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出什麼事啦?”
陸辛入鄉隨俗的鑽進了老周和小周的帳篷裡。
借著外麵的一點微光,他看到這對叔侄兩個的臉上,都滿滿是警惕而恐懼的神色。
小周的身子,甚至還隱隱能發現在微微的顫抖。
這種異常反應,也讓陸辛警惕了起來,將袋子扯到了自己身前,隨時可以掏槍。
“噓……”
老周向陸辛示意,然後壓低了聲音道:“你馬上就知道了。”
陸辛聞言,也隻好耐住了性子,靜靜的等著。
耳中聽見,這時候的帳篷外麵,已經一點聲音也沒有了,剛才正在聊天的,說話的,唱歌的,所有聲音都已突然的消失,就算是打呼嚕的,這時候也像是被人捏住了鼻子一樣……
整個世界,安靜的出奇。
“嗒嗒嗒……”
過了好一會,才聽見外麵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如果不是因為周圍太安靜,這腳步甚至讓人很難分辨出來。
陸辛在老周叔侄緊張的眼神裡,湊在了帳篷的縫隙處,向外張望去,就看到遠處的服務廳位置,一雙長腿出現在了視野裡,瘦身的牛仔褲,穿著一雙係帶的馬靴,正是剛才自己見過的車頭,這時候她正從服務廳裡走了出來,手裡拿著竹竿,慢悠悠在這片空地上閒逛著……
可以看到,似乎她走到了每個帳篷前,那個帳篷都微微的顫抖著。
她就這麼若有所思的,每個帳篷前駐足了一會,然後搖了搖頭,又慢慢的走開。
“她是在做什麼?”
陸辛看著這一幕,大為不解,低聲詢問。
“這……這是又開始犯病啦……”
老周的聲音裡,帶了點顫抖,壓低了聲音道:“每天晚上都犯,而且越來越頻繁……”
“嗯?”
陸辛心裡起了警惕,用很專業的語言道:“具體症狀是什麼?”
老周低低的歎了一聲,一臉的為難,末了還是壓低聲音道:“陸先生,這不是我在背後說車頭的壞話,實在是希望你能夠幫到她……我們這個車頭吧,雖然是個女的,但是人特彆好,當初是她男人扯起來的車隊,但後來她男人出事死了,結果她就把這件事給擔了起來。”
“我們領隊,長的漂亮,人又年輕,之前不知惹來多少饞的,但是都被她三拳兩腳給收拾了,我們都知道,她惦記著之前的男人呢,根本沒心思找彆的,但就是這麼一個人,在……”
說到這裡,他聲音都微微顫了一下:“在上次送貨之後,就……變了。”
“她平時還跟以前一樣,對大家實誠,辦事也公道,但是一到了晚上,那就……那就是整個車隊裡,到處挑人陪著她……陪著她睡啊,整個車隊的人現在都被她禍禍一遍了……”
“……”
“……什麼鬼?”
陸辛聽著都懵了,這個轉折有點大。
“是真的……”
小周在一邊用力的點了點頭,眼睛裡泛著淚光,還有些同情的向陸辛道:
“小陸哥,我覺得你得小心一些,剛才車頭看你的眼神就不太對……”
“……”
“真的很頭疼啊……”
老周低聲歎道:“我們怎麼也想不明白,以前這麼一個人,現在怎麼忽然就變得像條母狼似的,你都不知道,她把我們帶進去之後,瘋的那個樣子,我……我這一輩子,也是什麼花樣都見識過的,但是她……實在是太嚇人了,被她折騰一宿,好幾天爬不起來啊……”
“大家都是在荒野上跑的,本來就累,這樣下去,可不是要了老命嘛……”
“……”
陸辛聽著,整個都有些懵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最初他想著,就這?
不過轉念一想,心裡倒是警惕了起來。
一個人,忽然出現這樣大的改變,確實值得警惕。
另外一點就是,類似的汙染現狀,他也是見過一次的,最後引出來的事情,還很嚴重。
難道說,這次遇到的,還是那樣的汙染?
隻不過,這和換頭換身子的說法,又有什麼關係?
