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舞有些自責地傳念:“應該是我剛才擅自出手導致被發現了術法波動,否則它應該看不破主人的隱蔽。”
夏歸玄哈哈一笑,壓根沒理這話,反而朗聲道:“既邀貴客進門,卻張著龍口,如同殺威,是待客之道?”
“客人威勢過重,怎麼殺也殺不動的。”那傳念悠悠道:“不願從龍口入門,莫非是覺得自己進入了敖山之腹,不太吉利?”
“你認得我?”
“本來不認得,看見你懷中小龍,那便認得了。”那人嗬嗬笑道:“我與龍族有緣。”
不認得,那很好。
夏歸玄幽舞此刻心念相通,雙方連交流都沒有,幽舞便隱了身形藏在夏歸玄身後,如同一個忠實的暗影護衛。
不是為了隱蔽身形,是為了隱蔽實力。作為暗能量的王者,隱蔽與收斂天下無雙,隻要幽舞自己不顯露,那是連夏歸玄想要看穿她的真實實力都不太容易,對方最多知道後麵藏了個人。
讓人以為隻是個護衛,一般人也想不到有人這麼奢侈用太清做護衛……
己方並不知彼,那就讓對方也不知己,平了。
幽舞在隱身,夏歸玄在交涉:“殺不殺得了我的威是一回事,接不接受這種待遇是另一回事。閣下要麼給出禮數,要麼……讓本座教你禮數?”
說到最後,語氣轉厲。
整個亂魂深淵風雲變色,周圍鬼哭斬斷,萬魂齊喑,萬裡骨山寂靜無聲,上空骨龍驚飛,遠掠邊緣。
太清之怒,一至於斯。
城堡之中沉默片刻,慢慢道:“閣下潛行深淵,窺視骨山,也不見得有禮在先。”
夏歸玄哈哈一笑:“我可以無禮,你不行。就這麼簡單。”
隨著話音,夏歸玄驟然出手。
那敖山張開的龍頭四分五裂,露出了裡麵的城堡大門。
“敖山新死不久,你的門本來就不可能是它的頭,裝什麼逼呢?”夏歸玄冷笑:“替你去了個裝飾品,是不是清爽多了?”
那人卻並不生氣,反而嗬嗬笑了起來:“毀得好,毀得妙,果然清爽多了。”
骨門洞開:“閣下之禮,本人知矣。請。”
沒有什麼“禮”,有的是“力”,萬界通行。
夏歸玄帶著向雨蕁和羅維鬼魂,大步入城。
城堡不算很大,中等規模,裡麵都是幽魂,有些無措地看著這組不速之客。幽魂們的修行都還可以,從暉陽到乾元都有,大致屬於之前羅維說的希望進入城堡修煉的鬼魂們。
因為這城堡內部陰氣確實最重,算是一界陰氣彙聚的核心地,最是適合鬼道修行。
除了本身是能量核心地之外,其餘從斷頭城等等八方流轉而來的修行能量基本彙聚於此,被此地主人吸取,可能有散落些湯水給其他鬼魂,成為它忠實的仆從。
可它們卻不知道,自己的修行能量同樣被割走了,無論再便利的修行地,隻是心理安慰。
或許此地主人心情好,讓誰升級誰就升個級……
於是更成為神恩,忠誠敬奉。
夏歸玄掃一眼就能知道這裡的道道,帶著點冷笑朗聲道:“帶路的呢?喪屍之地,果然粗鄙。”
很快下方匆匆飄上來一個幽魂,賠笑道:“吾王有請尊貴的客人到底樓一敘。”
底樓……
夏歸玄瞥了它一眼。
無相級的幽魂,已成陽神。
老實說這可不容易,在傳統修行觀裡,缺失了肉身是有很大不便的,就像鐵拐李沒了肉身即使找個乞丐身軀也得附上去,朧幽的靈魂他也是儘心去弄個好的肉身給她。既是為了身魂無缺,也是因為肉身屬陽、神魂屬陰,能陰陽相諧,方能便於窺大道。
鬼修最艱難的也就在於此,太偏陰屬性,很難證大道的。幽魂能成就無相,屬於萬裡挑一的艱難,一般情況下隻有一種來源:它生前就特彆強。
而這隻是露在表麵的一個“管家”,其他還有多少,不得而知。
夏歸玄沒說什麼,悠然跟著“管家”往下走。
一般頂樓為尊,這種地方底樓為尊也不奇怪……但底部和頂部給客人的感覺就不一樣,頂部可以跑路,底部就很難說了……
宮殿造在骨山之頂,居所卻在底部,給人一種脫褲子放屁的感覺。你還不如原先就在地下挖坑呢,為什麼要在山頂造宮殿?
