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她了嗎?”
三樓房間裡,池非遲站在窗前跟簡打著電話。
“她比您早一周……呲……到倫敦……我們已經見過……呲……了……”
“等等,”池非遲聽著通話中的雜音,打斷道,“從剛才開始,你那邊是什麼聲音?”
“是我這邊嗎?”簡疑惑道,“我……呲……以為是您那邊……”
“主人,你那對袖扣的溫度不對勁,”非赤窩在池非遲衣服下,提醒道,“溫度好像比之前高了一點點。”
池非遲垂眸看了袖子上的黑色袖扣一眼,閉了閉眼,對電話那邊的簡道,“我知道了,她說可以幫忙多半是客氣話,等見麵再說。”
“好的,您……呲……早點休息。”
“嘟……”
電話掛斷。
池非遲放下手機,低頭看著袖子上的袖扣。
下午換衣服時,簡把袖扣送到他房間門外、還拒絕了男傭幫忙、親手把袖扣給他戴上,他看到這個袖扣就會想起阿笠博士的袖扣型竊聽器,但當時也隻是想了想,因為家裡有這種袖扣,也因為他不覺得簡手裡會有阿笠博士做的竊聽器。
戴上袖扣之後,他沒細看袖扣有什麼不對,而事實上,他在回房間之後,他進門之後檢查了屋子、檢查了身上衣物的口袋,還試著撥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電話,來確定屋裡有沒有竊聽器,那通電話並沒有出現雜音,說明屋裡沒有異常電波乾擾,也就不可能有竊聽器,沒想到……
雜音大概是從半分鐘前開始的,在那之前,非赤沒有發現袖扣的溫度上升,也就是說,竊聽是從半分鐘前開始的,不超過一分鐘,時間並不是很久。
博士的袖扣型竊聽器,接收信號的範圍是十米內,柯南、博士那些人都遠在日本,不可能監聽到他這邊的聲音並且讓竊聽器發燙,能做到的隻有一個人……他家妹妹!
非赤鑽出了池非遲的衣領,低頭看著池非遲的袖扣,“主人?”
“沒事。”
池非遲把手機裝進褲子口袋裡,脫下了外套,動手解著袖扣。
不知道小哀聽到了多少,但……
還是去確認一下比較好吧?
……
斜對麵的房間裡,灰原哀的心跳在靜止後,加速跳動起來,腦海裡反複響著剛才聽到的、池非遲的話。
‘貝爾摩德有她的任務……她跟伱說了可以幫忙嗎?’
‘你見過她了嗎?’
‘等等,從剛才開始,你那邊是什麼聲音?’
‘我知道了,她說可以幫忙多半是客氣話,等見麵再說……’
毋庸置疑,這些話裡的‘她’都是指貝爾摩德。
非遲哥知道那個女人在組織裡的代號,不僅沒有因為知道這件事而被追殺,還能夠知道貝爾摩德有任務,這隻有一種可能——非遲哥也是那個組織的人,很可能也是核心成員!
對於組織裡的人,非遲哥至少認識或者熟悉兩個,一個是電話裡談及的貝爾摩德,一個是電話那邊的人,那個人會是簡嗎?
不知為什麼,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非遲哥那一天。
街道上被雨淋濕,年輕男人穿著黑衣穿過人群,平靜的目光鎖定著她,一步步朝她走來,俊朗臉上神色冷淡,帶著讓她心悸的壓迫感,讓她感覺自己被危險人物盯上了,甚至已經做好了被抓回組織的準備。
現在知道非遲哥是那個組織的人,她卻更加沒法確定自己那時候的恐懼,是在非遲哥身上感覺到了那個組織的氣息,還是因為剛逃出組織,對穿黑衣服、神情看起來不太友好的人敏感過頭。
畢竟在之後的相處中,她從來沒感覺到非遲哥身上有那個組織的氣息,還習慣於忽略非遲哥一貫冷淡的神色……
“嘶……嘶……哢。”
眼鏡接收端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是門把手被扭動的聲音,這聲音也讓灰原哀從回憶中驚醒。
聽非遲哥之前的話,應該是已經聽到了通話中有電波乾擾的雜音,一旦發現是袖扣出了問題,就會知道,這裡隻有她手裡有這種袖扣型竊聽器……
非遲哥是準備過來找她了嗎?
灰原哀立刻伸手按下了備用眼鏡的電源,把備用眼鏡放進抽屜裡,輕輕合上抽屜,迅速鑽進了被窩裡。
“咚咚咚……”
房間門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敲響。
門外靜了靜,傳出池非遲的聲音。
“小哀,你睡了嗎?”
灰原哀心臟快跳出了嗓子眼,故意用帶有困意的聲音喊道,“我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嗎?”
“開一下門,”池非遲在門外道,“我想跟你談談。”
灰原哀緩了緩因緊張而急促的呼吸,“有事可以明天早上再說嗎?”
