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士為知己者死(1 / 1)

蘇烈有點懷疑人生。

怎麼自己會跟薛禮這樣的愣頭青搞在一起呢?

可想到陳將軍被侮辱,他臉上也不由地露出yīn沉之sè,沒什麼話說了。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寶馬和鎧甲也都送了,還能怎麼辦,拚命吧。

相比於薛禮躍躍欲試的樣子,蘇烈就謹慎得多了。

也不是說乾就立馬去乾,二人先是回帳準備。

先在裡頭穿了一件厚實的內襯,而後再套一件鎖子甲。

這鎖子甲足足有幾十斤重,是用鐵環套扣綴合成衣狀,每環與另四個環相套扣,形如網鎖。

當然,鎖子甲早已有之,可是蘇烈所穿戴的鎖家,卻是用最細小的鐵環相套,形成一件連頭套的長衣,罩在貼身的衣物外麵。所有的重量都由肩膀承擔,甚至還有帽子兜,連頭也一並保護了。

這等盔甲可以有效的防護刀劍槍矛等利器的攻擊,主要的作用還有對弓弩的防禦。

而它最大的缺點就是柔軟,鋒利的劍猛地刺過來,就很難抵擋,如果是流星錘、狼牙棒這些重型武器大力砸下來,鎖子甲就失效了。

它的製作相當複雜繁瑣,造價高昂。一般來講,鐵環越細小,防護性能越好,每個鐵環都要焊接相連,工作量可想而知。

當然,陳家有錢,這鎖甲的鐵環就是最細小的,單憑這樣的鎖家,放在外頭,隻怕就價值不菲。

套好了鎖子甲之後,緊接著便開始套上一層半身甲。

此甲和鎖甲又不同,鎖甲是用來防弓箭的,對於刀槍劍戟的防禦力就沒那麼高明了,因而這外頭,還得穿戴一層金剛打製的護肩、護膝、護胸。

這第二層的甲,就和大唐的明光鎧差不多了,相當於在柔軟的鎖甲外頭,再加一層上好精鋼打製的罐頭,保護全身所有的要害。

如此……外層鎧甲抵擋刀槍劍戟,內層防弓箭,鋼盔戴在鎖甲的頭罩上,一下子,渾身上下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當然……裡裡外外如此的防衛,卻又會遇到一個可怕的難題。

那便是一般人根本無法承受這兩層鎧甲所帶來的數十斤重量。

好在這對薛禮和蘇烈而言,卻不算什麼。

這薛仁貴在曆史上,被人稱之為擁有九牛二虎之力,意思便是這家夥不知吃啥長大的,力氣大得迥異於常人,九頭牛和兩隻老虎的力氣,方才能和他媲美。

當然,這是有點誇張了,可這區區的數十斤甲片,對於薛仁貴而言,卻不過是小公雞身上多了一根毛而已,好不費氣。

蘇烈也作為陳正泰特意精選的人,自也是不遑多讓,甲片一罩,沒有絲毫的不適。

二人沒有取自己的兵刃,而是直接抄了操練用的鐵棒。

這鐵棒足有四隻手臂長,分外的沉重,本是平時訓練用的,也有數十斤。

似他們這般,全副武裝,加上身體的重量,足足有三百多斤了。

難免又要遇到一個可怕的問題,尋常這樣的人,根本沒有馬可以將他們載起!

倒不是說戰馬無法負重這樣的重量,而是上馬之後,戰馬吃力,無法有效地進行衝刺。

而這個難題,在大宛馬這兒……便算徹底的解決了。

這兩匹大宛馬已習慣了被這兩個分外沉重的家夥騎乘,居然毫不費力。

二人全身披掛之後,幾乎武裝到了牙齒,薛禮甚至還背上了自己的弓箭,緊接著,神氣十足的和蘇烈出營。

出營的時候,五十多個新兵列好隊列,給他們打起了牙旗。

蘇烈覺得這是教育他們的好機會,便道:“待會兒給我搖旗,好好張大眼睛看看,今日讓你們知道什麼叫衝營。”

眾人就齊聲道:“諾。”

地形很快就探測好了。

那扶風郡驃騎營的位置東南角依靠著一座山丘。

他們雖設置了拒馬,不過拒馬的高度……薛仁貴和蘇烈都覺得有把握。

這裡也是最靠近對方牙帳的位置,蘇烈觀察了很久,甚至研究了這些人的作息,以及人馬的配置,覺得可以從這裡入手。

所以,需先到東南角的山丘上,二人一人一身黑甲黑袍,一人一身銀甲白袍,威風凜凜,踩著馬鐙,卻沒有急著催促戰馬。

這時候要畜養馬力,讓坐下的大宛馬好好的歇一歇,將精神養足了,才能好好的乾一票。

“小薛,陳將軍當真是說……要我們將這扶風郡驃騎營上上下下都揍了?”蘇烈再次確認。

薛仁貴頓時神sè肅然,毫不遲疑地道:“那還能有假的?他就是這樣說的,陳將軍可能被羞辱之後,怒火攻心了吧。”

蘇烈還是覺得不大對呀,口裡道:“可他也太看得起我們了。”

薛仁貴就中氣十足地道:“陳將軍知人善任,知道我們的能耐,你彆看陳將軍啥事都不理,可他心裡透亮著呢,不然怎麼會找我們來?士為知己者死,我薛禮想明白了,陳將軍一聲號令,我便為他去死。”

蘇烈聽到此處,這時真的信了。

有道理啊,自己寂寂無名之人,有大誌而難伸,是誰特意將自己調到了二皮溝?

