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這變化讓事情有趣了許多。”夏歸玄笑眯眯道:“知不知道為什麼本座降臨,卻沒打算去神裔那邊看看?”
龍鼇小心道:“不敢妄猜父神之意。”
“看,就是這樣,很無趣。隻要展現了道則,全跪了……然後就是我帶著你們反推人類,稱霸蒼龍星,攻打澤爾特,一統全星係?”
龍鼇:“……”
這TM不是應該的嗎?
“我當帝王當了很久很久,來來回回做一樣的事情……倒也不是說抵觸,但至少不想睜眼醒來就重複做。這人類科技,新穎無比,我混跡其中頗有滋味,要做帝王還不如做人類的,好像更好玩一點……”
龍鼇:“……”
和想象中的神,不一樣……既不是深沉的威嚴,也不是父神的“慈愛”。
但龍鼇渡過初始的違和,卻恍然有所悟。
它終究是一位乾元者,能夠感受到這種意。說白了,神靈造生命,無論是有目的也好,無意為之也罷,都不是為了給自己增加一個束縛枷鎖的。你們發展兩萬五千年了,打不過人哭啼啼找爸爸,有臉麼你們?不甩一句“彆煩我”就不錯了……
也不是為了作威作福橫壓一世的,到了他這樣的境地,應該早就過了那種追求階段了,早就該做過了帝王,說不定不止一次。
比那條看似威嚴的龍,更像一位渡過了漫長生命的真神,隻有讓他覺得新的東西,才能引發興趣。
“當然,這不代表我能忍有人冒我的名,享有本屬於我的東西。”夏歸玄淡淡道:“不是我給的,誰也彆想拿。”
龍鼇俯首道:“願為父神撥亂反正。”
夏歸玄饒有興致地問:“你就信我是真的了?如果它才是真的呢?”
龍鼇一本正經:“我說不信,現在就成死龜了,所以我必須信。”
夏歸玄哈哈大笑:“你這龜龜有點意思,老油條了。”
龍鼇道:“但您……確實更像。也許有人認為它像,但我認為我的,我信就行……它那種恨不得體現自己有威勢的樣子,按人類的說法,有點LOW,並不是沒人犯嘀咕的。”
“也許有人說我這種比較LOW。”
龍鼇笑道:“此即道爭。”
夏歸玄頷首道:“你這修行,也當是一方霸主了吧?起碼活了萬年以上,人類怎麼認不出來,反當是異獸出海?”
“不敢瞞父神,我是萬年前自我覺醒的神裔,五千多年前因為一場族群之戰而厭倦,開始在深海潛修,我潛修的時候人類都不知道在哪呢……若不是父神將臨的預兆驚醒了我,我可能還在沉睡。我這樣的神裔還有很多,真能統一起來,其實是要比人類強的,如今大家群情振奮得很……”
“你來這裡,就是專門為了誘降焱無月?”
“是,人類內部同樣有我們的奸細,很多事情門兒清……焱無月若能叛離人類,或者被人類疑心而殺,人類便少一員重將;若是更好一點,能在她的統領任上反叛,到時候無論是刺殺公孫玖還是臨陣倒戈都好,人類長城都塌了……那便是我們大舉進攻之時。”
夏歸玄失笑:“焱無月叛離還是有可能性的,刺殺公孫玖或者任上倒戈是不可能的,你們想多了。”
龍鼇道:“總得試試,我們又不虧。”
“這位蒼龍,思考的方向有點梟雄感,不太像我的熟龍,我放心了。”夏歸玄拍拍他的光頭:“龜龜啊,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瞞著我?”
龍鼇愕然:“真不敢瞞父神。”
夏歸玄冷冷道:“我對此役有警兆,絕對不是這麼和平的誘降,你們另有布置,沒告訴我。”
龍鼇一陣心驚肉跳,暗道他明明沒有發怒,隻是冷臉,自己就靈魂悸動得差點沒昏過去,這種位格壓製遠遠勝過那條蒼龍,太可怕了。
它大汗淋漓地快速道:“我奉命確實隻做這件事,至於蒼龍還有沒有什麼安排,我確實是不知道的,我出關時間很短,對整個神裔格局也沒有很清晰的了解,手裡的信息也基本是焱無月相關……或許父神的警兆,是焱無月要被人類砍了?”
