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陳正泰的直接讓遂安公主很不舒服,此刻她俏臉上帶著幾分羞怒,在李世民的眾多子女之中,她的身世並不好,母親起初隻是一個宮女,哪怕是因為李世民的臨幸,生下了遂安公主,也不過是一個下嬪罷了,和長孫皇後以及其他貴人的子女相比,遂安公主宛若小透明一般的存在。
陳正泰見她臉色微變,心裡明白這小姑娘的心思,忙是解釋道:“師兄我說話比較直,不要見怪。師妹想學烹飪之法,想來一方麵是因為孝心,另一方麵,也是希望能討恩師的歡心是嘛?”
遂安公主俏臉驟然羞紅,陳正泰直接揭破她的心思,她顯得驚慌失措起來:“我……我……”
陳正泰搖搖頭,歎道:“是啊,我是恩師唯一的門生,是無法理解師妹的感受的,畢竟恩師除了允文允武、還有寬宏大量諸如此類的高貴品質之外,最令我這學生佩服的,還是他哪怕再如何廢寢忘食的操勞國事,也不忘繁衍子嗣,為國家誕下諸多皇子、公主,所謂治國而不忘家,先齊其家,而不忘憂國,真教我這做門生的佩服的五體投地,隻恨自己愚鈍,不及恩師萬一,有辱門楣,慚愧,慚愧。”
遂安公主聽的雲裡霧裡,終於開口道:“你……你到底要說什麼?”
“在教你呀。”
“教我?”
“這些話你記下來,以後有用。”陳正泰麵帶微笑的看著小師妹,眼裡帶著寵溺。
“我……我覺得這些話……”
“好吧,我們繼續進入正題。師妹想要學烹飪,師兄認為,這大大的不妥。你想想看,這烹飪終究是術,是禦廚們的手藝,師妹就算烹飪再好,能滿足恩師的口腹之欲,可又如何呢?須知這拍馬屁……不,這儘孝之道,最緊要的是急人所急,人無我有。師妹啊,你還太年輕,不曉得這其中的門道。”
遂安公主聽著若有所思,這番話她倒是聽懂了,她眼眸微揚:“那麼,不知二皮溝縣……”
陳正泰拉著臉道:“叫師兄。”
“師兄……”
陳正泰道:“你看師兄帥不帥?”
遂安公主:“……”
陳正泰歎息:“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遂安公主無法理解,帥是什麼,更無法理解,師兄為啥痛心疾首。
陳正泰隻好道:“罷了,師兄不勉強你,強扭的瓜不甜,我隻問你,當下,恩師最需要的是什麼,又或者,他平日有什麼喜好?”
“他……他……”遂安公主想了許久:“噢,對啦,父皇有一寶物,曆來愛不釋手,此物據聞是天上對隕石所製,非金非鐵,於是父皇請了能工巧匠,打製成了一枚玉佩,說起來,這真是稀罕物,它平日裡,竟能發熱,到了夜裡,隱隱能有光。”
能發光還能發熱。
天外對隕鐵……
“父皇稱其為萬壽石,平日都佩戴在身邊,時常把玩,師……師兄……父皇是不是對隕鐵有興致,不然……我去搜羅一些……”
陳正泰聽到這個,臉色驟然很不好看了。
眾所周知,任何一個東西,在沒有燃燒或者不通電的情況之下,還能發光發熱,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
陳正泰道:“這萬壽石,是恩師何時搜羅來的。”
“已有兩年了吧。”
“恩師是不是近些日子,都覺得頭昏,有時……還會流鼻血?”
“是的,隻是禦醫查不出原因。”
一下子……陳正泰好像明白了什麼,他看著遂安公主,心裡已有了主意,於是眯著眼:“你真想讓恩師對你另眼相看?”
