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下,朝廷三萬大軍快速組陣。
這是關東聯軍希望,可這時機他們卻並不喜歡。
淮南軍的確是悍不畏死,可是他們根本無法阻攔著士氣炸裂,並且有龍後為前驅的白龍軍衝鋒。
在虎牢關前的山道上,白龍軍形成鋒矢陣,然後一路打穿了淮南軍,甚至差點打到了酸棗的聯軍本陣。
在酸棗陣前,大片關東反王軍隊嚴陣以待,這才讓冉姣停下了衝鋒之勢……可是白龍軍兵鋒之盛,已經令這些會盟的反王們坐立難安。
淮南王剛剛損失了近半兵馬,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可他依然是最冷靜的一個,他說:“諸位稍安勿躁,我們如今早已沒了退路……現在朝廷兵馬已經走出虎牢關,正是我們利用人數優勢進行決戰的時候。”
“彆忘了,他們終究隻有三萬人!”
是的,朝廷此次在虎牢關隻有三萬人是他們如今唯一的心裡優勢。
此戰,他們必勝!
算上幾次攻城的損失,如今酸棗大營內可還有二十五萬可戰之兵,而朝廷兵馬又走出了虎牢雄關,他們還能怎麼輸?
酸棗之所以能夠成為會盟地點,便是因為它處於開闊的關東平原入口,有著足夠的空間可以擺下這百萬人馬,背後又有富饒的豫州、兗州等地提供糧草。
此時若是正麵決戰,也能夠令那三十萬實際兵力在平原山全部鋪開,是個最利於大兵團作戰的地形。
王棄指揮著三萬人同樣在這平原上鋪開,他一丁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隻是他身邊的將領們都不免緊張了起來。
己方隻有三萬人,而對麵那二十五萬人鋪開在麵前,簡直人山人海望不到儘頭……這心理壓力絕對巨大。
王棄感覺到了身邊人的緊張,他笑著出言寬慰道:“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你們看,他們雖有二十五萬人,可是軍陣鬆散而軍氣雜亂,一看就知道是指揮不暢統屬不明的。”
眾人眯著眼睛看過去,那有什麼‘軍氣’?反正他們是什麼都看不到,但看自家皇帝這麼自信,應該沒問題吧?
事實上此時的士兵們反而比這些當將領的更信任王棄,在他們的心中王棄早就不再是尋常的帝王形象了,而是類似與‘仙皇、仙帝’這樣的存在。
冉姣看到眾人還是有些不自信,她將自己那瀟灑飛揚的長發束起,紮了一個漂亮的馬尾在腦後,然後說道:“你們在怕什麼?到時直管跟著陛下的號令而動就是了……最困難的任務,肯定都是有我來完成的。”
眾將士麵麵相覷,對於這位武力與美貌並重的‘龍後’他們是一丁點心氣都不敢有……打不過,惹不起,服氣了還不行麼?
冉姣本來是想要激將來著,結果沒想到眼前一群將領都變成一副毫無脾氣的樣子,讓她哭笑不得……
不過算了,反正到時候隻要靠她和王棄兩人就可以了,其他人麼……錦上添花。
她就是這麼認為的。
……
雙方沿河布陣,在河灘邊對峙了一個上午。
王棄淡定地坐在皇帝鑾駕上看著對麵在對峙之中依然在不斷地進行陣型微調……他覺得很有意思,也看到了對方真正的虛弱之處……他們沒有一個統一的指揮,或者說是沒有一個能夠真正調度得動如此規模大戰的統帥!
王棄也沒指揮過三十萬人的大會戰,他隻是試過十萬人級彆的……回頭有時間他決定要回到亡魂之地去試試,指揮三十萬人甚至百萬人會是個什麼感覺。
不過以三萬精銳對付指揮不暢的二十五萬人……王棄覺得這應該有得玩。
他並沒有急著去發起攻擊,畢竟對方的前陣還算齊整,若是強攻的話自己這邊也會有不少損傷。
他在等對方攻擊……一旦對方先動起來,那指揮上的劣勢就會迅速使其出現破綻。
此時那聯軍也搭起了一座高台,似乎是為了與他這皇帝鑾駕彆苗頭。
高台上十二路反王上座,而居中不斷以旗語指揮調度的則是一個看起來很清秀的年輕人。
這就是那位‘錦繡才子’,沒想到她竟然能夠成為十二路反王聯軍的指揮官。
‘錦繡才子’的確是有些水平,王棄對這位自己的堂姐也頗為感興趣……如果他沒有料錯的話,這位叫做陸錦的堂姐應該和通幽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吧?