……
……
“嗒嗒嗒……”
陸辛還沒來得及繼續問,就聽見外麵,馬靴踩地聲越來越清晰。
最後時,居然一點一點,直向著老周他們搭在了最外圍的帳篷走了過來。
“唰”
聽著外麵的馬靴踩地聲越來越近,老周與周小毛臉色都已變得鐵青,咽了幾口口水。
最終,那腳步聲慢慢的,來到了他們的帳篷前,停下。
“啪啪”
那是竹竿敲打帳篷的聲音,旋即車頭的聲音在外麵響了起來:“睡了沒有呀?”
她的聲音本來顯得有些嘶啞,這時候卻尖起了嗓子,學嬌嫩模樣。
聽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老周臉色慘白,看了小周一眼。
小周立刻喉嚨裡擠壓出了一陣打呼嚕的聲音。
“嗬嗬……”
帳篷外麵的車頭冷笑了一聲,忽然用力的一抽帳篷,罵道:“少他媽給我裝睡,趕緊的,今天跟你們回來的那個小白臉給我送出來……實在不行,你們爺倆和他一起過來……”
“啊這……”
老周與小周同時哆嗦了一下。
老周歉疚的看了陸辛一眼,向帳篷外麵道:“車頭,人家是我們的恩人,要不……”
陸辛察覺到了不對,手已經伸進了袋子裡。
外麵的車頭,絲毫不為所動,冷笑了兩聲:“你說呢?”
老周頓時話都說不下去了,他看了陸辛一眼,臉上露出了狠勁,長歎了一聲,道:
“算啦,還是我犧牲一下吧……”
說著就要撩開簾子出去,旁邊的小周一把拉住了他,微微咬牙:“叔叔,不行還是我去。”
“畢竟……我年輕……”
“……”
“不要了。”
老周慢慢推開了他的手,悲傷的歎道:“正因為你年輕,所以你不懂得保護自己啊……”
小周已經一臉的感激與同情,聲音裡帶了哭腔:“叔叔,你可一定要保重啊。”
“嬸嬸和倆堂妹還等著你回去呢……”
“……”
老周也是憂傷的感慨:“這時候就彆提你的嬸嬸了……”
說著話時,他已經緊了緊腰帶,帶著一臉的決然,掀開簾子準備出去。
陸辛一臉古怪的看著他們爺倆,分析他們悲壯的言行下麵究竟存在著什麼樣的內心。
直到老周顫抖的手,已經要掀開簾子,他才輕輕歎了口氣:
“還是我去吧!”
“……”
“啊這……”
老周懵了一下,傻傻的看著陸辛。
小周也有些緊張,壓低了聲音道:“小陸……小陸哥,你可彆當好玩,你會後悔的。”
陸辛微微搖了下頭,道:“不是,我是感覺,她確實不正常。”
說完,他拎上了袋子,向老周小周點了下頭,鑽了出去。
……
車頭正在不遠處,手裡拿著竹竿,笑眯眯的等著。
她似乎是有意離遠了一些,好讓老周小周給陸辛介紹情況。
見到陸辛出來,她笑眯眯的眼睛裡,閃過了一抹異色,輕笑著道:“便宜你了……”
陸辛點了下頭,認真道:“去哪?”
“心急什麼?”
車頭嘻嘻的一笑,慢慢轉過了身:“跟我走吧!”
