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點37分,夕陽如血。
狹窄逼仄的小巷前,一個身材高大健碩的男人遲疑著,沒有貿然進巷子,拿出手機,低頭看著,還是沒有撥通那個號碼,盯了片刻,似乎做了決定,果決地轉身,準備離開巷子。
原本沒人的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材瘦高的年輕男人,靠在牆上,低頭看著手機,金色碎發垂落在額前,隱隱擋住被手機屏幕光線照亮的碧藍雙眼。
男人嚇了一跳,立刻警覺起來。
對方是什麼時候到了他的身後?
他之前居然一點聲響都沒聽到,甚至沒感受到有人帶了身後帶起的空氣流動感!
池非遲沒有抬頭,依舊盯著手機,也沒再用嘶啞聲音,用原聲道,“前路不通。”
“你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嗎?”琴酒調侃著池非遲,從巷子深處走出來。
“速度快點。”池非遲看著手機郵件道,“203住戶已經回去了,庫拉索打算行動。”
“她能處理好,”琴酒沒再多說,看向男人,“你剛才打算去哪裡?”
男人額頭上隱隱冒出冷汗,“我隻是覺得在這個地方見麵,實在有點……有點……”
“在偏僻隱蔽的地方見麵,很奇怪嗎?”琴酒反問了一句,又冷笑起來,盯著男人的目光冰冷瘮人,“也很適合在遇到不老實的家夥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把人清理掉。”
男人臉色變了變,“什、什麼意思?”
“雪莉之前使用的實驗室有什麼問題?”琴酒問道。
“問題?”男人一愣,有些摸不清楚琴酒的目的,“我負責監督建造,建造完成之後檢查過,確實跟圖紙一致。”
琴酒不會是誤會什麼了吧?
男人這麼想著,心裡稍微踏實了一點。
既然是誤會,琴酒又不急著動手、而是先來問他,那解釋清楚就好了。
“那我換個問題,那個實驗室的布局,你還告訴過什麼人?”琴酒問道。
“我沒有……”
男人剛否認,就發現琴酒已經拿槍對準了他的腦門,汗了汗,剛後退一步,想起身後那個年輕男人悄無聲息摸到自己身後的本事,又頓住了腳步。
“那你就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了。”琴酒冷聲道。
“不,琴酒,你不能這樣,”男人慌亂道,“我父親是為了組織的事死的,我也為組織做了那麼多事……”
“咻!”
一朵血花在男人額間炸開。
子彈入顱的衝擊力下,男人砸倒在地,臉龐漸漸被額上血洞流下的血染紅。
池非遲已經避到一旁,低頭見身上沒被濺上血跡後,轉身往巷子外走,語氣冷淡道,“居然不打算反抗,白瞎了這麼大個子。”
琴酒收好槍,見地上沒留什麼他們的痕跡,跨過男人的屍體,也走向街口,“你覺得很失望?”
池非遲:“……”
他可沒有期待鎮壓反抗獵物那種戲碼,至少對這個男人沒興趣。
隻是覺得這個男人的僥幸心理有點可笑。
這個男人之所以沒反抗,不是被鎮住了,也不是絕望到不想反抗,隻是還僥幸‘我動手激怒他們就死定了,我不動手大概還能活’,真的白瞎了那麼大個子。
為組織做了不少事?皮斯克不照樣死了,不過對於這些成員來說,也不太可能知道核心成員的事,無論死亡還是貢獻。
兩人沉默著,快步到了街口,琴酒打開副駕駛車門上車,突然道,“雪莉是突然從實驗室裡消失的,看那家夥的反應,實驗室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不敢保證她有沒有同夥聽說了實驗室的位置,裡應外合,協助她逃脫……”
還是轉移一下拉克的注意力吧,省得拉克因為失望發什麼瘋。
他為組織也是操碎了心。
池非遲上了駕駛座,換琴酒擔任開車回去的任務,“貝爾摩德那邊還沒有消息?”
“哼!”琴酒冷哼一聲,“她一直是那樣,不會告訴彆人她在做什麼、不會告訴彆人調查進度,最後給一個答案,信不信就隨你去了,不過貝爾摩德的調查一般不會有什麼問題。”
……
兩人回到江戶川區的時候,庫拉索已經把203室的住戶敲暈了。
池非遲幫庫拉索易容成住在203室的女人後,庫拉索又頂著易容臉去敲了其他住戶的門,把人都放倒。
五個外圍成員開車過來,帶走了四個被放倒的住戶和那個公寓管理員,之後四人離開,留下一人,被池非遲易容成其中一個男性住戶,偽裝成公寓的原住戶。
琴酒還聯係兩個體型合適的人到公寓,把剩下的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年輕男人頂替了。
至於公寓管理員,則由鷹取嚴男頂替。
同樣是三方參與,一方不少。
夜裡九點多,停在附近的兩輛車開離原地,一直開到一個同在春江町的廢棄工廠內。
0331號訓練基地……
池非遲看著前方黑燈瞎火的大樓。
樓層太高,看不清上方的情況,不過從資料中看,0331號訓練基地於今年建成,位於這個廢棄工廠最高的大樓內,外麵看上去是廢棄的辦公大樓,裡麵全部改建過,用於訓練類似沼淵己一郎、浦生彩香之類還有一點培養價值的人,在大樓樓頂隨時有外圍成員放風,還布置了不少攝像頭,能將整個廠區監控起來。
他不太清楚編號規則,隻是看過資料,上一個訓練基地是0479號,是一棟市區外山上的彆墅,去年建成,在裡麵訓練的人隻留下了一個、被安排前往意大利,其他人全部被送往各處,或許是成了研究人員的試藥品,或許是成了某個行動的炮灰,人處理完之後,0479號訓練基底也在去年徹底廢棄。
他到這裡來,是為了看浦生彩香,人丟進來後,他還沒關注過浦生彩香的情況,等過兩天,他會安排倉橋建一和浦生彩香見一麵。
至於琴酒……
才一進大樓,池非遲就看到坐在大廳裡擺弄狙擊槍的基安蒂、科恩、卡爾瓦多斯,頓時明白了。
這個廢棄工廠同樣位於春江町,距離那棟公寓不算遠,監視嚴密,很適合作為行動前的彙合地點。
而組織狙擊手明明都在東京,甚至就在他們附近,這幾天的行動卻一直見不到狙擊手,恐怕也是有人有意安排,對老鼠瘋狂暗示:組織狙擊手都為了彆的事離開了,行動人員恐怕也走了不少,要偷偷拿資料就抓緊這個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咳,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琴酒……”基安蒂抬眼看到琴酒進門,就立刻摘了臉上的墨鏡,站起了身,發現池非遲後,愣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麼,繼續風風火火地問道,“我們已經在這裡待了幾天了,到底什麼時候能開始行動?”