“我……我……”說到這裡遂安公主眼眶竟是紅了。
她的母親確實是下嬪,母女二人在宮中並不受人待見,所謂母以子貴,母親沒有生兒子,隻她一個女兒,她希望自己更出眾一些,這樣也令宮裡的母親也能被人另眼相看,頤養天年。
她咬咬牙,重重的點頭。
“有一個辦法,不過前提的條件,是必須完全相信師兄,師兄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隻要事成了,到時恩師一定對你另眼相看。”
“呀……真的可以嘛?我聽師兄的話。”
“師兄帥不帥?”
遂安公主:“……”
陳正泰搖搖頭,真是悲劇啊,這小妮子眼睛瞎了,難怪混的不好,哎,不過也沒關係,他朝她招招手:“你過來,我和你說。”
說著,拎著遂安公主的耳垂,拉到一邊,低聲密語一番。
無端的被陳正泰拉著自己的耳朵,遂安公主又羞又急,可隨後,卻被陳正泰說的話嚇呆了:“這……這……”
遂安公主揣揣不安地看著陳正泰,她已是嚇得臉色蒼白如紙。
陳正泰則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放心,你是公主,死不了的,這事準能成,師妹,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你馬上就要成年,要出宮開府,錯過了這一次機會,可就再沒有機會了。”
遂安公主心事重重的出了陳家。
她回頭,看了一眼陳家那破落的儀門,還有那已是舊跡斑斑的閥閱,這是一個家族漸漸隱落的象征,而現在……這個選啥啥錯的落沒家族,卻給了她一個選擇。
他……不會是騙自己的吧?
心事重重的遂安公主回宮。
到了禁苑,她有些疲憊了,隨侍的力士道:“殿下,是不是回閣中小憩片刻。”
遂安公主若有所思:“勞煩力士去打聽,父皇現在何處。”
力士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
這一打聽,方才知道此時的皇帝正在太液池。
那太液池位於宮中,乃是宮中苑林的一部分,湖水粼粼,沿岸春色不儘,乃是李世民最愛去的地方。
遂安公主便起身,至太液池,到了地方,卻被內常侍張千攔住。
這張千見是遂安公主來了,麵上雖然恭順,可眼底深處卻帶著幾分譏誚,宮中的貴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遂安公主雖是公主,可其母地位卑微,而張千乃是內常侍,宦官的首領之一,時刻陪伴在李世民左右,地位自然不同。
張千勉強給遂安公主行了個禮:“殿下,老奴有禮……“
“父皇可在此處?”
“陛下正在湖中長亭小憩,不喜被人打擾。”
“我有事見父皇。”
“這……”若是長樂公主,或者是其他的皇子,張千早就笑臉相迎,美滋滋的去通報了。
見張千一副猶豫的樣子。
這深深的刺傷了遂安公主的自尊,這十年來,她在宮中,這些宦官雖然個個對她表麵恭敬,可實際上的境遇卻是冷暖自知。
她本來還對師兄交代的事有幾分猶豫。
可現在,卻篤定起來,於是俏臉緊繃:“我要見自己的父皇,也不許嘛?”
張千見遂安公主發怒,倒是有些害怕她鬨起來,便極勉強道:“老奴去通稟。”
說著,一瘸一拐的朝著長亭而去。
前幾日,因為陳正泰的事,他挨了一頓打,心裡還有氣。
過不多時,張千才一瘸一拐的回來:“殿下,陛下請您去。”
遂安公主深吸一口氣,到了長亭,卻發現此時,李世民正倚在長亭的臥榻上,李世民的氣色很不好,顯得虛弱,令遂安公主沒有想到的是,長樂公主李麗質也在。
李麗質剝著葡萄皮,去了籽,小心翼翼的喂給李世民吃。
方才張千說父皇在休憩,其實……
李世民與李麗質父女二人,低聲說著什麼,李麗質時不時發出輕笑。
李世民雖顯得氣色不好,可因為愛女陪在左右,精神也好了一些。
遠遠的,見了遂安公主來了,李世民和李麗質收起笑容。
遂安公主行禮:“臣見過父皇。”
李世民牽著李麗質的手,朝遂安公主點點頭:“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