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朕回來了(1 / 1)

李元景雖是疼得死去活來。

可內心的恐懼,卻是不斷的放大。

他腦袋上已是一道長鞭留下來的血印。

此時,他終於明白,為何陛下太極門不走,偏要走這承天門了。

陛下孤身來此,就是要隻身來瓦解他的。

就如當初,突厥人殺到了長安城,陛下單騎去會突厥人一般,這是李二郎的常規操作,明明可以選簡單模式,但是偏偏他要用地獄模式來通關。

李世民卻不再理會地上如死狗一般的李元景。

要收拾這個禦弟,簡直太輕易了。

他腳踩在李元景的肋骨上,麵上卻是露出不屑於顧的樣子,四顧左右,他見一個個將士,這些人距離他,不過十幾步的距離,此時一雙雙眼睛,都齊刷刷的看著他。

士卒們尚且還是茫然,可這些武官們,卻已是恐懼到了極點。

任誰都明白,今日陛下回了長安,對於他們而言是什麼。

李世民喝道:“你們……也想跟從李元景謀反嗎?”

此言一出,許多人身軀一震。

謀反……

這二字驟然出現在他們的腦海,這是一個何其可怕的詞彙,有人已渾身顫抖戰栗。

李世民冷冷地繼續道:“朕回了長安,聽聞右驍衛竟是膽大包天到駐兵承天門,哈,真是可笑,保衛大唐社稷的禁軍,居然為了一己私欲而膽大妄為到囤駐於此,是誰給你們這樣的膽子的?是李元景?是因為朕死了?”

冷風吹拂在眾將校們的麵上,如刀割一般,可此時,他們的心也如被鈍刀切割一般,腦海裡轉過了無數的念頭,卻發現,此時思維已經麻木!

有人終於承受不住了,身軀一軟,手中的武器哐當落地,而後匍匐拜倒在地,驚慌地道:“卑下……恭迎聖駕。”

戰戰兢兢,竟不敢抬眸直視,甚至連最後一丁點勇氣都沒有了。

當然沒有勇氣!

麵對這一次次創造奇跡一般的人,麵對這隻帶著三個隨扈,便當著叛軍的麵,先打翻了李元景,對他們發出質問的人,誰敢提起自己的兵刃,爆發出勇氣呢?

匍匐在地的人,身軀顫抖,如篩糠狀。

哐當……哐當……

一個個武器落在了地上。

緊接著,更多人拜倒匍匐。

隻片刻之後,這承天門外,已是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聲音此起彼伏:“卑下恭迎聖駕。”

“吾皇……吾皇萬歲!”

“萬歲!”

李世民隻低頭看了一眼絕望的李元景。

此時的李元景,心裡隻怕已不再是恐懼了吧。

同樣都是太上皇所生,是李氏的血脈,可李世民所過之處,永遠都不缺乏萬歲之聲!

而他呢,他努力的經營,邀買了多少人心,許諾出去了多少的好處,為了將右驍衛控製在自己的手裡,他更是處心積慮,花費了不知多少的心思。

可現在……

當李元景聽到這些右驍衛將士們向自己效忠,號稱要為自己赴湯蹈火時,他心裡也是頗為得意的,他自認為自己也已掌握了皇兄這般操控人心的手段。

可皇兄出現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切的努力,數年的心血,竟比不過皇兄的一鞭子。

隻一聲大吼,所有的努力便一切煙消雲散,蕩然無存了。

李世民沒有理會這些匍匐在地的人,隻是冷笑。

原諒?

李世民的字典裡,並沒有太多原諒的字眼。

不原諒他們又如何?

就是要秋後算賬又如何?

這些人不還是要乖乖俯首稱臣?

李世民漠然地返身,騎上了高頭大馬,而後領著陳正泰三人繼續前行,穿過跪了滿地的人,一見自己擋著了聖駕,於是忙膝行到了一邊,於是將士們生生讓出了一條道路來。

一行四人,直接至承天門下。

事實上,承天門城樓上的將士早已覷見了外頭的異樣,此時哪裡還敢怠慢?忙是心驚膽跳地大開了宮門。

宮門的長道上,早有宦官和禁衛列隊至門洞內,分列兩側,每個人的身體幾乎貼著後牆,一個個俯首帖耳的拜下,行了大禮,不無恭敬地道:“吾皇萬歲!”