看來陳將軍早就暗中考察過我,若隻是調我一人倒也罷了,還有薛禮呢!

薛禮還未從軍,如此曉勇的少年,也被陳將軍所發掘,這說明什麼?

一想到如此,蘇烈竟還真生出了世有伯樂,然後有千裡馬的感慨。

再接下來,他渾身熱血沸騰,也和薛禮一般,覺得真應了薛仁貴所說的那句,應該士為知己者死了。

…………

已經臨近中午,各營終於消停了,開始生火造飯。

下午就要圍獵了,所以各營都卯足了精神。

這時,李世民已回大帳。

陳正泰等人自是尾隨進去。

程咬金口裡依舊喋喋不休,讓陳正泰謹記著獵虎的要點:“若是撞到這猛虎,首先要做的,是不能讓自己馬受驚,次要的,就是不能露怯,你若是露怯,這猛虎便會在你身上尋到破綻,到時一個奔躍,便要了你的小命,小子,可彆嚇尿褲子。”

他說罷,喝了一口酒,打了個嗝。

眾人又笑,似乎也都很期待陳正泰嚇尿褲子的樣子。

陳正泰就好像一個新兵蛋子進入了老兵的營地,然後被大家像猴子一般的圍觀,各種羞辱和調侃。

可他一點脾氣都沒有,在座的各位都是狠人,我打不過他們啊!

在實力麵前,陳正泰還是很理智的!

於是隻悶著頭,不做聲。

“關於這一點,俺就不得不說說俺那賢侄劉虎了,幾年前,他也是你這般的年紀,老夫帶他去打獵,倒是沒碰著老虎,卻是遇到了一頭狼。這廝凜然不懼,挽弓就射,雖沒有射中,卻是提刀便上前衝殺,這個小子……很有俺的風采啊,不得了,不得了,將來要有大出息的。”

眾人又跟著笑,心裡卻忍不住吐槽,這老程為了推舉他老部下的子弟,真是不留餘地啊,逢人便吹,耳朵要長繭子了。

李世民也笑,隻是心裡對這劉虎的印象更深刻了一些,他心念一動,甚至在想,是否調至飛騎宿衛來。

此時,陳正泰不由道:“我若是遇到了老虎,我也如此。”

程咬金大樂:“好好好,看比嘴硬,待會兒嘴就不硬了。”

帳裡又是一陣哄笑聲。

…………

而這個時候……

蘇烈和薛仁貴,二人二馬,帶著搖旗的五十個新兵已駐馬於山丘之上。

眼前是一個斜坡,坡下百丈之外,便是那扶風郡驃騎營。

此時沒有人注意到這麼一小隊人馬。

蘇烈駐馬觀測了片刻,瞭望了這營地之後,便道:“就在此了,此營的將軍,隻怕不是小角sè,頗有一些章法,不過……還是太嫩了,花架子太多,不懂變通。”

他開始品評。

雖然作為一個小小彆將,不該說出如此大話的。

薛禮手持著鐵棒,使了使,不耐道:“你倒是快一些,磨磨蹭蹭做什麼,再這般消磨,他們吃過飯就要去圍獵了,到時去哪裡揍他們?”

“好吧。”蘇烈拉下臉來。

一下子……他渾身上下竟湧現出了殺意:“既如此,我護左翼,右翼便交你了。”

“明白。”

“開始?”

“等一等。”薛仁貴想起了什麼事來,從自己的背囊裡取出了牛角號。

他道:“我們這是衝營,不是奇襲,既然是衝營,當然要先給予警示才好,如若不然,我們成什麼人了?他們不是胡人,規矩還是要講的,陳將軍說,要光明磊落,我先吹牛角號。”

蘇烈腦子發懵了,此時心頭又一個疑問,這家夥到底哪裡來的,自己怎麼跟這家夥混在一起?

可下一刻,薛仁貴已很有儀式感地將牛角號放在了嘴邊。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這是進攻的號角。

牛角號的號聲,在此刻一下子響徹了雲霄。

低沉的號角,瞬間打破了寧靜,一下子……讓這大地上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嗚嗚嗚嗚……”

連吹九響,天地之間,終於恢複了平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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