“就現在。”池非遲語氣很果決。
“知道了……”灰原哀爬出被窩,站在床邊平靜了一下心情,讓神色看起來自然一些,走到房門前,打開反鎖的門鎖,擰動了門把手。
“吱……”
門軸因老化而在夜裡發出輕響。
灰原哀穿著長長的白色棉睡裙,腳上趿著拖鞋,把厚重門板推開一半,低頭用手揉了揉眼睛,裝出一副沒完全睡醒的模樣,儘量自然地問道,“都這麼晚了,到底有什麼事啊?”
池非遲看著站在門後的灰原哀,蹲下了身,抬起右手,搭在了灰原哀肩膀上,左手伸到兩人中間,讓灰原哀看到手掌中的一對黑色袖扣,“關於這個……”
走廊間,照明壁燈持續工作,昏暗光芒在池非遲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上罩了一層暖色,也照得袖扣蒙上了一層昏黃。
“你有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池非遲看著灰原哀的頭頂問道。
灰原哀低頭看著那對袖扣,心跳停跳了兩拍,不知道該怎麼圓回來,大腦裡亂成一團,“這個其實是……是……”
池非遲放下搭在灰原哀肩膀上的右手,站起身道,“我們似乎需要找個地方好好談談,不請我進去坐一會兒嗎?”
灰原哀側身讓路,低頭看著池非遲邁步進門的腿,一直到發現池非遲徑直走向她的床鋪,連忙驚慌抬眼看過去。
糟了!
她之前鑽進被窩又立刻出來,被窩應該是涼的,那足以證明她說謊——她之前根本沒睡下。
屋裡不是沒有椅子,非遲哥直接走到她床鋪前,應該就是想確認……
池非遲轉身在床邊坐下,沒有伸手去探被窩,抬眼看著灰原哀驚得呆滯的表情,覺得自己今晚沒白過來,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怎麼?擔心我探手摸你的被窩,確認你之前是不是真的睡下了?”
灰原哀轉身回避了池非遲的視線,有些心虛地伸手拉上門,“沒有……”
“既然在英國,我想我還是紳士一點,彆做那麼沒禮貌的事,”池非遲頓了頓,“也沒有必要。”
灰原哀剛準備呼出的一口氣停在了嗓子眼裡,轉身背靠著門,抬眼看池非遲。
“你的睡裙,肩膀那裡是涼的,”池非遲看著灰原哀的肩膀,看著自己剛才伸手搭過的地方,語氣平靜道,“如果躺進被窩不超過一分鐘,睡裙的肩膀不可能被捂熱,所以……”
所以他伸手搭灰原哀肩膀的時候,就已經確認過了,灰原哀在說謊。
竊聽器在他和簡通話的中途才開始運作,灰原哀之前沒有睡這一點早就可以確定,他可不覺得備用眼鏡會在半夜出故障、不小心鏈接了他那裡的袖扣竊聽器。
重最要的是,灰原哀試圖隱瞞的態度。
如果灰原哀沒有聽到什麼,比如貝爾摩德怎麼樣這種話,就不該這麼緊張。
直接告訴他‘不小心把竊聽器落在你那裡了’,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至少他們一直是關係很好的兄妹,做妹妹的道個歉、解釋一下,這件事就過去了。
而灰原哀慌張地想掩飾竊聽的事,應該聽到了他說‘貝爾摩德’,想到了他是組織的人。
對於他來說,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既然他為組織做事是事實,就會有露餡的時候,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如果沒有這種心理準確,早在琴酒偶爾抽瘋給他連環Call的時候,他就已經膽戰心驚……或許吧,或許他能體驗一下膽戰心驚的感受。
沒進門的時候,他就已經確認了灰原哀是否聽到了什麼,進來就朝床邊走,完全是為了嚇唬一下灰原哀。
灰原哀就這麼知道了他的秘密,也不在他的計劃中,他想稍微滿足一下自己的惡趣味不過份嗎?
至少那個驚慌的表情,他很滿意。
灰原哀還不知道池非遲滿心惡趣味,但聽池非遲這麼說,也明白自己之前竊聽的事是瞞不住了,收了收臉上的驚愕神情,硬著頭皮解釋道,“那個袖扣……好像是博士做的竊聽器,之前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我是回來的路上,發現你的袖扣像是那個竊聽器,但又不確定,回來之後本來想跟你說的,可是你又跟真之介先生去了書房,我回來之後睡著了,剛剛才睡醒,所以……睡醒就用備用眼鏡試了試……”
她記得非遲哥跟她說過一些說謊技巧,比如九真一假。
把非遲哥教的事用在非遲哥身上,她覺得很抱歉,但真的希望可以蒙混過關。
“那麼,”池非遲觀察著灰原哀的反應,輕聲問道,“你聽到了什麼?”
灰原哀神色已經恢複淡定,直視著池非遲道,“你好像在跟彆人打電話,說了什麼聲音、她幫忙多半是客氣話、見麵再說之類的……”
對,冷靜一點,她聽到了也沒什麼。
如果她不知道非遲哥說到‘貝爾摩德’意味著什麼,那就隻是她不小心聽到了非遲哥在打電話而已。
池非遲收回視線,拍了拍身旁的床鋪,“過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