夏歸玄一行四人心中都在吐槽,越走得久就槽點越重,一直到忽然有了光亮映入眼簾。
紅色的微光,來自地底正中一個血紅的漩渦。
如同血海中的大漩渦一般。
血海四周都有一道幽魂,結成了一個詭異的陣法,隱隱可以看見如同六芒星陣一樣的紋理,在血海上流轉,彙聚於正中的漩渦裡。
一個奇怪的人形懸浮在漩渦上方,安靜地看著夏歸玄一行。
它的身軀是有血肉骨骼的……但卻如同不同的東西拚接在一起,人身、龍鱗、虎爪、蛇信,不知什麼生物的尖牙,如同千棱幻妖一樣模糊沒有其他五官的臉。
以及一隻眼睛,長在額頭上。
夏歸玄能感受到眼睛上的氣息……
就是聖魔殘軀的眼睛,大家來此的目標,想不到居然被做成此人本身的眼睛使用了,這倒是事先沒預計到。
這人讓夏歸玄想起了人類的生物拚接改造人,這個改造還尤其的徹底,什麼玩意都有。連聖魔殘軀的眼睛都被用上了……它吃得消?不會被反噬?聖魔殘軀可是活物啊。
夏歸玄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口中卻嗬嗬一笑:“閣下長得很有特色……該如何稱呼?”
那人嗬嗬笑道:“名字不過一代號,喊個巫妖便是了。”
夏歸玄微微一笑:“巫妖兩個字可不足以代表閣下,我感覺死神更近於閣下。”
那人笑道:“隨意,閣下姓夏?”
越是這種玩靈魂與死亡的神靈,越不願意泄露真名,可以理解。真名自具靈性,被掌握之後,能玩的詛咒和引魂之類的花樣就太多了……就連夏歸玄這樣並非本名的慣用名,一般情況下也不願意向玩靈魂玩生死的強者輕易泄露,不過問題沒本名那麼嚴重。
其實夏歸玄的本名還挺尬的,因為壓根不知道哪個算本名。以姓論,是姒太康,但時人稱氏不稱姓,該叫夏太康或夏後太康才是對的。剛出生那會兒應該叫公子太康,這個算不算本名?或者單獨太康這兩個字才算,前麵冠啥都不算,變來變去的。
如果以重獲新生踏上修行之路拋棄過往來算本名,那夏歸玄三字就是。
對方大約是知道自己現時身份的了,瞞也沒意義,夏歸玄便爽快道:“不錯,夏歸玄。”
那“死神”眼眸掠過向雨蕁和羅維鬼魂,又往夏歸玄身後陰影瞥了一下,並沒有去問它們叫什麼,隻是伸出虎爪擺了個“請”的手勢:“貴客請坐。”
隨著話音,血海上方漸漸鼓起,成了凝實之形,在夏歸玄前方變成了血玉般的桌台和座椅,血玉居然給人一種溫潤可人之感,並不滲人。
桌上居然還有美酒,酒液如血,卻也不是血,甚至是仙釀瓊漿,靈性自具。
居然真當貴客來款待,而不是拿蛆蟲腐肉來招呼人。
比想象中的更文明?夏歸玄微微一笑,一拂衣擺隨意入座。
當然不是文明,而是先禮後兵。這人絕對不是此地的原生者,是外來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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