科恩看著池非遲的易容臉,麵無表情地打了個招呼,“拉克……”
在一旁等著看基安蒂熱鬨的卡爾瓦多斯有些意外,墨鏡後的視線投向池非遲。
難得科恩主動打招呼,讓他挺意外的。
“恐怕還要忍耐兩天,”琴酒腳步沒有停留,走進大廳,沉聲道,“如果你沉不住氣,以後行動就真的把你調出去,讓你去找其他目標練練手!”
池非遲也朝科恩點了點頭,算是科恩打招呼的回應。
“那還是算了,”基安蒂笑了起來,笑意不達眼底,眼裡反而帶著神經質般的戾氣和一絲急躁,“還是像樣的獵物更讓人興奮!”
科恩依舊麵無表情,“我想跟你去狙擊訓練場練槍……”
基安蒂:“……”
科恩這說話速度,不止慢了一拍吧?
卡爾瓦多斯:“……”
科恩居然還主動發出邀請了?
“我還有事,”池非遲已經走到了電梯前,按下電梯按鈕,“等我忙完再說。”
科恩沉默。
“叮~”
電梯抵達一樓,電梯門打開,被光線照亮的空間裡,一個人形黑影猛然躥向外麵。
亮晃晃的匕首映照出池非遲那張漠然的易容臉,持械男人癲狂嗜血的神情也快速在池非遲瞳孔中映照清晰。
“哢。”
男人前衝的身形被強行止住,持刀的手腕被一隻白皙纖長的抓住,因之前前衝的衝擊力被更大的力道強行製止,手腕關節也被往後折斷。
下一秒,池非遲手上用力,將人甩出去。
“嘭!”男人砸到牆上,昏迷過去時,臉上凝固著怔愣神情,沒有一絲痛苦,就好像折斷的手腕不屬於他身體一部分、砸到牆上的疼痛也不存在一樣。
沉默了一會兒的科恩又突然冒出一句,“可以,我等你。”
基安蒂:“……”
科恩真是……
卡爾瓦多斯:“……”
算了,習慣就好。
“嗯。”池非遲進了電梯。
他怎麼有種回到青山第四醫院的感覺?樓上樓下一大群蛇精病湊堆,琴酒不怕0331號被掀了嗎?
琴酒也有些頭疼,帶著伏特加跟進了電梯。
避一避基安蒂,順便盯緊某個定時炸彈。
誰知道再來幾次開門殺,拉克會不會突然無征兆發病……
樓上那群怎麼樣沒關係,彆把樓下這幾個弄死了。
電梯門關上,卡爾瓦多斯起身,走到昏迷在牆邊的男人身邊,蹲下看了看,“手腕完全折斷,拉克下手還真夠重的,這個家夥怎麼處理?”
訓練基地的事不歸他們管。
放任不管吧,要是人醒來跑了,他們好像白瞎了三個人坐在這裡,居然讓一個外圍成員都不是的家夥跑了。
提前補槍弄死吧,又不清楚組織對這家夥的態度,也不清楚拉克要不要留一下、折返回來收拾。
拉克倒是動完手、拍拍屁股走人,留這麼一個腦子似乎不太清醒的人昏迷在這兒,倒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挺為難人得。
基安蒂坐下後,繼續擺弄自己的狙擊槍,戾氣十足道,“不如你動手解決了吧!這家夥的手腕都被折斷了,以後能不能恢複還真說不好,組織也沒空等他養好傷,或者你再跟上去問問拉克怎麼處理,不過彆叫上我,我還要把我的寶貝調整好,可沒空管一個廢物!”
科恩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悶聲道,“拉克的狙擊水平很強。”
卡爾瓦多斯:“……”
沒一個正常的!
果然,還是貝爾摩德好一點。
深感自己不容易的卡爾瓦多斯把人帶到電梯前,等電梯下來後,將人丟進了電梯,按了5樓樓層號,又轉身出了電梯,看著電梯門關上。
送到管理樓層去,應該會有人接手這個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