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無人說話,但其實並不安靜。
遠處的城區之時,還能夠聽到一片一片的聲潮與熱浪,時不時的還有爆炸聲與驚呼聲。這一切遠遠的傳了出來,與高牆之下,這片空地上的壓抑與死寂,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
陸辛靜靜的站著,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靜靜的,靜靜的……
然後他差一點便睡著了。
……
……
“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陸辛默默的想著,自己肯定是一個正常的,健康的,普通人。
所以,這些人能夠受到的影響,自己也一定能夠感受到。
就像之前,自己進入咖啡館時,那個服務員,便試圖汙染自己。後來,自己處理072汙染源時,也同樣能夠感受到那種恐懼。甚至在處理玫瑰花汙染時,自己也能夠感受到那朵玫瑰花的影響力,隻是能夠忍住而已。所以,陸辛才決定用這個方法來找出汙染源。
自己是普通人這件事,陸辛可不是隨便說說,而是一直尋找著證據來證明的。
如今這件事,也是一次證明……
隻是腿都酸了,自己卻什麼也沒感受到,那原因……
陸辛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睜開眼睛,看向了身邊。
妹妹正蹲在身邊,抬頭看著他,那眼神,似乎是在看一個傻子。
陸辛捏住了耳機,小聲向妹妹道:“可能是因為你在身邊影響我,你先離開我一會。”
妹妹看他的眼神更像是在看傻子了:“我走了,你不怕被人吃掉嗎?”
陸辛想了想,道:“你也不能離我太遠,一看不對,就趕緊過來幫我呀……”
妹妹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幽怨。
陸辛隻好向妹妹露出了一個有些討好,又有些愛護的眼神。
妹妹生氣的道:“那你要補償我!”
陸辛皺了下眉頭,道:“我把藏起來的巧克力都給你了……”
妹妹一臉懷疑的看著他:“你肯定還藏了一些。”
陸辛搖頭,誠懇道:“沒有,真的都給你了。”
“光是糖果不夠!”
妹妹相信了他,但並不甘心,想了想,眼神顯得有些得意:“我還要玩具。”
一邊說一邊比劃:“超大的,會哭的,會叫的,活著的……玩具!”
陸辛認真考慮了一下,覺得這時候不能再哄妹妹,於是點頭道:“我考慮一下!”
“真的?”
妹妹歪頭打量了他一會。
“真的!”
陸辛認真道:“不過你可得看緊一點,一見不對,趕緊過來,不然就沒人給你買玩具了。”
妹妹還是被陸辛繞進去了,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然後她一步三回頭的,悄悄的向著遠處爬去,很快消失在了哭泣的人林之中。
……
……
陸辛輕輕呼了口氣,再一次站在了人群之中。
努力的放空著自己,靜靜的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這時候,他能夠聽到周圍有夜風從頭頂之上穿過的聲音,遠處城區傳來的哭喊聲,高音量的廣播播報警告聲,也有腳下齊腰高的荒草緩慢搖擺,或是某顆草粒偶爾爆開的聲音。
因為周圍都是人,而且是在靜靜哭泣著的人。
所以陸辛能夠感受到,有種巨大而濃重的悲傷情緒,正籠罩在了這片高牆下的荒地。
如果說這巨大的悲傷是海,他就是一滴水,慢慢的融入了其中,成為其中一員。
然後當他開始陷入這種悲傷情緒時,他忽然聽到了……
……哭聲!
一個隱隱約約,小男孩細細的哭聲。
那哭聲極細極低微,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到,如輕柔的絲線一般鑽進了耳朵。
在聽到了哭聲的時候,陸辛甚至好像看到了一個縮在牆角的小男孩。
他身子瘦瘦小小,麵向牆壁,小聲的哭泣著。
不敢大聲,好像是他在害怕會驚動什麼,隻能這樣壓抑著,小心翼翼的流淚。
那哭聲像是有著某種感染力,讓人心裡瞬間翻騰起無儘的悲傷情緒。
陸辛心裡,也仿佛打開了一個缺口,一種強烈的悲傷情緒,一下子湧了出來。
他仿佛在一瞬間,經曆了數不清的折磨。
他無數次看到銀白雪亮的手術在自己清醒的情況下,切割在了自己的身上。
也無數次一整天一整天的呆坐在一個黑漆漆沒有任何光亮的房間裡。
他身邊有過無數短暫出現,又被拉走的朋友。
身後的玻璃牆後,有著無數帶了奇怪笑容,觀察著自己的大人。
……
……
他害怕孤獨,害怕黑暗,盼望著人出現。
但他也知道,每當有人出現的時候,就是傷害他的時候。
於是,終日被這種恐懼與難過的情緒籠罩著的他。
隻能蜷縮在牆邊的角落裡,不敢大聲的,細細的,輕聲的,哭泣著。
……
……
“哎喲……”
陸辛忽然睜開了眼,低頭看去,就見妹妹正咬著自己的大腿。
見陸辛向自己看了過來,妹妹鬆開了嘴,笑的有些詭異:“哥哥,你哭了……”
陸辛伸手抹了一下眼角,指端有些濕潤。
“沒有!”
搖了搖頭,然後他深深呼了口氣,向遠去看去。
他知道這汙染是怎麼回事了。
這是一種通過聲音來傳播的汙染,聽到了這個哭聲,就會變成哭泣的一員。
這讓他想起了昨日在礦洞小區發現的一位獨處的死者。
072號特殊汙染源,王楚。
……
……
“我已經發現汙染的痕跡了……”
一邊向著頻道裡說著,他一邊大步向前走去,聲音顯得有些凝重:“做好準備。”
頻道裡,韓冰的聲音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什麼類型?”
“是哭聲……”
陸辛低聲向頻道裡說道:“一個小男孩的哭聲,壓的特彆低,很難發現,但隻要聽到了那種哭聲,就會陷入一種很難過的情緒,還會出現幻覺,懷疑這些人都是這樣被影響。”
“我估計,汙染源,應該是一個躲在了人群中的小男孩……”
“……”
韓冰道:“明白,正在通報給調查小組。”
“先不要讓調查小組進來……”
陸辛低聲說著,微微一頓,解釋道:“他們可能抵抗不住。”
……
……
在聽到了這個哭聲時,陸辛便已經知道了這個汙染源的傳播方式。
因為汙染是通過這種細細的哭聲傳播,所以很難用精神檢測儀器發現。
而且這哭聲極為微弱,在這混亂的城市裡,本來也被四下裡的嘈雜聲淹沒著。
就算是調查小組人員,過來調查時,也不敢太深入人群,而且為了防止被汙染,他們身上都穿著厚厚的防護服,聽力受到影響,所以他們發現這個汙染源的可能性就非常小。
而他們若是摘掉頭盔的話,則更有可能直接被哭聲汙染,成為一個“哭泣者”。
一步一步,安排的如此精細,巧妙。
陸辛覺得,這個汙染源,應該是被人精心設計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