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謝蛤蟆的質問,白大慶黯然點頭:“道長真是見識非凡,竟然知道蜃脂燭!”
其他人都很是奇怪:“道爺,什麼是蜃脂燭?”
謝蛤蟆撫須冷眼看他們:“無量天尊,你們現在不笑話老道翻車了?”
徐大挺身而起:“道爺的見識廣博,那是舉世無雙,這點我們都清楚。所以平時雖然老是說你翻車,但也不過是大家夥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就像大家夥說沉一傻,可是沉一真的傻嗎?”
沉一點頭道:“對,噴僧是真的傻。”
馬明安慰他道:“彆妄自菲薄,你不是傻,你那是瘋瘋癲癲……”
他這話一出口,王七麟暗暗叫糟,徐大也忍不住抽自己耳刮子:舉什麼例子不好,拿沉一舉例子?
兩人一起看向白大慶,白大慶雙目圓睜露出被玩弄的憤怒。
徐大反應很快,立馬接話說道:“不錯,沉一師傅不傻,他是瘋瘋癲癲。”
“可是沒辦法呀,他師從明鏡台神僧、中原佛界大拿無風長老,修習了道濟活佛的癲菩提禪,所以看起來瘋瘋癲癲。”
“但他隻是看起來瘋瘋癲癲,有朝一日待他脫禪而出定,則為活佛也!”
沉一狐疑的眨眼間。
反應過來的馬明將他悄悄拉走。
王七麟悄悄打量白大慶,看到它鬆了口氣表情又恢複往常。
這樣他也鬆了口氣,並給徐大使了個眼色:不愧是讀書人,牛逼!
徐大麵色不變,繼續他的話題:“沉一高僧不傻,道爺你也從未翻車,我們大家夥其實最佩服你了。”
王七麟說道:“徐爺此言大善!而且老子有一句話,叫做多做多錯、不做無錯,道爺你懂的多,所以平時說的多做的多,難免也確實會犯錯。”
“但這反而證明了你見多識廣、博聞強識,道爺你老牛逼了!”
謝蛤蟆被兩人一吹一捧給搞樂了,他撫須問道:“無量天尊,你們真這麼想?”
“那必須的。”王七麟和徐大點頭。
謝蛤蟆欣慰一笑:“你們這麼想,也不枉老道平日裡對你倆的愛護。不過剛才七爺說老子有言,多做多錯、不做無錯,這話是哪本古籍流傳下來的?老道怎麼不記得他說過這話?”
王七麟咳嗽一聲道:“剛才我說的老子,就是我,那話是我說的。”
謝蛤蟆衝他翻了個白眼。
王七麟話歸正傳:“這個蜃脂燭是怎麼回事?”
謝蛤蟆說道:“你們當日得到火髻蟲燭的時候,老道曾經與你們說過世間有四大奇燭,火髻蟲燭是其一,這蜃脂燭是其二。”
“蜃乃是海中神物,吞吐氣息能化為亭台樓閣在虛空之中,凡夫俗子以為這是虛幻,其實它們是實物,而蜃脂燭則是用蜃口中油脂所做成的蠟燭。”
“蜃的吐息能成為亭台樓閣,全靠口中油脂,所以這油脂做成蠟燭燃燒後也能凝練出一個真實的房屋,先前的白府是真實存在的。”
王七麟和徐大對視一眼,然後不懷好意的看向白大慶。
白大慶很機靈,立馬說道:“你們若是饒我一命,那我會將蜃脂燭拱手奉上!”
言外之意是你們要是不饒我命,老子就不給你們這樣的寶貝。
謝蛤蟆失笑道:“無量天尊,你真是傻的可愛,我們有靈獸天狗,還會找不出你藏在這裡的一支蜃脂燭?”
“《述異記》有雲,海燕秋化為蛤,春複為海燕,五百年為蜃蛤。無論海燕還是蜃蛤都在海中生活,所以蜃脂有海腥味,尋這味道還不簡單?”
