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昂-勞也很快調整好了心態，那一絲恐懼存在於心底，很難被人察覺，也容易隱藏，當即笑道，“我是認真的，池先生剛才的回答很讓人動容,要是讓您父親知道的話，對你們的父子關係或許會有所幫助。”

剛才在那種進入催眠的狀態中，池先生是很難體會到多餘的情緒，清醒過來之後，想想自己那個回答，會不會感覺悲傷呢？

他承認自己這麼做很卑劣，隻是不甘心就這麼被留下心理陰影、而池非遲好像毫發無傷。

不用擔心福山誌明會看出他的惡意來,福山誌明很難明白他會產生心理陰影、目前根本不敢再對池非遲催眠,在福山誌明看來，或許這是他嘗試抓住池非遲的心理弱點、重回催眠那種狀態，不是嗎？

同樣，池非遲不是他本人，沒法確定他是不是執著地想要再試一次的二愣子，自然也不太可能懷疑他有惡意。

懷疑了，也沒法證明。

讓裡昂-勞失望的是，池非遲眼裡並沒有流露出什麼悲傷或者排斥的情緒，“那麼請便。”

不僅福山誌明，其他人從池非遲突然跳開的回答、突然叫裡昂-勞名字的舉動中，也能看出裡昂-勞失敗並且被反擊了，隻是不明白現在的情況，也沒敢貿然開口說話。

“我也覺得讓你父親知道比較好，”福山誌明笑著開口,“如果你不願意或者不好意思跟他說,我是很樂意代勞的,你繼續吧，等你的複查報告出來之後,我打電話給他時一並告訴他。”

“有勞。”

池非遲客氣了一句，拿起筆繼續做題。

雖然他是穿越而來的靈魂，但他和原意識體始終有著‘整合人格’的經曆，這讓他有過分裂和整合的體驗，對於自我分裂和整合也更有經驗。

當他清醒之後，被封存那一部分意識和記憶回來，不再是以原意識體的想法和記憶為主導，裡昂-勞那種刺激，根本影響不了他的情緒。

嗯，分裂使人強大。

“池先生，剛才是裡昂先生突然失誤了，還是你構建了心理防禦機製呢？”福山誌明好奇且直白地問了。

裡昂-勞沒從池非遲臉上看到想要的情緒，失望之餘，賣池非遲賣得很徹底，“池先生的心理素質比正常人強得多，是他的心理防禦機製被觸動，才瞬間脫離了那種狀態，也可以說是我的失誤,兩者並不衝突。”

衝矢昴心裡默默認可‘心理素質強’這一評價。

正常人回想起剛才的那些回答,大概會悵然若失一會兒吧，可是池先生臉上卻完全沒有半點表現,還能靜下心來立刻做題，這心理素質還不算強嗎？

“心理防禦機製，就是指人在麵臨挫折或者衝突的時候，內心會自覺或者不自覺地擺脫煩惱，減輕內心不安，以恢複心理平衡與穩定的一種適應性傾向，比如有些人受到強烈刺激後短暫失憶，就是因為心理防禦機製的影響，對吧？”柯南化身問題寶寶，“可是防禦機製也能用來擺脫催眠嗎？”

福山誌明驚訝看了看柯南，用哄小孩子的語氣笑道，“柯南知道的還真多啊，以後說不定能成為比我更厲害的心理學家哦。”

裡昂-勞麵上保持微笑，內心表示自己很想走。

連小孩子都了解這些，這裡的人感覺一個個都很麻煩，早知道他就不來了。

“沒有啦，因為很關心池非遲的病情，所以我也很努力地去查這些心理學資料啊，其實很多地方不是很理解啦～”柯南撓頭笑眯眯賣萌。

不是他想出風頭，他是真的好奇池非遲是怎麼做到的，如果可以的話，還能學一學。

要是以後遇到被催眠的時候，他不是就能有辦法解決了？

“心理防禦機製其實有很多種，大致上來說，有逃避機製、自騙機製、攻擊機製、代替機製、建設機製，其中每種機製又有很多種形式，”福山誌明微笑看著柯南，很耐心地解釋，“逃避機製中，就有壓抑、否定、退行、潛抑四種形式，比如伱說的失憶症，就屬於心理防禦機製啟動中的壓抑形式，否定在生活裡也很常見，有的人在麵對親人死亡時，會不斷否認親人死亡的事實……”

衝矢昴：“……”

感覺有被內涵到。

“而退行呢，就是人在受到刺激後，突然表現出與年齡不符的幼稚行為，成年人像是變成了和你一樣的小孩子，而孩童中，也有受到刺激後出現尿床、吸手指這種嬰幼兒時期的行為，至於潛抑，則是把不能接受的事壓抑到潛意識中去，”福山誌明說著，笑眯眯看向池非遲，“其實我認為池先生是存在潛抑行為的，無意識地將真實感受壓下去，本來是很在意、很重要的事或者情緒，卻無意識地壓製下去，人也會反常地表現得十分冷靜。”