說著,她搖擺著腰肢,款款走在了前麵,不得不說,她這一身英氣的打扮,再加上修長的雙腿,豐滿的臀部,這樣在前麵走了起來時,給人的視覺衝擊感還是極大的,誘惑十足。
但陸辛卻不敢有半點放鬆。
即使是從他的角度,也感覺現在的車頭,跟剛才見的,不是同一個人。
但是,自己在她身上,看不到什麼精神怪物。
這隻能說明了兩點,這個女人的汙染,在體內,就像當初接觸了油畫的許瀟瀟一樣。
要麼,這個女人本身就是能力者,她不懷好意。
無論是哪種,都比較危險。
這危險不是針對自己,而是周圍這些車隊裡無辜的人。
能力者交手,勝負且不論,讓周圍的人倒楣,卻是再簡單不過……
“呼……”
他一邊讓自己保持警惕,一邊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眼鏡。
那條狗是需要叫出來的,畢竟,它就來自於那幅油畫。如果這個女人受到的汙染,或是產生的變異,和那幅油畫相關,或是類似的話,眼鏡狗應該能夠幫得上忙。而且,把眼鏡狗叫了出來,家人應該也就可以感受到自己此時的緊張,該幫忙的時候,也就會出來幫忙了。
陸辛已經計算好。
證實了這個女人有問題之後,一番交手,肯定少不了。
如果自己不小心殺了她,這支車隊,恐怕不會輕易甘休,說不定還要跟他們交手,自己需要在這一群手裡有槍的老司機手底下,帶著自己的摩托車離開,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主要是,很難保證摩托車不受到刮蹭。
……
跟著這個女人,走進了服務廳的時候,陸辛感受到了身後很多同情的目光。
不過,走進服務廳的瞬間,陸辛也就放鬆了下來。
他看到妹妹正趴在了服務廳最前麵的一根柱子上首,腦袋朝下,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女人。
那隻沒有皮的小狗,在柱子下麵,高高鼓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這個女人。
媽媽就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凳子上坐著,溫柔款款。
身後火堆的光芒,將自己的影子照得明滅不定,像是張牙舞爪,帶著種陰寒的氣息。
家人都到齊了,所以……
……
陸辛抬頭就看去,就見那位車頭,已經走到了帳篷位置。
她慢慢轉頭,露出了一個媚眼如絲的表情,手裡的竹竿輕輕丟在一旁,便輕輕的解開了自己衣服上麵的扣子,身體像條蛇一樣滑了兩下,身上已經沒有任何遮掩的東西。
然後她咬了咬嘴唇,笑著向陸辛勾了勾手指,鑽進了帳篷。
陸辛沒有跟著她鑽進去,而是看著她的身體。
想到了老周他們說的話,他看的很仔細,重點看到了脖子與身體連接的地方。
這個車頭很配合自己的工作,一上來就解決了“看不清楚”這個問題。
第一步的工作,就是看她身上有沒有精神怪物。
但是陸辛仔細看過了之後,很確定沒有。
第二步,則是認真的打量這個女人的身體,發現她身材確實很好。
隻不過,在她穿著衣服的時候,倒是發現不了,她的身體上,居然有著無數的疤痕。
有長長短短的刀痕,也有一些類似於彈孔一樣的疤。
更重要的是,許多傷口,看起來還是新鮮的。
火堆明暗不定的光芒下,那些疤痕,甚至像是有種要活過來的感覺。
陸辛不由得皺了起來。
雖然無法準確觀察出她是不是被換了頭,但應該說,她的腦袋與身體,確實不像一個人。
“嗬嗬……”
那個車頭看到了陸辛仔細打量的目光,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
她慵懶的半轉了身,有些粗礪的手掌搭在腿上,一手支起,撐著腦袋。
笑嘻嘻的看著陸辛:“來呀……”
她的聲音像隻貓。
陸辛抓緊了自己的袋子,目光變得有些鋒利,道:“做什麼?”
車頭有些詫異的看了陸辛一眼,笑嘻嘻的道:“到了這時候,你還要裝傻?”
陸辛微微一怔,嚴肅道:“你可以說出自己的目的來了……”
“目的?”
車頭有些疑惑,然後搖了搖頭,道:“我的目的還不夠坦白嗎?”
“這……”
陸辛覺得她的反應,跟自己意料中,好像有些不同。
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再度認真的看了過去,左眼的鏡片上,閃過了一抹異樣的藍光。
而在他的視野中,已經彈跳出了一堆數據,有藍色線條的框框,收縮放大,最後固定在了車頭的身上。然後,一堆關於精神輻射的檢測結果彈了出來,都已經是最極限的檢測。
結果是,接近為零……
陸辛有些不甘心,又借助媽媽的視野看了一下,隻看到一團燃燒的紅。
漸漸的,陸辛嚴肅的表情有些懵了。
好像有哪裡不對。
不遠處,他的家人們,也明顯有些愣住了,對視了一眼,都有某些不確定。
……
“哢哢哢……”
那是媽媽的高跟鞋踩在了瓷磚地麵上的聲音,她第一個麵無表情的起身,離開了。
妹妹趴在柱子上,捂著兩隻眼睛,幽怨的看了陸辛一眼,也飛快爬走了。
就連陸辛的影子,也不知什麼時候恢複了正常。
沒有皮的小狗,若無其事的從陸辛身邊經過,像是什麼也沒有看到一樣。
氣氛顯得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