王七麟眉開眼笑的說道:“不錯,其實都用不著我家天狗出馬,要找海腥味讓我家的徐爺出馬就行,我家徐爺最愛吃海鮮。”
徐大摸了摸頭說道:“大爺還真是喜歡,可惜這輩子沒去過海邊,也沒吃過幾次海鮮。”
白大慶愣了愣,放棄了抵抗。
王七麟將該問的消息都盤問完了,對它說道:“我不會將你屍首亂扔,會將你安葬於此地。”
白大慶苦笑一聲,道:“葉落歸根。”
王七麟讓它自己選了個地方,它選在山頭,悵然說道:“也無所謂風水啦,隻要一覽眾山小就好。”
說完它坐下在地,身上忽然有氣息往外翻湧。
謝蛤蟆低聲道:“爆丹而亡,它散掉了自己修為死掉了。”
慢慢的它的身形開始改變,最終變幻為一隻白毛大耗子。
見此沉一放下伏魔杖,雙手合十行禮道:“阿彌陀佛,噴僧言而有信,以《地藏菩薩本願經》超度於你。”
“世尊,習惡眾生,從纖毫間,便至無量。是諸眾生有如此習……”
肅清了盤踞於此的鬼怪,王七麟收獲很大。
青色烈焰收獲了四道,紅色火焰幾十道他沒有細數,反正後麵一段日子造化爐又可以給他福報了。
另外得到了一支粗如兒臂的蠟燭——蜃脂燭,這蠟燭確實帶著一股海鮮味,很硬,他用手敲了敲發出梆梆聲。
武大三拿到後說道:“可惜短了點,要是長一些的話我可以用它當兵器了。”
大家夥圍繞蠟燭看:“這就是蜃脂燭?點燃以後就會出現一座大宅子?”
“點燃它點燃它!”
“趕緊分房子吧,嘿嘿,以後可不用風餐露宿了。”
王七麟沒碰這蜃脂燭,他怕造化爐會將這玩意兒給吸走,到時候他沒法向眾人交代,於是照例讓徐大來保存,讓謝蛤蟆來點燃。
謝蛤蟆撫須道:“這山丘上不行,宅子需要一座麵積合適的空地,否則就像歪了的擺盤,咱們得去找一片空地才行。”
“剛才蜃脂燭的宅子不就是在這裡嗎?”巫巫問道。
謝蛤蟆說道:“不錯,那是因為白大慶得到蜃脂燭日子已久,它又是個白毛耗子精,很是了解當地地形,所以它能在這片山丘裡頭找到個能契合蜃脂燭宅子的地形,將這山丘當做一座小山來填充到宅子裡。”
“咱們並不清楚要將宅子合理部署出來,需要在什麼地方點燃蜃脂燭,保險起見咱們還是找一片大空地為好。”
牛郎溝是一條大山溝,下麵有麵積龐大的一塊塊空地,他們找了一塊差不多大小的,謝蛤蟆接過蜃脂燭一甩袖子:
一點白色的火焰燃燒,白色煙霧飄渺,很快一座宅子出現了。
就跟投影一樣。
眾人圍在王七麟身邊看的嘖嘖稱奇,八喵瞪大眼睛回頭看王七麟,站起來伸出一隻爪子指向宅子:“喵嗚?”
王七麟點點頭:“那就是你的貓窩了,也是爹給你準備的新房,以後你結婚有房子了!”
八喵頓時欣喜若狂。
楊大眼拄著拐杖嘖嘖稱奇:“跟著七爺真是開了眼界,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宅院成實物,他們興衝衝的跑進去準備分房間。
王七麟喊道:“不用急都不用急,房間足夠,這麼大的宅子呢,再來百八十號人也住的開。”
謝蛤蟆說道:“你們要在裡麵入睡可千萬不要像徐爺那樣裸著上床,蜃脂燭不會永燒不儘,一旦它燒完了,這宅子就會消失,那時候咱們大家夥可就坦誠相見了。”
沉一問道:“阿彌陀佛,你怎麼知道二噴子睡覺時候是裸的?”
眾人的目光,耐人尋味。
謝蛤蟆微微一笑:“是七爺告訴老道的。”
大家夥一起看向王七麟。
王七麟說道:“我當初在伏龍鄉當遊星的時候,跟徐爺一個房間來著。”
大家夥看看徐大的腳,然後再看向他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同情。
王七麟解釋道:“還好啦,那段日子天氣冷,徐爺的腳還可以,等到天氣轉暖我就已經成為小印了,就不再跟徐爺一個房間啦。”
徐大茫然的看著眾人:不是說好要分房間嗎?為什麼突然討論起大爺的隱私來了?
王七麟問謝蛤蟆道:“道爺,這支蜃脂燭還能用多久?”
謝蛤蟆說道:“連續燃燒的話,十天半個月沒問題,如果省著點用,隻是睡覺時候用的話,一個月沒壓力。”
王七麟大為失望:“有點短,要是可以燒個百八十年就好了。”
門樓上的牌匾先前已經落掉了,那不是蜃脂燭宅子本體所屬,所以當宅子收起,牌匾也就沒了。
王七麟準備重新做個大牌匾,王府!