夏歸玄露齒一笑:“你們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小看了焱無月。”
…………
焱無月大步進了城中指揮所。
不少士官尉官在廳中坐著開會,也是在等待外麵的消息。指揮所之外更多普通士兵,看見焱無月過來,都肅然行禮。
乍一看還是個很嚴肅的軍事基地。
可踏進廳中,一眼就看見一個油光滿麵的胖子,起碼三百多斤肉堆在躺椅上,身上的軍裝差點都被肉撐得裂開,紐扣都扣不嚴實。旁邊有小侍女給他扇扇子,還有個小侍女在給他喂葡萄。
“知道的說這是戰時,是七師指揮部。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京師哪家紈絝公子的後院呢,是不是還要讓你的侍女跳支舞?”焱無月氣極反笑:“外麵將士浴血奮戰,張師長就是這麼指揮的?”
張師長嘿嘿冷笑,臉上的肥肉都隨之抖動,小眼睛眯縫著,閃爍著怪異的光:“本座怎麼行事,那也沒讓異獸上岸傷人,職責儘到了就成。”
焱無月冷笑道:“那隻龍鼇有太一炫光,你真以為它上不了岸?一旦它真有心傷人,就靠你這躲在後方讓下屬指揮的遲滯溝通模式,根本無法抵擋!”
張師長悠悠道:“沒出事就是沒出事,報上軍部,誰當回事?倒是焱統領和神裔勾勾搭搭,麵談五分鐘不戰,可不知道背後說了些什麼……哦,有太一炫光不用是吧,說不定將士們要感謝的不是焱統領奮勇支援,而是某些妖怪和半妖有所勾結,故意賣個功勞吧?”
焱無月大怒:“你放屁!”
張師長忽然板起臉:“私通敵國,暗中交流,說的什麼不妨讓軍部評議。給我拿下!”
“哢嚓”之聲四處傳來,無數杆槍團團指著焱無月。
焱無月沒有動,平靜道:“那隻龍鼇沒有退走,它就等著你們做這樣的事,隨時還會來。”
張師長嘿嘿笑著,有些辛苦地起身踱到焱無月麵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火爆的身材,眼裡的淫邪之意幾乎沒有掩飾:“我能擋它一次,就能擋它第二次,不勞焱統領費心啦。倒是焱統領到了軍事法庭,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希望你死了完事……”
說著伸出五短手指,想去挑焱無月下巴:“會是什麼結果,取決於我上報的時候怎麼措辭,焱統領想過沒有?”
“啪!”看不清的烈芒閃過,焱無月一巴掌重重抽在張師長肥臉上,抽得他在空中原地盤旋七八圈才重重落在地上,左右將士連反應都來不及。
張師長吐出一口帶牙的血,憤恨地指向焱無月:“敬酒不吃吃罰酒,把她捆起來,看老子怎麼馴這匹烈馬!”
焱無月並掌作刀,向上一指。
隻聽廳外一陣軍靴觸地奔行的聲音,先是幾個,很快越來越多,數息之內,彙成洪流。
指揮所門外上千條槍,整整齊齊地指向廳中:
“原M31礦星守備軍第四師團第七中隊隊員,向焱將軍報道。”
“原Z76團攻堅特戰隊員向焱將軍報道。”
“原東海守備師……”
“原東林星係防線……”
“向焱將軍報道。”
焱無月揮手而指:“把這屍位素餐的廢物,給我拿下!”
夏歸玄自始至終站在一邊毫無存在感,唯有張師長伸鹹豬手的一刹那差點動手,見焱無月自己抽了過去便也沒再動。
鋼鐵洪流湧入廳中,一場幾乎毫無懸念的兵變,證明了百年宿將在軍中的威望。
不知多少人曾與她並肩作戰,不知多少人受過她的救命或提拔……夏歸玄想起了焱無月之前的言語:“我為這片土地奮戰百年,不是每個人都沒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