柯南看了看池非遲，點頭。

這麼一說，他也覺得是。

池非遲：“……”

夠了，他好好地做著題，能不能彆扯上他？

“自騙機製，有反向、合理化、儀式抵消、隔離、理想化、分裂等形式，”福山誌明繼續道，“很有名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就是心理防禦機製中的自騙機製，人在逃避壓力時，不斷地為自己編造一個能夠撫慰心靈的理由，並且深信不疑，而有的人在做了壞事之後，認為去教堂懺悔或者做一些好事，也就是自騙機製中的儀式抵消，分裂形式，在社會中也很常見，比如一個狡猾刻薄的商人卻是一位慈父，人會根據生存環境的不同，讓自己具備不止一麵，“另外，攻擊機製、代替機製、建設機製也有很多種表現形式。”

“那麼非遲利用的是攻擊機製嗎？”阿笠博士好奇問道。

“不，攻擊機製其實有轉移和投射兩種形式，轉移有很多種，像是‘愛屋及烏’也可以說是一種轉移，”福山誌明笑道，“還有一些人因為膝下無子，會特彆喜歡並且樂意照顧小孩子……”

阿笠博士：“……”

突然被內涵到？

“同時也有負麵的轉移，比如因和女友分手而殺害同特征女性的罪犯，就是將怨恨轉移，或者有人被一個老師傷害後，就會揚言所有老師都是壞人，”福山誌明道，“而投射，是指把自己的欲望、動機、性格或者態度投射到彆人身上，比如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了不該有的愛慕情緒，他覺得羞愧不安，會咬定是對方先勾引他，有時候這並不止是狡辯，而是將自己不該有的心理投射到了他人身上，以此來獲得心裡的安寧，久而久之，他也會這麼認為，不過心裡是寧靜了，卻會影響人的判斷能力。”

“池先生所采用的心理防禦機製，遠沒有到形式表現出來的程度，既然不存在表現形式，那無法用形式來進行分類，”裡昂-勞笑著道，“他隻是在心裡構建了一道防線，當彆人觸碰到某個點之後，會連同觸發一些他難以承受的痛苦、欲望，利用那種刺激，讓他瞬間清醒過來，各國情報部門在培養特工時，也會用到這種方式，讓特工在受到催眠時能夠清醒過來，跟福山醫生所說的‘心理防禦機製’比起來，相同點是兩者都伴隨著難以承受的情緒或者欲望，但其實是兩碼事，一者是因無法承受而開啟防禦，一者是利用無法承受的事來構建防禦。”

柯南突然明白衝矢昴為什麼乖乖保持沉默了，估計某FBI探員也有過這種訓練，“一定要特彆痛苦的情緒或者很強烈的欲望才可以嗎？”

“有時候也可以是信念，或者持續了一段時間的心理暗示，”裡昂-勞想了想，“池先生應該是在我開始催眠之後，才主動構建了防禦機製，時間很短，自我催眠就能完成的可能性不大，應該是他猜測過我會提及的問題、關鍵字眼或者他會有的情緒，提前設定了一些聯想，比如我之前提到把今天的事告訴他父親，以他和父親的關係和正常人對自己驕傲的維護，他內心肯定會下意識地排斥，隻要提前做好心理暗示，就可以讓他因為排斥情緒聯想到父親曾經對自己的傷害，讓排斥轉化為更加強烈的恐懼或者痛苦，從而讓他清醒過來，當然，也可以用‘父親、母親、身邊的人、朋友’這種關係式聯想，用朋友背叛時的感受，作為刺激人清醒的關鍵，也可以是曾經‘他人告密’所引起的痛苦，甚至是幻想出來的痛苦，不過一定要足夠強烈才行。”

柯南懂了，想了想自己除了變小，短短十七年裡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挫折，果斷試著幻想痛苦。

首先，設定關鍵問題是‘你是不是工藤新一’，再加入聯想，這件事被組織發現，身邊的人被牽連，小蘭死……

這種自虐式的方法，到底是哪個鬼才想出來的？

阿笠博士也陷入了沉思，試著給自己幻想痛苦，雖然覺得自虐，但還是認真腦補了一出慘劇。

福山誌明喝了口茶，才悠然跟裡昂-勞討論起來，“理論上來說，幻想是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不過必須讓自己的幻想接近真實、感受過該有的痛苦，並且相信幻想是真實的才行啊，比起幻想痛苦，我倒是覺得用欲望更容易一點。”

阿笠博士：“……”

福山醫生不早說。

柯南：“……”

欲望……恢複工藤新一這個算是心願吧？和欲望相比好像差了一點，而且這個該怎麼構建聯想？

構建了最後會不會有用，也是一個大問題啊。

他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