這裡頭的宦官,不乏有方才和李元景通風報信的人,現在卻已是臉色慘然,畢恭畢敬的模樣。

李世民則是目視前方,依舊打馬前行,這樣的臭魚爛蝦,他似是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了!

陳正泰等人倒是想要下馬來,畢竟騎馬入宮,終是有些犯忌諱。

三兄弟彼此使著眼色,隻有薛仁貴沒心沒肺的,不過好在陳正泰的眼神,他總算是看懂了幾分,於是傻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見蘇定方作勢要下馬,他才恍然大悟。

李世民在前,似乎曉得他們的心意,回頭來,隻道:“上馬,跟著朕來。”

他指揮若定,雖然隻有四個人,這指揮若定的樣子,卻好像現在正指揮著千軍萬馬,百萬雄兵操持在他手裡的感覺。

薛仁貴眼睛都直了,頓時感覺一股氣勢撲麵而來,忍不住垂涎三尺的樣子,低聲道:“大丈夫當如是也。”

“當你個頭。”陳正泰罵他,就差給他一個白眼。

薛仁貴便眼睛故意朝天看,假裝自己什麼話都沒有說過。

…………

太極殿裡。

一場唇槍舌戰已然開始了。

雙方都有外頭的禁衛作為支持,因而彼此之間,也都有著足夠的底氣。

起初的時候,大家還是帶著幾分客氣的,可隨著有人開始紛紛表態,這時候,許多人意識到,當自己已經確定了立場,那麼接下來……勝負已經是切身利益了,一旦自己所支持的人失敗,那麼勢必要造成極可怕的後果了。

正因為如此,大家的臉皮終於撕破了下來。

殿中竟亂成了一團。

坐在金鑾殿上的李淵和李承乾,也都心裡打著鼓。

此時他們隻猶如木偶一般,無數人為他們爭的麵紅耳赤,實則二人心裡都亂做了一團。

事實上,李淵年紀老邁了,平日裡也是享福慣了,再沒有什麼雄心壯誌,現在則頗有幾分趕鴨子上架的意味。

而李承乾所麵對的,畢竟是自己祖父,想到父皇和陳正泰生死未卜,此時還是少年的他,預想著要痛失父親和密友,其實心頭有著幾分萬念俱焚之感。

何況麵對李淵,他又能說什麼呢?

此時,殿中聽到裴寂的大笑:“怎麼,你們還想讓這宮中血流成河嗎?”

此言一出。

殿中驟然之間安靜了下來。

裴寂這一番話,顯然是意有所指,似是一下子,揭開了大唐王朝的一個瘡疤。

對於這件事,其實一直都沒有人敢公開進行談論,仿佛所有人,都選擇性的遺忘了一般。

可如今……裴寂急了,他看出幾個房玄齡的門生故吏語氣帶著脅迫之意,此時索性將天窗打開,圖窮匕見,咄咄逼人地道:“今時還是往日嗎?你們這是想做什麼?還以為還可以隻手遮天,憑借著武力,殺入宮中來,重演玄武門的舊事嗎?”

說到這裡,裴寂又是大笑幾聲,麵上則是露出了幾分猙獰之色。

他不得不猙獰。

想當初,李淵把權的時候,他是何等的春風得意,可自從李二郎上了台,如何呢?

這些日子,他被壓抑得太久太難受了。

此時,裴寂昂首道:“此時唯有太上皇方能做主,太子殿下遲早還是要克繼大統的,難道……連這些許年也等不得了嗎?太子至孝,難道不該是和自己的祖父同心同德?可是房公,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這些話,莫不是要離間太上皇和太子?今日……老夫便將話丟在此,我朝以孝治天下,誰敢慫恿太子做不忠不孝之事,隻怕天下百姓不服。”