在他悠然發呆的時候,對麵的軍陣終於開始往這邊壓來……他們似乎是準備以這種堂堂正正的碾壓之勢來將人數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王棄見狀淡定得很,直接揮舞旗幟發布作戰指令。
對方既然想要這樣堂堂正正地碾壓,那麼他就要通過運動作戰來打亂對方的布局。
他將三萬人分成了六個部分,每個部分五千人,在他的指揮下猛地散開,對著那聯軍的兩翼、側後進行高速機動穿插。
這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對方,朝廷要攻擊他們的側翼薄弱處,要繞後……
王棄說這聯軍是烏合之眾是有道理的,他們真正能夠打仗的兵卒其實也就是冀州兵和淮南兵,如今這兩方加起來也不過是七萬人左右。
這些人大部分被安置在了前軍,作為衝鋒進攻用。
而聯軍的側翼則都是其他反王的兵卒所組成。
這些反王的兵卒又大多是臨時拉起來的湊人數的,他們可不敢讓屬地的郡兵來作戰……到時候臨陣倒戈,他們會死無葬身之地。
王棄中軍隻留下了一萬人,其他兩萬人都去攻擊地方的側翼了。
中軍這一萬人,五千守護他的鑾駕,五千乃是冉姣統帥的白龍軍……他是拿自己當誘餌,讓聯軍心存僥幸呢。
果然,那位‘錦繡才子’不得不賭。
她讓兩翼固守堅持,而中軍與前軍則全力向王棄鑾駕所在的那一萬本陣施壓。
她相信以前軍和本陣加起來七萬人的數量,必然能夠先一步壓垮王棄的本陣。
隻可惜,她永遠不知道一支訓練有素軍氣鼎盛的軍隊有多麼地可怕。
王棄身邊隻有一萬人,可這一萬人都是久經沙場的精銳,再加上禦駕親征以及王棄一係列傳奇光環的加持已經是士氣來到了頂點。
他們以嚴密的陣型如同礁石一般抵擋住了聯軍如同洪潮般的衝擊……尤為重要的一點是,王棄在其中引動軍氣,給他的士兵們不斷進行著加持。
此前他對軍氣的運用還隻是在於強化攻擊或者增強軍卒耐力、抵擋法術之類的淺層。
而此前他與冉姣在建章宮不斷練兵,則是又發現了軍氣的一些特殊運用方法。
那就就是可以軍氣演化符陣,然後以符陣再反過來加持軍隊。
此時王棄為了抵擋關東聯軍的正麵衝擊,就是將軍氣演化出了戊土符陣。
一霎時,厚固且堅的土行之力加持全軍,使得他們能夠在對方如同洪潮般的攻擊下屹然不動搖。
此軍陣之堅,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七萬人都無法撼動一萬人,這是那‘錦繡才子’陸錦怎麼也沒想到的場麵。
而反過來,兩翼和側後方的朝廷各部大軍已經輕易撕碎了他們的防禦,竟然是攆著數倍於他們的聯軍軍卒開始往本陣衝擊。
開戰僅僅三刻鐘,關東聯軍的前軍攻勢嚴重受挫,而他們的兩側側翼已經開始亂了起來。
陸錦連忙揮舞令旗想要調整陣型應對來自兩翼的攻勢,可是關東聯軍那疏於訓練的劣勢被無限放大。
也不知是哪一片開始,整個軍陣中的士卒都四散崩潰了。
而這混亂正飛速擴散,很快整個聯軍本陣都遭受了衝擊……
趙王蒼耳和一個淮南將領開始領軍冷酷屠殺那些亂兵,他們試圖以此來穩住陣腳。
一開始的確是暫時穩住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王棄揮旗變陣,原本抵擋著衝擊的中軍一萬人竟然以白龍軍為箭頭,硬頂著對方的攻勢發起反攻!
