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讓自己再等一會,陸辛也隻好無奈的留在了這裡。
他看到那個叫娃娃的女孩,褪去了自己身上穿的黑色的,顯得有些厚重,而且臃腫的外裙,並且將其直接扔在了地上。裙子下麵的她,是穿著黑色的緊身秋衣秋褲,勾勒出了完美線條的身材,腳上穿的精美係帶羅馬靴也被踢到了一邊,露出了白嫩晶瑩的腳丫。
在陸辛麵前做這些,她顯得非常自然,完全不像麵對一個陌生人。
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脫了靴子之後,她就向著陸辛走來,然後在陸辛微有些緊張時,從陸辛身邊走過,坐在了那個蒙著歐式宮廷風格裝飾布料的沙發上,抱著一個毛絨抱枕,靜靜的看起了電視。
電視上,一個表情嚴肅的男人正看著屏幕外麵,發出靈魂拷問:“請正視你自己。”
“現在的你,想要做什麼?”
“……”
“單兵,請繼續彙報現在觀察到的結果。”
頻道裡,才隻過了不到一分鐘,陳菁便又開始詢問:“娃娃現在在做什麼?”
陸辛道:“她在看電視,看的還是廣告……”
“呼……”
陳菁明顯鬆了口氣,道:“那就沒問題。”
說完頻道裡就是長時間的沉默。
“什麼叫沒問題呢?”
陸辛忍不住主動發出了詢問。
現在他拎著自己的袋子,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這個房間太乾淨了,乾淨的不像是人住過的,每一件東西,都有它自己的風格,陸辛覺得自己與這個房間格格不入,所以他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坐在哪裡,而這個房間的主人,又明顯不像是那種會招呼彆人趕緊坐的類型。
太局促了,陸辛隻好主動詢問:“我現在該做什麼?”
“你現在……”
陳菁的聲音過了一會才響了起來,帶了一點不確定:“你試試能不能離開。”
“這就完了?”
陸辛想了想,看了一眼正抱著抱枕看電視的女孩,轉身向屋外走去。
但是走出了幾步,他就停了下來。
轉過身,就看到那個女孩已經站了起來。
抱著抱枕,有些舍不得放下的樣子,眼睛還在瞥著電視,卻還是跟在了自己身後。
陸辛有些無奈了,向頻道裡說:“我好像不能離開。”
陳菁的聲音過了一會才響了起來:“為什麼?”
陸辛回頭看了女孩一眼,長長的歎了口氣,道:“她還挺黏人的……”
……
……
“挺黏人……”
陳菁被陸辛的回答,搞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然後她微微一頓,道:“那你先暫時留下,等候總部的決定。”
“哦……好。”
既然領導都這麼說了,陸辛便也隻好答應了下來。
而那個已經起身,跟著來到了門口的女孩,見他似乎沒有再走的意思,便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慢慢的再次回到沙發上,坐了下來,抱著自己的毛絨抱枕,靜靜的看著電視。
頻道裡沒有人說話,這個房間的主人又不理自己。
陸辛感覺有些無聊。
站了一會,他就走到了一邊,拖過來一個軟軟的棉球。
這看起來是個座位,陸辛將自己的包放下,然後坐了下去……
……他沒想到這個棉球這麼軟,一坐就向下摔去,還好陸辛及時借用了妹妹的身體控製能力,在快要狼狽的摔在地上時,腰部一挺,身體以一種誇張的姿勢,險險的站了起來。
動作幅度大了點,陸辛的表情有些尷尬。
沙發上的女孩,轉頭看了陸辛一眼,陸辛隻好向她笑了笑。
女孩的臉上沒有表情,隻是沉默了一會,然後輕輕向旁邊讓了讓,給他留了點地方。
“這是……讓我坐在沙發上?”
陸辛有些意外。
女孩轉頭看了陸辛一點,又稍微往旁邊讓了一下。
陸辛看了一下這個房間,隻見這房間空間倒是挺寬敞,擺放的東西也多,但實在沒有什麼可以給第二個人坐臥的地方。
似乎這個房間的主人,本來就不會有其他的客人。所以,除了她睡覺的床,以及那張雖然看起來很柔軟,但最多也就一米半長的沙發外,沒有彆的凳子。
光是站著也不好,於是陸辛還是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女孩見他坐下,稍微向他身邊湊了下,繼續抱著抱枕,安靜的看著電視。
陸辛不知道該做什麼,也隻好看著電視。
電視沒有聲音,但有字幕,裡麵正有一個戴著眼睛,打扮的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手裡拿著一瓶健腦補腎丸,激情四射的向屏幕前的人演講著:“你想做什麼,我還不知道嗎?”
“紅月世界,人人都有壓力。”
“白天要工作,賺錢養家搞建設,晚上精力不夠,妻子抱怨怎麼辦?”
“廣大男人的福音,美好幸福的源泉,隻要九十八……”
“……”
陸辛轉頭看了娃娃一眼,隻見她眼睛大而無神的盯著電視,仿佛看的很認真。
陸辛道:“要不,我們換個台?”
