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距離天亮大概還有一個半小時，牛小強想了想，然後開口：“現在是五點半鐘，咱們再等四十五分鐘，如果四十五分鐘之內還沒有動靜，我就給我爸打電話，讓他去找接生婆，他們走過來大概需要一個小時，提前叫人可以縮短時間。”

吳萍立馬點頭讚同：“那你留意著時間，時間到了你就打電話吧。”

牛小強答應一聲，繼續做坐著乾等。

這個時候就聽陳嬌嬌開口問道：“吳姐，李芳芳既然懷了孕，她為什麼不呆在家裡待產，卻要跑到山裡來呢？還是說她無家可歸啊？”

這個問題早就縈繞在陳嬌嬌的心頭了，不僅是她，拉英也對此感到很好奇。隻是因為剛才忙著接生，所以兩人沒好意思提出來。

吳萍和牛小強早就猜到了原因，聽了陳嬌嬌提出的問題，吳萍歎了口氣，把計劃生育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解釋道：“現在國家的要求很嚴格，直接把計劃生育跟政績掛鉤，不管你在其他的方麵乾得多麼出色，隻要沒能嚴格的執行計劃生育政策，你就會被直接撤職，正因為如此，所以基層的人員把這一塊的工作抓得非常緊，李芳芳要是待在家裡的話，她肚子裡的孩子肯定會被強製性的引產，根本就保不住。”

陳嬌嬌聽完之後不由歎了口氣，接著問道：“她一個弱女子，又挺著個大肚子，即便要躲著生孩子，也不能一個人啊，她的丈夫和家人是不是太狠毒了？”

這一次是牛小強來回答這個問題：“陳嬌嬌，你不了解情況，按照我的估計，李芳芳的愛人多半已經被抓起來了，否則身為一個丈夫，這個時候肯定不會不管懷孕的妻子的。”

李芳芳已經習慣了肚子裡麵傳來的陣痛，精神頭恢複了不少。

她聽到這話嗯了一聲，解釋道：“本來我跟我愛人是一起進山躲著的，這不是要過年了嗎，我愛人覺得計生辦的人可能會鬆懈下來，準備帶著我回家吃點好的東西，我肚子裡的孩子眼瞅著就要生下來了，為了不在最後的這幾天發生意外，他說他先一個人回家打探情況，如果沒有危險，他再回來接我，如果過了一天他還沒有回來，那就肯定是被計生辦的人給抓了，他讓我必須要躲得更遠一點，無論如何也要把孩子生下來。”

李芳芳說到這裡喘了幾口氣，然後接著說道：“他走了一天之後沒能回來，我按照約定離開了之前躲藏的地方，這幾天一直都朝著東邊走，身上帶著的東西早就吃光了，今天白天的時候我看到有人在這裡遊玩，到了晚上還在這裡燒火做飯，我實在是餓得不行，於是就趁著半夜過來，想找點吃的東西……”

大家聽到這話全都默然，也不知道是該誇獎李芳芳勇敢，還是該批評她愚昧。

過了好一會兒，吳萍這才開口：“李芳芳，你之前生過幾個孩子？”

李芳芳回答道：“生了兩個，都是女娃，我愛人和公公婆婆都想要男娃，所以……”

李芳芳之前聽牛小強稱呼吳萍為吳書記，雖然她沒有見過吳萍，但卻知道書記這個稱呼是專門針對官員的。她似乎很擔心吳萍會處罰她，甚至擔心吳萍會立即找人過來把她肚子裡的孩子強製引產。

因此李芳芳說到這裡話鋒一轉，懇求道：“吳書記，求求你不要引產我肚子裡的孩子，我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胎，就算這次生的還是一個女娃，我也不會再生了，您行行好，行行好吧！”

吳萍直視著李芳芳，臉上滿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她重重的歎了口氣：“李芳芳，如果你沒有遇到我們四個，你覺得你將會遇到什麼情況？”

李芳芳沒想到吳萍會突然提到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她被問得一呆。

吳萍不等李芳芳回答就接著說道：“我來告訴你吧，如果沒有遇到我們，你很有可能撐不過這個春節，現在的你遠離人群，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出生了，你得不到任何吃的東西，也沒有辦法去村裡找人求救，最終的結果就是一屍兩命！你跟你肚子裡的孩子一個都活不了！”

吳萍越說越生氣，她說到這裡劇烈的喘了幾口氣，然後接著說道：“身為一個女人，你能不能自尊自愛一點？咱們區裡一直都在搞計劃生育的宣傳工作，你能不能轉變一下你的舊思想啊？！”

牛小強聽到這裡插口道：“吳書記，這些話你跟她說是沒有用的，一般這種事情都是婆家人要求的，當媳婦的要是不同意，在婆家還怎麼過日子？區裡想要轉變重男輕女的思想，應該從婆家人身上入手。”

吳萍一想也是，她微微搖頭歎息，滿臉的無奈之色。

拉英和陳嬌嬌也跟著歎氣，這是中國的國策，她們不好說什麼。

歎息過後，吳萍詢問道：“牛秘書，你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牛小強想了想，然後回答道：“這是中國幾千年流傳下來的封建思想，一時半會不那麼好改變，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提升教育水平，循序漸進的解放老百姓的思想。”

吳萍愁眉苦臉道：“那現在該怎麼辦？類似於李芳芳這樣的事情在咱們區可不算少，這次也就是正好遇到了我們，否則李芳芳肯定是一屍兩命的結果，這種幸運不可能每次都發生，萬一今後真的發生了意外，一個完整的家庭就會被徹底給毀掉啊。”

牛小強又思考了一下，然後再次開口：“咱們乾脆就把李芳芳家的情況作為基準線吧，如果超生一胎的，隻罰款拘留就行，像李芳芳這樣超生兩胎的，既要罰款也要進行生理絕育，考慮到生男孩主要是男方家裡的要求，我建議區裡直接把男人帶去強製結紮，如此一來男方家裡想生都生不了了，女方也不會那麼被男方家裡嫌棄，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