他說著,瞪了房玄齡一眼。

房玄齡抿了抿嘴,臉色已極難看了。

相比於長孫無忌和程咬金、秦瓊這些人,實際上,房玄齡已經算是溫和派了,他一直都在遏製事態繼續的擴大,希望用溫和的方式來解決這一場爭議。

可現實裡,他越想如此,卻發現,這些人一旦認為秦王府舊將們軟弱可欺,便越發的肆無忌憚。

長孫無忌大怒,這其實已經和他長孫家休戚相關了。畢竟一旦太上皇登基,誰知道自己的侄兒將來還能否安穩地登上大位?作為一個大家族的家主,他現在自已是想到了最壞的可能,而一旦到時太上皇另擇他人,那麼……首先要剪除的就是他長孫家。

想到這裡,長孫無忌的眼裡掠過幾分惡毒,他死死的盯著裴寂。

卻在此時……

外頭竟傳出了刺耳的馬蹄聲。

馬蹄踩在磚石上,發出特有的脆響,打破了這殿內的僵局!

噠噠噠……噠噠……

群臣起初吃驚,他們因為已經有人開始有所動作了。

幾乎所有人都恐懼的與人交換眼神。

對於裴寂等人而言,他們尚沒有聯絡李元景開始動手,那麼這兵馬,自何處來?

而對於房玄齡等人而言,房玄齡一直讓宮城外的張公瑾、秦瓊、程咬金等人按兵不動,那麼是誰……

“裴寂,你敢造反?”

裴寂也慌了,忙道:“分明是你……”

卻在此時……

大殿處,一個巨大的影子投射進入殿中。

這巨大的人影翻身下馬,而後一步步走進了殿中來。

因為背著陽光,在光芒的折射下,許多人隻覺眼睛一花,竟來不及看清來人的樣子。

這人徐徐踱步進來,顧盼自雄的模樣,令人感覺很是高大。

他背著手,每一步,都走的很散漫。

如閒庭散步一般。

隨即……

終於有人認出了這個人。

竟是陛下……

一下子……所有人都懵了。

“陛下……”就在此刻,房玄齡率先認出了李世民,他先是眼眸一張,像是想確認清楚眼前之人的真實性,而後眼眶猛地一紅,老淚已滾落了下來。

下一刻,他再不遲疑,連忙疾步上前,激動地行禮道:“陛下……您……您怎麼回來了,那突厥人不是……不是……”

“突厥人?”李世民說著這三個字,聲音有著幾分蔑視,臉上本是帶著冷漠,可一見房玄齡哽咽難言的樣子,臉色也不禁略有溫和,可隨即,他又恢複了冰山一般的模樣,不屑於顧地道:“突厥人膽大包天,竟敢勾結賊子害朕,而今已是自食其果,灰飛煙滅了。”

實際上……每一個見到了李世民的人,心裡都帶著不可置信。

可現在,李世民回答了他們內心裡生出來的疑問。

隻是……這番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突厥人,灰飛煙滅了?

那可是上萬精銳的鐵騎啊,而陛下的身邊又有多少人呢?

當然,這些話,若是從彆人口裡說出來,自然是可笑至極了。

可從李世民口裡說出來的,雖是他說的平靜如水,卻沒有人覺得有一丁點的可笑。

殿中一時安靜至極,人人臉色複雜。

此時,李世民上前,而後笑了:“朕方才隱隱約約聽到,殿中似乎是在商討著玄武門的舊事?怎麼,是誰想要舊事重提?”

此時……依舊是鴉雀無聲。

從李世民出現開始,裴寂已覺得自己頭暈目眩,哪還有方才的囂張?

他萬萬想不到,李世民居然出現了。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李世民平安回來的可能。

隻是……麵對跟前這一個絕佳的機會,若是等到陛下確實的消息傳來,那麼黃花菜就涼了!

機會稍縱即逝,一旦錯失,他還有任何的機會嗎?

畢竟,陛下能安然回來是萬中無一的可能了吧。

可……這可能竟是出現了。

李世民隨即虎目落在了裴寂身上,聲音不高不低:“是卿家,對吧?”

裴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整個人已是癱倒在了地,他絲毫沒有了方才的跋扈,隻臉色慘然,渾身萎靡的樣子!

老半天,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般,期期艾艾地道:“臣……萬死。”

………………

生氣,一下子罵老虎寫的水,可哪裡沒解釋清楚,又說老虎寫的想當然,受氣小媳婦,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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