好家夥,七萬人都沒能打動對方的陣腳,現在反而是被人反過來打穿。
這一下子真的是兵敗如山倒。
畢竟這七萬人中還有四萬多是家丁組成的冀州兵,他們沒那麼堅強的意誌。
‘龍後’冉姣騎著龍馬衝擊在前,無有一合之敵。
王棄周圍護衛的五千人一同跟上,他的帝王鑾駕與對方臨時搭建的那座指揮高台快速接近……
高台上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從那位年輕帝王身上散發出來的可怕威勢,尤其是當他們兩者之間不斷拉近距離時,那種來自生物本能中的恐懼就令他們幾乎要窒息。
“撤,撤!”
高台上有人高喊,還有人竟然直接從高台上跳了下去……
亂了,徹底亂了起來。
關東聯軍經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敗,他們前前後後整整三十萬人,竟然被王棄親自領著三萬人給打敗了。
尤其是最後這野戰之中的正麵擊潰,使得幾乎所有反王都對朝廷的這位大彭皇帝產生了深入骨髓的畏懼感。
這毫無疑問會是一場大勝。
可就那些關東反王們手足無措的時候,他們忽然注意到對麵皇帝鑾駕上的威武帝王忽然間揮了揮手……
下一刻,軍中旗令變幻,原本大勝之勢的朝廷軍隊忽然止步脫離,就連那兩翼穿插的軍隊也是忽然收攏,紛紛回到了他們的皇帝身邊……
這一番變化彆說是關東聯軍了,就連王棄身邊的那些將領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隻是現在他們已經將王棄奉若神明,哪怕是對此分外不解,他們也依然不問理由地照做。
關東聯軍那邊的錦繡才子和趙王蒼耳終究還是有其才華的,他們見此情形無暇多想,連忙收攏敗卒,折騰了好久好不容易又在三十裡外將這敗軍給重新收攏了起來立住了陣腳。
隻是這一場大敗,損失無數輜重還在其次,更為重要的是他們的心氣都被朝廷,被那位恐怖的帝王給打掉了。
他們退回了酸棗本陣盤點損失,又吵成了一片。
雖然是收攏了敗卒,可是這一場大會戰下來清點人數,竟然隻剩下了十七萬人……隻是一天的損失,就比過去半個月都要慘重得多。
他們毫無疑問地怕了,紛紛吵著要退出會盟各回各家。
“現在我們放棄了,那就等於是讓朝廷可以各個擊破!”陸錦臉色難看地說道。
先前那一戰她是總指揮,失敗的責任也是大部在她身上……在之前那些時候,她受到的責難也是最大的。
她看著眼前這些不說話甚至顯得麻木的反王們,忍不住看向蒼耳,想要尋求這個盟友的支持。
然而蒼耳卻目光幽幽地問:“錦繡公子,你覺得那個皇帝明明能夠大勝卻忽然收兵放我們回來,這是為了什麼?”
陸錦還真沒閒暇去想這個問題,但這並不妨礙她將其迅速解讀成於己方有利的方向。
她說:“那是皇帝自大!”
蒼耳目光動了一下,他說:“是啊,他很自大……或者說,他很自信。”
“他並不在意斬殺了我們多少士卒,他將這看成了一場遊獵,正在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鑾駕上欣賞著獵物們驚恐的眼神……”
陸錦臉色驟變大聲嗬斥道:“夠了!”
她氣息有些淩亂地說:“趙王,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天下英雄……可如今,你也怯懦了?”
蒼耳沒有生氣,反而是閉上眼睛長歎一聲:“某不過是一名江湖人,是被冀州世家推上了前台……某才是那個自大的人啊。”
“罷了,既然已經如此了那便有始有終吧……某已經沒有退路了。”
陸錦神色複雜了起來,她意識到蒼耳是一個已經看透了自己結局的人……
事已至此,她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
第二天一早,酸棗大營內所有人都被一陣震天響亮的戰鼓聲給吵醒了。
所有人都意識到這是朝廷大軍再次前來攻伐了!
他們都下意識地去找淮南王、去找錦繡才子……結果他們什麼都沒找到,淮南軍一係竟然連夜跑路了!
好家夥,一群反王麵麵相覷連呼好家夥!
雖然先前他們把淮南王和陸錦噴得很慘,可無論如何這終究是聯軍的主心骨啊……如今主心骨跑了……
他們哪裡還有閒心去和朝廷作戰?
紛紛招呼自己的部下跑路,就連滿營輜重都沒時間去收拾了。
趙王蒼耳見此情形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他倒是想要留下來死戰以雪恥辱,可是他的部下們卻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並將他的戰馬帶到他的麵前……冀州兵,從來都不是他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