。
京營位於城鎮的最外圍。
烈日下,軍營內依然在例行每日的訓練,嘶吼聲,喊殺聲,不絕於耳。
林逸看著這密密麻麻的人頭,第一個想法是:不用來砍拚多多就太可惜了!
一千人不夠。
他就召集一萬。
一萬人不夠,他就召集十萬。
如果十萬人還不夠,他就準備砍人了
韓德慶猶豫了一下道,“王爺,屬下這就進去通報一聲?”
“不用,”
林逸擺手道,“咱們就是出來遛彎的,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大夏天的,麵前跪一地,他還得苦口婆心的說一大堆,累人。
沿著運河繼續南下,越走眉頭就皺的越深。
掩著鼻子道,“我好長時間沒來這邊釣魚了,怎麼就弄的這麼臭了?”
韓德慶皺眉道,“王爺,這新城區如今生活了十幾萬人,吃喝拉撒的廢水都是排進這大運河的。”
“娘希匹,”
林逸不高興,但是又偏偏沒有什麼解決辦法,半晌後才自我安慰的道,“哎,以後啊,這河裡的魚肯定長的肥。”
其實仔細一想,他也就釋然了。
現在沒有工業廢水,沒有塑料垃圾,城市內排汙,頂多也就是剩菜剩飯、人畜排泄物。
再怎麼樣汙染,也就那樣。
說不定還有利於魚類生長。
不過,這河裡的魚他是肯定不會再吃了。
“王爺說的是,”
韓德慶陪著笑臉道,“周邊百姓的許多窮苦人家,都是靠撐船打漁為生的。”
“跟關家也是一樣的。”
林逸掃了一眼河裡的成片的菱角,猶豫再三,他還是選擇不吃。
附近的野塘裡多的是,他想吃去摘就是了,那裡的水清澈見底,比這裡好多了。
那裡的魚自然沒有這裡的多,但是龍蝦多啊!
想到龍蝦,他突然想吃麻辣小龍蝦了。
成為大梁國的攝政王以後,“貢品”幾乎成為他一個人的專享。
這個年代,沒有農藥、化肥,沒有轉基因,蔬菜、水果吃哪裡的不是吃,直接市場采買就是了,所以貢品中,隻準備保留茶葉這一項。
但是,想不到的是,卻遭到了何吉祥等人的反對。
後麵他才明白過來,這年頭沒有傻子。
貢品雖然是各地官府進貢給朝廷的,但是與之得到的回報相比,這點付出算得了什麼?
有大梁國的皇室和皇帝做產品代言人,品牌效應不比做廣告和口碑營銷強?
許多百姓都是靠著“貢品”的名頭生活的,直接取消了,不是砸人家飯碗嗎?
即使到了現代社會,依然有不少農產品產地和廠商喜歡拿“貢品”做宣傳噱頭。
古代的皇帝都喜歡吃,你不喜歡吃,你算老幾?
想通這個環節之後,他又大張旗鼓的開始了“貢品招商會”。
你想你家的酒成為皇帝的最愛嗎?
你想你家的絲綢成為三宮六院的新寵嗎?
你想你家的茶成為皇室的專用品嗎?
大梁國的商場一下子就“卷”了起來。
光是一個“國酒”稱號就拍賣了兩百萬兩銀子!
如果每年附加每年五十萬兩的使用費,德隆皇帝還可以親自為其寫商標。
戶部的甘茂高興地幾天沒合攏嘴。
許多朝中大臣也發現,原來沒有退位的德隆皇帝,還可以發揮出這麼大的用處。
他們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但凡以前稍微機靈一點,大梁國的府庫也不至於虧空成那個樣子。
最絕的是,和王爺居然讓府庫把銀子存進三和錢莊!
說什麼錢生錢!
貢品中,唯二例外的是胡椒和麻椒。
麻椒必須是川州的,胡椒必須是瓊州的。
彆的地方產的他不吃。
做小龍蝦沒那個味。
“王爺,”
韓德慶笑著道,“關家原來所在的村子已經拆遷了,變成了蓄洪區。”
“那邊地勢過低,本來就不適合居住。
隻是因為河水不斷攜帶河底淤泥,土地肥沃,適宜種植,百姓哪怕是冒著水患的風險都不願意輕易搬離,”
林逸感慨道,“不過不搬不行啊,都說受災了不用官府管,可老子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洪水淹死嘛,我啊,還是做回惡人吧,不搬也得搬。”
“王爺英明.”
韓德慶覺得自己家祖墳一點著了。
不然和王爺怎麼肯和自己說這麼多話!
但是偏偏自己嘴巴笨,翻來覆去的隻會這麼幾句!
“馬車呢?”
林逸四處張望了一圈,“去釣龍蝦去。”
韓德慶趕忙把脖子上的口哨吹響。
不一會兒,一輛馬車就緩緩地停在了林逸邊上。
趕馬車的是剛從和順郡王府邸歸來的郭召,前和王府花匠。
“你老小子怎麼過來了?”