山坡上散亂著桌椅板凳、盤碟碗筷,這都是鬼怪們從四處搗鼓來的。
宅子裡麵沒有家具,它就是個空空蕩蕩的大院和屋子,本來門外的大樹都是山丘所屬。
見此大家夥才知道,這個蜃脂燭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寶貝。
他們以為自己可以拎包入住,結果進去才知道這是個毛坯房。
所以他們要想住的舒服,還得自己準備鋪蓋……
眾人合計了一下,如果還要自己帶上被褥枕頭、床架桌椅、鍋碗瓢盆——那跟搬家有什麼區彆?!
九六很快跑了回來,回來後它大吃一驚,它是尋著爹的味回來的,爹在這大宅裡頭倒是正常,可是大宅位置不對勁吧?
它抬頭看看月亮又低頭思念了一下故鄉,一時對自己的記憶力不太自信了。
這宅子難道一開始就是在這地方?
八喵跑了出來,站起來指著宅子喵喵叫:咱們的婚房!
謝蛤蟆沒有入睡,他看到九六回來便招了招手,問道:“找到那個妖怪的老巢了嗎?”
九六點點頭。
王七麟在值夜,見此他問道:“咱們的馬是青鳧弄走的?它們怎麼會有本事將一群馬匹給弄走?”
謝蛤蟆撫須說道:“七爺你回想一下,先前馬匹的蹄印散亂,對麼?其實不是馬群被青鳧給弄走的,而是它們自己跑去找青鳧了!”
王七麟明白了:“青鳧能吸引馬?為什麼?一個是蛤蟆一個是馬,二者沒有直接關係吧?”
謝蛤蟆苦笑道:“無量天尊,關於青鳧其實有一點隱秘,這東西確實形如蛙,實際上它們並非是蛙,隻是幼年時候像是蛙而已,它們一旦成年如同駿馬!”
“這點少有人知,但卻在史書上露過麵,不知道七爺有沒有聽人說過。”
“史書有載,伯樂著《相馬經》,其中介紹神馬的時候有‘隆顙蛈日,蹄如累曲’之語。”
“然後伯樂之子執《馬經》以求馬,出見大蟾蜍,謂其父曰:‘得一馬,略與相同;但蹄不如累曲爾。’伯樂知其子之愚,但轉怒為笑曰:‘此馬好跳,不堪禦也。’這件曆史往事你可知道?”
王七麟訕笑。
夜大畢竟不是正規學校,他現在學識還比較淺薄。
謝蛤蟆說道:“你不知道也沒關係,總之當時史書記載說伯樂之子找到的是一隻大蟾蜍,其實這是給尋常百姓看的,所以如此記述。”
“《春秋真異經》中記述的卻不一樣,那上麵說的是伯樂之子按照《相馬經》記述,找到了一隻成年青鳧!”
“而成年青鳧正是《相馬經》中記述的神馬之一,它們能日行兩千裡、夜行一千八百裡,而且攀山越嶺,如履平地。”
“另外你應當知道青鳧此物能聚雲喚雨、旱渴卻能撥雲喚日,天下異獸雖多,但能做到這些的是誰?”
王七麟說道:“是龍。”
謝蛤蟆點頭道:“不錯,是龍!龍生九子各有神通,青鳧旱渴,亦有龍之血脈!”
王七麟驚呆了。
謝蛤蟆說道:“青鳧旱渴,少年時代如蛙,成年後則如龍馬。”
“所以先前應當是有青鳧一族躲在這山穀裡頭,我們去那屋子裡找小妹的時候……”
徐大從門口露出一張臉:“嘿嘿。”
王七麟聞聲扭頭道:“乾什麼?”
徐大磨磨蹭蹭的出來,問道:“你們打算,乾啥去?”
王七麟道:“啥也不乾。”
徐大愣了愣,道:“哦。”
王七麟又問道:“你出來乾啥呢?”
徐大說道:“大爺聽你們在講故事,所以跟著聽了聽,道爺剛才講的不是按圖索驥的故事嗎?”
謝蛤蟆道:“是的,在史書中,伯樂之子所為正是被稱作按圖索驥。但實際上他確實找到了驥,而且是青鳧這種仙驥。”
“總之先前咱們去山坡木屋中找那小妹的時候,有青鳧偷偷帶走了咱們的駿馬,它們乃是神馬,要喚走咱們的尋常馬匹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王七麟道:“所以咱們的馬是被青鳧給弄走了?而不是被什麼大妖厲鬼給弄走了?”
謝蛤蟆道:“然也。”
他也是先前看到有青鳧現身後,才有了這個想法,並讓九六跟隨青鳧去打探他們一族的駐守點。
介紹完之後,謝蛤蟆撫須疑惑道:“牛郎溝隻是個野山溝,怎麼會有青鳧這等異獸呢?而且看樣子還不隻是一隻,是一個青鳧族群躲在這裡,這不是古怪嗎?”