娃娃轉頭看了陸辛一眼,臉上沒有表情,又轉了回去。
“看樣子她不是很想和我溝通……”
正在陸辛心裡想著時,就看到她又轉過身來,手裡拿著一個白絨絨的東西。
陸辛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套了白絨套的搖控器。
“謝謝。”
陸辛忙說道,然後接過了搖控器,開始慢慢的切換電視上的頻道。
如今的電視上,除了災變前的電影電視重播,便隻有一些青港本地的新聞類播報,其他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廣告,很多廣告都是模仿的紅月前世界的廣告模式,拍的還挺不錯。
陸辛連續換了幾個頻道,終於找到了一個動畫片頻道,並微微放大了一點音量。
“哦羅卡拿哦多哦多喲……”
畫麵上,正有一個男人麵無表情的說著。
陸辛覺得看這個比看廣告好,但不知道主人的意見,小心的看了她一眼。
然後就發現,這個房間的主人,並沒有看電視屏幕,她在將遙控器給了自己之後,就低下了頭,一點一點的用手指梳理著毛絨玩具下垂下的穗穗,仿佛要將它們完全理順一樣。
她的手指細長白嫩,帶了一丁點的嬰兒肥,但動作,卻有種異樣的空洞感。
“記得以前,壁虎說她,是個憨兒?”
陸辛看著這個幾乎挑不出一點缺陷的女孩,心裡想著。
但她看起來其實很正常,隻是會莫名的給人一種感覺,她處於另外一個世界。
在這個房間裡,看了幾集動畫片之後,陸辛對這種感覺,越來越深了。
前後差不多半個小時,他沒有聽到這個女孩說話。
她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裡,梳理著毛絨玩具上的穗穗。
直到重複了將近半個小時,她才忽然站了起來,正當陸辛露出了以為要迎來一些變化的驚喜時,她卻默默的起身,來到了一個用一堆顏色不同的塑料小方塊堆積起來的房屋前。
手指觸碰,她將小房屋推倒,然後將一小塊一小塊的塑料撿了起來,慢慢拚湊。
她有著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似的塑料小積木。
光著腳,蹲在地上,將它們一點一點拚湊了起來,仿佛可以一直這樣做下去。
陸辛就這麼看她做了半個多小時,搖了搖頭,道:“真無聊啊……”
……
……
陸辛的聲音並不大,但那個女孩忽然轉頭看向了他。
小臉上,似乎有些不太開心的樣子。
陸辛怔了一下,指著電視道:“我說他。”
女孩又轉回了頭,繼續拿著小塊的塑料,一點一點的拚著,看到不合適的,就扔一邊。
就在陸辛感覺自己會一直這麼無聊下去時,頻道裡終於有了聲音。
“單兵,可以聽到嗎?”
“……”
陸辛立刻坐直了身體,道:“在的。”
頻道裡麵,陳菁的聲音顯得很凝重:“你現在有什麼異常感覺沒有?”
陸辛認真感受了一下,道:“這裡挺悶的。”
那一頭陳菁的聲音立刻響起,隻是像是在跟彆人說:“這種情緒正常嗎?”
陸辛很快聽到另外一個仿佛較遠的聲音道:“隻要不對娃娃有非分之想,就正常。”
“哦!”
陳菁的聲音再次響起,道:
“單兵,你仔細聽我說,娃娃是我們青港最強大的能力者,但她同樣也有很大的問題,當初她最早出現在青港城時,才隻有五六歲的樣子,卻差點引起了整個城市的混亂……”
“那時候,幾乎有半個城市的人想要傷害她,又有半個城市的人,不惜一切保護她……”
“是白教授的出現,用特殊寄生物品保護了她。”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一直作為青港的特殊能力者存在,幫我們解決了很多問題。”
“……”
陸辛點了一下頭,又轉頭看了那個女孩一樣。
她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大,隻給人一種十六七歲的感覺。
但無論是壁虎無意中提起,還是陳菁這時候的講述,都說明她應該是一位資深的能力者。
“你之前與娃娃在二號衛星城見過一麵,也得到過她的資料。”
陳菁接著道:“但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如今隨著娃娃年齡的增長,無論是她的能力,還是她自身無法控製的負麵影響,都在隨之增加,而且,已經快要達到了無法控製的程度,所以,無論是留在總部,還是外出執行任務,娃娃都需要留在一個單獨的空間之中。”
陸辛點了一下頭,有些不理解陳菁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些。
“正常人無法與娃娃溝通,但可以向她發出簡單的請求,娃娃通常都會答應這些請求,並很好的完成救人,以及清理汙染等任務,但是,目前為止,她無法與人進行深度交流。”
“而你,是目前觀察到的,第一個可以與她進行直接溝通的人。”
“這說明你可以影響到她,而這種影響,往往都是相互的。”
“現在請你認真的回答我一個問題,當你看著娃娃的時候,會產生一種什麼感覺?”
“……”
“感覺……”
陸辛聽了陳菁的話,第一反應,是考慮要不要借用“媽媽的視野”觀察一下她。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便被否決,因為他可以從陳菁等人的態度中,感受到這個女孩對青港有多麼重要,從這個角度考慮,自己最好不要用一些有關於“能力”的舉動,來刺激到她。
於是,他也隻是按著陳菁的詢問,認真的看向了那個女孩。
她不停的拿過不同的塑料小方塊,看一眼之後,就放在一邊,再拿過另外一塊。
這樣重複性的動作,她不停的重複。
整個人顯得機械而又木訥,讓人很難理解她的思維與想法。
但陸辛在久久的看過了之後,心裡忽然出現了微微的觸動,慢慢開口:
“我感覺,她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