林逸上了馬車後,直接仰躺著,在額頭上貼了冰塊。
郭召等掉轉馬車後,笑嗬嗬的道,“王爺,小的擅自做主,求了紫霞姑娘,讓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伺候園子裡的花花草草,小的還是願意替王爺趕車。”
他原本就是和王府的馬夫。
隻是因為花園無人打理,他才無奈去做了花匠。
接著胡士錄的老子胡大來了,孫崇德來了。
他更加沒有機會做回馬夫了。
林逸打著哈欠道,“趕車有什麼好的,風吹日曬,哪裡有做花匠舒服,不用出門,高興了還能喝兩口小酒。”
郭召大著膽子道,“王爺,這花草是死物,小的再怎麼和它們處,再怎麼用心,它們都沒有什麼回應。
可這馬兒不一樣,小的與它們心意相通,比親兒子還乖巧呢。”
“你喊它兒子,他能答應嗎?”
林逸閒著無聊,忍不住調侃道。
郭召清了清嗓子,居然真的對著前麵的兩匹馬喊了一聲,“兒子!”
所有人正忍不住想大笑的時候,卻想不到,那兩匹馬好像真的聽得話似得,居然在奔跑中“嘶嘶”的叫喚了兩聲!
“你這肚子裡有貨啊!”
林逸目瞪口呆。
郭召忍不住得意道,“啟稟王爺,小的今年五十有八,俺爹也是個馬夫,俺七歲就在馬肚子打滾,沒事乾的時候還能跟它犟幾句,跟馬兒犟的時候還得注意著點,這些熊玩意正不好可踢人,老疼了。
掐指一算,小的趕馬也有五十年了。”
林逸豎起大拇指道,“果然是術業有專攻。”
韓德慶在一旁聽得更是愣神了!
再看看和王爺的神色,對郭召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在和王府做了這麼些年侍衛,他親眼所見的,能把和王爺逗的這麼開心的,除了洪應洪總管和小喜子那個王八蛋龜兒子,大概隻有這郭召了!
至於明月和紫霞?
那叫承歡膝下!
馬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一處野塘。
韓德慶讓江仇伺候和王爺釣蝦,自己躲到林子深處,親自為郭召點上了煙袋。
“不敢當,不敢當,”
郭召看見火苗,習慣性的伸出煙袋,但是絕對沒想到點煙的會是侍衛統領韓德慶,“折煞小老兒了。”
韓德慶同郭召一樣坐在樹根上,笑著道,“郭大爺,你老伺候和王爺多年,勞苦功高,咱們敬著你是應該的。”
郭召拱手道,“韓大人,小老兒隻會養個花,伺候個牲口,和王爺不嫌棄,實乃是小老兒的福氣,哪裡還敢提什麼功勞。
倒是統領大人,每日伺候在王爺左右,才是真的辛苦。”
韓德慶笑著道,“你兒子叫郭聰是吧?”
“正是,”
郭召趕忙道,“我那兒子,四十啷當了,可也是個不中用的貨色,膽小怕事,實在沒什麼能耐,隻會擺弄一點花草。
這才厚著臉皮求著紫霞姑娘進府,省的在外麵給餓死了,還求韓統領以後多多關照。”
韓德慶依然笑著道,“郭大爺,你這話越說越客氣了,還是和王爺說的對,術業有專攻,哪怕是隻能養花種草,也一樣是了不得的本事。
再說,你那兒子也是個六品,將來說不定也是要飛黃騰達的。”
“統領大人這話過譽了,”
郭召實在猜不透韓德慶的意思,隻能小心翼翼的道,“無論是府裡還是軍中,皆是高手如雲,他這小小的六品,實在是入不得眼,統領大人還是不要笑話小老兒了。”
韓德慶搖頭道,“郭大爺,我說實話,你怎麼就不信了呢?”
郭召低頭道,“大人實在是抬舉他了,隻要小老兒有個用武之地,還請大人吩咐。”
他雖然也得和王爺喜歡,可是跟和王爺喜歡的物件沒有區彆。
就是有個“用處”。
再怎麼樣也隻是個馬夫!
論地位,跟韓德慶這個侍衛統領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
說白了,他這種人,在外麵還能抖擻一下,畢竟是端和王府飯碗的。
不知情的人,以為他們多厲害呢。
可是在和王府就是最底層的存在,跟狗沒區彆。
偶爾人家給點麵子,才能有資格倚老賣老。
否則真惹惱了人家,彆說捏死自己,就是捏死自己全家,都跟開水澆螞蟻窩似得,一個都彆想跑。
事後,這世界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又有誰會關心呢?
“郭大爺,你也知道,”
韓德慶伸了個懶腰道,“我這剛升任侍衛統領,對府中諸多事務,還不咋麼樣熟悉,還請你老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當,”
郭召緊張的把韓德慶的每一句話在腦子裡過七八遍,等仔細斟酌後才道,“大人儘管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都是為和王爺服務,你也不必搞的這麼認真,”
韓德慶搖頭苦笑道,“我就是想跟郭大爺多學一些,希望能跟您老一樣,能逗的王爺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