王七麟道:“等到天亮,咱們去找找看看不就得了?到時候有什麼疑問直接問他們就是。對了,青鳧是異獸,它們厲害嗎?”
謝蛤蟆道:“奔行厲害,法術是聚雲為雨,其他沒有什麼本領了。”
王七麟道:“那完活了,天亮後去弄他們,敢偷咱們的馬匹?大膽!他們最好把咱們的馬匹保存的完好無缺,否則,哼哼!”
徐大說道:“七爺你此話差矣,他們最好把咱們的馬給弄死了,嘿嘿。”
王七麟下意識問道:“你瘋了?他們把咱們的馬……嘿嘿。”
他反應了過來。
青鳧是神驥,既然他們擅長奔行又沒有很厲害的本領,如果又害了一行人的坐騎,那麼,一行人不就有新坐騎了?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徐大衝他擠擠眼睛,王七麟也衝他擠擠眼睛:人心險惡呀!
謝蛤蟆撫須唏噓:“狗官遇狗官,百姓要完蛋!”
雖然是打了地鋪,可是大家夥這一夜睡的還不錯。
吞口今晚走上了妖生巔峰,它先是從墳墓中尋覓鬼怪,然後到了夜裡開睡了,因為它個頭大且長了一身毛能取暖,於是又被大家夥搶著要在一起睡。
八喵和九六當然也是一身毛,它們倆摟著睡更舒服,可這是王七麟的專屬小暖爐。
沉一想抱著八喵睡,但八喵將爪子擱在他丹田上製止了他的妄想:喵是爹的,想侮辱喵得清白?對不起,你膽子太大胸胸太小!
天亮之後王七麟將大家夥叫了起來,沉一挺不樂意的:“終於有房子睡了,為什麼不讓噴僧睡個懶覺?”
王七麟說道:“因為蜃脂燭快不夠用了,起來,死開!”
徐大從須彌芥子中拿出一口鍋煮肉粥,牛郎溝裡到處都是枯樹,柴火管夠。
吃飽喝足,九六帶路,他們浩浩蕩蕩的在山溝溝裡頭晃悠起來。
牛郎溝兩邊都有老山,山不算高,可是怪石嶙峋,九六帶他們穿山越嶺進入一處山洞中,山洞很是隱蔽,裡麵乾乾淨淨、清清爽爽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座小水潭。
九六搖擺尾巴走到水潭邊上一下子跳了下去,很快又爬上來衝王七麟甩了甩毛。
於是大家夥身上都濕了。
王七麟明白了:“青鳧們就生活在這水潭中?這什麼意思?”
九六搖搖頭,崽不知道。
謝蛤蟆蹲下摸了摸潭水,又用沉一袍子擦了擦手,道:“無量天尊,這是一座寒潭,下麵可能彆有洞天,否則青鳧們怎麼能生活於此?”
沉一拽回袍子瞪了他一眼,說道:“七爺咱在這裡瞎嘀咕啥?把它們叫出來問問不就得了?”
說完他便蹲下喊道:“阿彌陀佛,蛤蟆,出來,都出來!”
喊了一句他回頭對謝蛤蟆露出震驚之色:“這裡還有一隻這麼大個頭的老蛤蟆?”
大家夥紛紛笑,這是很應付的笑:陪傻子玩。
水潭恢複寧靜,沒有任何動靜。
王七麟伸手往水潭裡摸了摸,冰涼刺骨,水衝在皮膚上,如同鋼針紮了進去。
他說道:“確實很冷,這寒潭是怎麼回事?”
謝蛤蟆說道:“潦水寒潭,也算是個天地間的奇景,這潭水帶有地氣,很適合用來打造神兵利器,你在長安城拜訪天工蒲航的時候不是看到過他那裡有兩座水潭嗎?其中有一座便是寒潭。”
徐大問道:“嘿,道爺,你又沒有與我們一起去見天工,怎麼知道我們看到了他那裡的水潭?”
謝蛤蟆愣了愣,說道:“無量天尊,咱們不是來找青鳧的嗎?怎麼又討論起寒潭來了?”
“快快快,把青鳧叫上來,他們待在這裡一定有隱秘。”
沉一說道:“噴僧叫過他們了,可他們不露麵啊。”
徐大搖頭道:“你這樣叫能行?你看大爺的。”
他蹲下喊:“水裡的朋友聽著,趕緊出來,要不然有和尚要往裡撒尿了——嘿,彆急,高僧你彆急,先彆往裡尿!”
“哎喲猿爺,你這脫褲子怎麼還蹲下了?你這是要往裡拉嗎?哦,你也是要往水潭裡撒尿呀?你還蹲著尿?猿爺你挺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