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九州大地的百姓都喜歡指腹結親。
如果各生有男女就結為姻緣,如果同生為男或者女,那就讓孩子結為兄弟或姐妹。
當然,如果他們或她們願意結為姻緣也行。
庸水縣曾經有個姓曾的大戶人家,他在吉祥縣有買賣,買賣上的夥伴姓羅,都說上陣父子兵、買賣不兄弟。
可這兩人卻因為一起做買賣而意氣相投成了好友,恰逢兩人的妻子同期懷孕,於是兩家就指腹為親。
結果茶樓說書人最喜歡的橋段來了,姓曾人家生了個兒子,羅姓人家生了個女兒,本來一樁美事,可男方父母在做生意的時候遭遇劫匪全死了,家道中落!
“羅家夫人性情強勢,想要悔婚。但這羅家主人卻是個君子,不想壞了與朋友的諾言。而羅家姑娘更是貞烈知禮,她讚成父親的話,決議要嫁與曾家公子。”
“羅家主人心想自家夫人無非是因為曾家窮困,所以反對,於是想找來曾家公子,借他一筆錢,讓他去置辦家業,然後風風光光娶了自家女兒,到時候再引他隨自己做買賣。”
“曾家公子也是個知情懂禮的人,羅家主人以前來看過他幾次,給給他和家裡老人送過錢糧,於是自己第一次上門,他知道不能空手,就去找堂兄曾懷恩借錢。”
“這曾懷恩名字挺好,可人卻不是個玩意兒。他知道羅家小姐美貌,竟然先想辦法拖住了曾家公子,然後第二天自己帶了禮物冒名頂替上門了。”
“曾家大人死後,羅家主人隻上過曾家幾次門,曾懷恩和曾家公子相貌相近又是晚上上門的,羅家主人竟然沒認出來,然後還真把他當未來女婿給招待了。”
“曾懷恩手段老辣,灌醉羅家主人後假裝不勝酒力,把羅家小姐給睡了。”
“後來曾懷恩回去,他很有手腕的騙了曾家公子,將從羅家帶回來的錢借給了曾家公子,並裝作為他考慮一樣指點他去做買賣,說等他賺到錢再去上羅家的門。”
“曾家公子也是天真,還真信了這番話,美滋滋的跑去外地倒運果蔬了。曾懷恩這狼心狗肺之徒,就時不時去享用羅家小姐。”
“一來二去,羅家小姐懷孕了!”
“這樣羅家想找曾家公子負責,結果找不到人了,就把他給告上公堂。到了夏天這曾家公子做生意賺了點小錢回來,他還沒有上門呢就被聽天監給抓了。”
“曾家公子冤枉,不承認跟羅家小姐苟且,還以為這是羅家欺侮自己,在公堂上大罵羅家。”
“羅家小姐貞烈!聽了這事後心灰意懶,竟然自殺了!但她是個有主意的女子,不甘心就此被玩弄,她用了一種秘術自殺,死後化作了厲鬼!”
聽到這裡,王七麟心裡咯噔一下:“等等,你說的厲鬼,是真的厲鬼?”
民間喜歡將厲害的鬼叫做厲鬼,但官方不是,新漢朝將鬼大概分五個等級,小鬼、大鬼、惡鬼、厲鬼、凶神。
小鬼是孤魂野鬼,沒什麼可怕的。
大鬼修為有成,各有手段,能迷人心魄、能害人性命,王七麟碰到的幾乎都是這種鬼。
再往上是惡鬼,他在無極浮屠中碰到的偏將陰魂差不多已經修煉到這個級彆。
當時王七麟在偏將陰魂手下走不過三招,由此可知它們的厲害!
如果這羅家小姐化作的是厲鬼……
王七麟想回家洗的乾淨點,這樣死後也能體麵一些。
竇大春道:“都是這麼稱呼它,具體我也不了解,反正凶的很。因為官府將曾家公子下獄,本想擇日叫上羅家父女再審,結果沒等到這一天,羅家小姐化作的鬼當日就來到牢獄將曾家公子給弄死了!”
“踏馬的!”說到這裡竇大春罵了一句,“你說說,好一樁姻緣就讓曾懷恩這狗透的爛批養的給壞掉了!”
