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區,百人町。
一處研究室裡放滿了醫療器材,隻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在忙活。
池非遲配合著做了檢查,坐在一旁看自己的檢查結果報告書。
本來以為之前團子做的檢查就已經夠多了,沒想到輪到自己,檢查得更細,抽血都抽了好幾管。
那一位總算要對自己本身下手了。
片刻後,年輕男人走上前,見池非遲抬眼冷冷看過來,腳步頓了一下,儘量以平靜的語氣道,“準備采集造血乾細胞……”
“嗯。”池非遲將檢查報告放到一邊。
從動員劑過敏測試到正式注射、情況監測,大概是五天。
具體看組織對藥物的研究能力,能不能有更好的動員劑,可以縮減點時間。
最佳采集時間是早上,等采集開始,大概又要四五個小時。
之後不知道需要采集什麼東西,也不知道要多久,這是他來之前那一位發郵件說過的——配合采集。
期間他能離開這裡,不過每天都要注射動員劑,也要監測身體情況,需要定時過來,最好彆亂跑,以免自己出現什麼不良反應,最近一周恐怕要長駐這裡了。
不過,相比起骨髓穿刺的采集方法,從外周血采集對身體幾乎沒什麼損傷。
既然要待在組織,不損傷自身的情況下,他也不介意配合一下。
男人心裡鬆了口氣,起身帶池非遲去另一間實驗室,“期間有任何不適都要告訴我,記得每天吃鈣片,如果沒什麼事,最好過來這裡……”
池非遲起身跟了上去。
雖然造血乾細胞是骨髓中的乾細胞,一般用於骨髓移植,但也對血液係統疾病、先天性遺傳疾病、代謝病、細胞疾病、免疫係統疾病、多發性轉移性腫瘤等多種疾病的治療有用。
而且造血乾細胞移植對HLA配型要求不是很高,全相合移植、不全相合移植、單倍體相合移植都行。
再加上組織的研究能力,或許也會用於其他研究方麵,他沒法判斷采集他的造血乾細胞做什麼……
……
兩天後。
警察廳外,一輛宅急便配送車停在附近。
司機帽簷壓得很低,低頭在手機上按出一個號碼,撥通。
“降穀先生,我到了……那群人離開後,還在這個女人的住所放了火,還好我撤得早,走偷渡渠道把人帶了回來,現在我在警察廳附近,用宅急便配送車做遮掩,人就在車箱的宅急便箱裡……”
電話那邊,安室透沉默了片刻,“為什麼是宅急便?”
這是被顧問傳染了嗎?
“啊?”司機愣了一下,解釋道,“因為方便啊,帶著一個昏迷的人,走路、坐車都不方便,被交警攔下就麻煩了,而且您說過不能讓其他人看到她,用宅急便配送的方法就方便多了,隻要放在車裡,套上宅急便配送箱,再用其他紙箱遮掩一下,不容易被注意到……”
不容易被注意到?
安室透眼皮跳了跳,以前或許是這樣,不過現在就不好說了,“你直接開到警察廳附近了?”
“是啊……”
“彆告訴我,你用的是獵豹宅急便的配送車……”
“是獵豹宅急便,因為他家的宅急便分裝點很多,很好找,”司機疑惑,“不過您怎麼知道?”
“我讓風見去接你,有人問是不是送到警察廳的,你就說不是,除了風見,誰要宅急便也彆給!”安室透急匆匆掛了電話,給風見裕也打電話,讓風見裕也趕緊把人帶走。
不過,大概還是晚了一點……
警察廳大樓一間辦公室裡,金源升在窗外用望遠鏡觀察著附近,在看到獵豹宅急便的車子後,眼睛一亮,專心盯著。
從某一天開始,就沒了送給他的宅急便……
之前每天都有獵豹宅急便的車子路過,但隻是路過。
而今天,那輛獵豹宅急便的車子居然停在了附近!
那是一個正常宅急便配送車不會停的角落。
有問題!肯定有問題!
宅急便配送車上,司機看著掛斷的電話,心裡感慨降穀先生行事風風火火,收起手機。
不到十分鐘,一群公安包圍了宅急便配送車……
金源升走到駕駛座窗外,看著探頭出來的司機,打量一眼,他不覺得七月會留下來不跑,所以這個人肯定不是七月,應該隻是被利用或者雇傭的人,“你好,是不是有送到警察廳宅急便?”
“不是送到警察廳的。”司機想起安室透的交代,果斷否認。
金源升不信,直接問道,“那你為什麼把車停在這兒?獵豹宅急便的配送車的路線,我閉著眼睛都能回想起來,而且我觀察過很久,甚至自己訂過宅急便觀察過,宅急便配送車從來不會停在這兒!”
司機心裡大汗,好久不回國,現在的公安同事這麼厲害的嗎,連宅急便配送車都遮掩不過去。
聽聽,宅急便的配送路線、配送時停車的地點都摸得一清二楚。
這樣一來,就算有可疑人物,想用他的方法出現在警察廳附近,都會被一眼看穿!