王七麟心煩意亂,道:“繼續說。”
竇大春攤開手道:“說什麼?沒了,我知道的案子到這裡結束了,反正不知道怎麼回事,羅家小姐和曾家公子結合為一體開始對你們伏龍鄉的小印進行報複。”
“你想想,本來一段天作好姻緣,結果最終羅家小姐冤死、曾家公子冤死,這樣他們倆合在一起還不是翻了天?”
王七麟愕然道:“可這跟我們伏龍鄉小印有什麼關係?”
竇大春說道:“王大人你沒仔細聽我說嗎?曾懷恩那狗透的就是那一任的伏龍鄉小印!”
“你說過嗎?”
“我沒說過嗎?反正我知道的就這些,王大人,這事不歸我們衙門管,所以我知道的真的少。剛才我絕無隱瞞,如果我有所隱瞞就讓惡鬼吃了我。”
王七麟道:“我信你,不過這曾家公子和羅家小姐叫什麼名字?”
竇大春慌張的擺手:“說不得說不得。”
王七麟皺眉:“還成神秘人了?”
竇大春湊到他跟前低聲道:“這案子非常邪門,敢說出兩人名字的人七月半一定會遇鬼!這不是傳聞,這是真的!”
“那你給我寫下來。”
竇大春一愣:你這麼機靈的嗎?
但他還是不肯,說道:“這不是自欺欺人嗎?王大人,老話說欺山莫欺水、欺人不欺鬼,你放我一馬行嗎?”
王七麟道:“那你告訴我曾公子名字中第二個字,再告訴我羅姑娘名字中第一個字,總不能這鬼跟天子一樣還要諱字吧?那不是反了它!”
竇大春拱手:“我服了,王大人,我第一次看到能跟鬼討價還價的。不過,您為什麼不問曾家公子名字裡第一個字?”
“懷。”
“你怎麼知道?”竇大春大驚。
“堂兄弟兩人一輩,已經有個曾懷恩了。”
王七麟為吉祥縣百姓的安危大感憂慮,這捕頭沒有腦子啊。
竇大春看向他的目光跟看偶像似的:“王大人真是有勇有謀,我有預感,伏龍鄉這詛咒要在您身上破滅了。”
“德才兼備的德。”
曾懷德!
“羅家姑娘的名字跟她出生情景有關,她出生的時候恰逢雪花飄落,所以就叫……”
“羅雪?”
“不對不對。”
“羅雪花?羅花?”
“是飄啊!”
隔壁的徐大推開了窗戶,默默的監視他們。
我聽見了。
嫖……
案子告破,他們便可以返程回伏龍鄉。
案件剩下的就歸石周山管了,盜墓也是聽天監的活。
這個盜墓團夥不會很好對付,因為張全昨夜救命的天兵豆就是盜墓頭子給他的。
這夥人有能耐,裡麵絕對有修士。
他們趕到伏龍河碼頭上,渡船已經進入視野,等著過河的人紛紛站起來。
船公停靠,然後叼著煙袋鍋說道:“諸位恩客且讓老漢歇一歇,人終究得服老,老漢沒力氣折騰嘍。”
謝蛤蟆感歎道:“人生有三苦,撐船打鐵做豆腐,古人誠不欺我。”
王七麟看著悠悠江水道:“不對,人生三苦的第一苦是得不到;第二苦是千辛萬苦得到了卻覺得不值當;第三苦是忍受不了痛苦放棄了才知道這東西那麼重要。”
一個穿著長褂、打著青綠頭巾的中年人走過來拱手笑道:“在下冒昧了,看這位大人英俊瀟灑、談吐不凡,一定是伏龍鄉的小印王七麟王大人?”
王七麟拱手回禮:“閣下是?”
中年人笑道:“草民張成山,我曾經在我父親張長庚寫來的書信中聽他提過您的威名,所以才冒昧的上來與您交談。”
王七麟恍然大悟:“原來是張郎中,您是要去坐診醫館?我曾聽您父親說過。”
徐大閒不住,不知道他跟船公說了句什麼,船公喊道:“過河的恩客上船嘍。”
結果上了船王七麟發現,劃船的變成了徐大。
徐大有兩膀子力氣,船槳在他手裡輕飄飄的,小船一個勁往前衝。
船公笑道:“大人劃船很有天分,天生是劃船的好手。”
徐大道:“那是當然,大爺最喜歡劃船了。等有朝一日隨我家大人殺儘天下邪魔,我就回這伏龍河來渡人過河。到時候渡人渡己,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