估計不止宅急便,恐怕每天都有人監視附近這一帶,統計總結吧?
心裡想法很多,不過司機到底是去過其他國家的間諜,心裡素質很好,麵不改色道,“不好意思,警官,真的沒有送到警察廳的宅急便,我隻是開車累了,停下休息一會兒。”
“是嗎?”金源升看向車廂,突然笑了起來,“裡麵有活體宅急便吧?”
“活體宅急便?”司機疑惑。
“比如說……大活人!”金源升盯著司機。
裝?再給他裝!
他,金源升,已經看穿了一切!
司機心裡素質再好,還是被嚇了一跳,臉色微微不自然了一下,“人不在配送範圍內啊,這位警官……”
“再磨蹭下去就沒意思了,”金源升有些迫不及待道,“大家都等著拆箱子呢……”
“咳,”風見裕也從街口快速跑到,乾咳了一聲,擦了一下頭上的汗,“金源先生,你誤會了,這是我訂的宅急便!”
金源升僵了一下,轉頭看風見裕也,依舊不信,“風見先生,是你訂的?你在警視廳任職,為什麼不讓配送車送到警視廳那邊去?”
風見裕也:“……”
金源先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銳了?
一句直逼要害啊,這要他怎麼回答?
不遠處,安室透沒有露麵,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對著耳機那邊輕聲道,“直接告訴他,是零組的東西。”
配送車前,風見裕也轉述,“金源先生,這是零組的東西,我負責接收。”
金源升沉默了。
是零組的,那就不是他能看的了。
今天太陽很溫暖,他心裡一片冰涼。
又是等不到宅急便的一天,也是聯係不上七月的第N天……
難道就像傳言中說的,七月已經死了嗎?
不,七月那麼謹慎的人,不會那麼容易死。
他都還沒揪出七月的身份呢,七月怎麼能死!
還是說,七月已經不願意給他們送宅急便了?他是不是不用再等下去了?
風見裕也低聲跟司機說了個地址,正要離開,轉頭就看到金源升整個人籠罩在沉鬱的氣氛中,有些不忍,“金源先生,那我們就先走了。”
金源升試探著問道,“風見,最近零組是不是讓七月去完成什麼複雜的賞金了啊?所以他最近一直沒消息……”
風見裕也看著金源升小心翼翼又帶著些許期待的目光,心裡更加不忍,考慮著要不要說個善意的謊言,就聽耳機那邊的聲音平靜道:
“告訴他,不是,聯絡七月發布賞金是他的事,零組不會插手。”
風見裕也轉述。
金源升心裡的期望頓時變成失望,轉身招呼人回大樓,“走吧,今天又沒宅急便,抱歉啊,讓大家白跑一趟……”
“沒事,金源先生。”
“彆急,說不定過兩天就有了。”
“彆安慰我了……”
風見裕也目送一群人離開,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被友誼的城牆隔絕在外,而金源升落寞的背影更讓他愧疚。
“降穀先生……”
簡直無情!
就不會騙騙他嗎?一次也好啊!
風見裕也心裡瘋狂吐槽,不過沒能說出口,“金源先生走了。”
“送到指定地點,會有人接手。”
安室透說完,直接切斷了通訊。
他也想騙騙金源升,不過不行。
組織知道顧問是七月,如果有風聲傳出去,說七月在幫零組執行什麼賞金任務,組織說不定會懷疑顧問是受雇於日本公安,潛進組織的臥底。
池非遲顧問這個身份,現在隻有他和那個公安委員知道,他連風見和上級都沒告訴,一是為了池非遲的安全,二是……池非遲的意願。
顧問太難相信彆人了,連各國臥底名單都要等著考察一陣子是否安全,難得那麼信任他,他不能辜負顧問的信任。
而且他也覺得,顧問臥底在組織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現在最好維持原樣,撇開七月和公安的關係,讓組織以為七月不行動,不是因為和公安有什麼合作,而是七月有組織的事要去做……
轉身離開前,安室透到底還是心軟了。
要不看看能不能約見顧問?
讓他找時間送一趟宅急便,哪怕是一趟也好啊。
再這麼下去,金源先生都要瘋了……
他以前做過顧問的助手,組織是知道的,如果他說調查需要聯係池非遲,從池非遲的人脈入手,那麼聯係一下也沒問題吧?
想著,安室透打了池非遲的電話。
沒一會兒,接通。
“安室先生?”
“顧問最近有空嗎?”安室透假裝不知道池非遲也是組織成員,“聽說顧問最近要去參加一次宴會……”
“沒空,宴會我已經推了,”那邊的聲音如往常一樣平靜,“還有什麼事嗎?”
“呃,沒有……”
“嘟……嘟……”
電話掛斷,乾脆利落,也和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