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強已經稍稍緩過勁來，終於想起要對範德民的幫助表示感謝：“範叔叔，真是麻煩你了，要跟著我一起去受氣，我代表亞洲機械廠的數百號職工對您的幫助表示感謝。”

範德民擺擺手：“這是我的本職工作，你不用跟我客氣，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時間拖延太久，會耽誤了你交貨，小強，叔叔提醒你一下，到時候你可不要腦袋一熱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一旦失去了轉圜的餘地，什麼都完了啊。”

範德民看過牛小強跟史密斯簽訂的合同，根據合同上的規定，一旦亞洲機械廠無法按時交貨，就需要支付給史密斯高額賠償金。

拖延時間超過三個月的話，這筆訂單就會告吹，牛小強最終需要賠償給史密斯兩百一十萬美元的巨款。在範德民看來，亞洲機械廠是不可能付得起這筆賠償金的，牛小強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按照國家對外彙的嚴格監管程度來看，即便牛小強手裡有足夠多的人民幣，他也不可能兌換到兩百一十萬美元的外彙款。更何況他手裡根本就沒有這麼多的錢。

真要到了這一步，牛小強身為亞洲機械廠的真正老板，他最好的結局就是傾家蕩產，儘量去彌補史密斯的賠償金。如果史密斯走法律程序，上頭嚴肅追究的話，那他就要去吃牢飯。

不過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牛小強這並不屬於商業詐騙，他已經按照合同的要求完成了生產，隻是因為運輸受阻才無法按時交貨，這跟商業詐騙是扯不上關係的。

史密斯也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實在不行牛小強就跟他簽訂還款合同，分批次完成賠償金的償還。隻要給足好處，史密斯應該不會不答應。

牛小強覺得自己必須提前跟史密斯通通氣，看看對方是什麼態度。如果對方比較好說話，興許就能更改貨物的交期，到時候再想辦法把貨物運到非洲去，這樣就能把賠償金給省下來了。

牛小強不是沒想過去找其他的運輸企業運這批貨，不過國內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家私營性質的海運企業，現有的海運企業相互之間是通著的，既然海運集團不配合，其他的企業肯定也不會配合。

目前的症結點全都集中在運輸上，牛小強想到這裡開口問道：“範叔叔，咱們能不能找國外的企業幫忙運貨？”

範德民苦笑著搖搖頭：“國家目前並未對國外的企業開放海運方麵的業務，這個法子行不通啊。”

牛小強沒好氣道：“到處都是國有企業的壟斷經營，在這種缺乏競爭和活力的經營模式下，又如何能搞好經濟建設？！”

範德民對此隻能苦笑，他對國內的情況要比牛小強更加清楚。雖然明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就是沒辦法撼動那些超級國有企業。彆說是他了，即便是國家部委的領導，也不會輕易動手。沒辦法，牽涉到的層麵太複雜了啊。

抱怨之後，牛小強又提出了另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範叔叔，如果我花錢買一艘船，你能不能幫我搞到海運的營業執照？”

牛小強過年的時候買過一艘船，為的是解決道路運輸不通暢的問題。現在海運也不通暢，他不由得想起了這茬，想自己買船把貨物運到非洲去。

範德民搖搖頭：“這根本就行不通，我跟沿海地區的人不熟，即便我認得人，麵對著幾家國有企業的強大壓力，誰又敢點頭答應？”

範德民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再者說了，你這次要運的可是五十輛重型卡車，最起碼也要兩三千噸的大船才裝得下，這麼大的船少說也要兩三百萬，你拿得出來嗎？”

牛小強有些煩躁的拉扯著自己的頭發：“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真的要逼著我上吊嗎？！”

範德民很理解牛小強此刻的心情，他輕歎一聲，拍了拍牛小強的肩膀：“你先稍安勿躁，興許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呢？馬上就要登機了，咱們去檢票吧。”

兩人這次出差沒有配備任何隨行人員，行禮也很少，很快就通過檢查登上了飛機。

這雖然是牛小強第一次乘坐飛機，但他一點好奇的心情都沒有。麵對著如此艱難的困境，牛小強又哪有心思左顧右盼？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著頭，懶得跟任何人說話。

範德民見他這幅模樣，搖搖頭閉上了嘴巴。

飛機經過一陣顛簸後進入了正常航行狀態。空乘人員推著小推車，挨個詢問乘客需不需要吃的喝的。

當詢問到牛小強和範德民這一排的時候，範德民要了一瓶汽水和一份晚餐。

牛小強繼續低著腦袋不說話，範德民知道他沒有吃晚飯，伸出胳膊捅了捅牛小強的手臂：“人是鐵飯是鋼，再怎麼樣也不能不吃飯啊，這裡的飯菜和飲料都是免費的，你也來一份吧。”

牛小強愣了一下，扭頭問道：“免費的？”

範德民嗯了一聲：“確實是免費的。”

牛小強扭過頭去，朝著小推車瞅了一眼，發現最上麵的飲料當中居然還擺著一瓶茅台酒。他一臉吃驚的問道：“怎麼還有白酒啊？”

空乘人員是個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女人，她的臉上一直都掛著笑，聽到這話她笑著點頭：“先生，咱們這架航班上的茅台酒是免費的，每位乘客都可以品嘗，您要不要來一杯？”

牛小強有些壓抑的心情終於鬆動了一點，他點點頭：“那就給我來一杯吧。”

空乘人員很快就給牛小強倒了一小杯酒，牛小強為了排解鬱悶，立馬仰著脖子把這杯酒一飲而儘，隨即把空酒杯遞了過去：“再給我來一杯。”

空乘人員點點頭，一邊倒酒一邊提醒：“請您注意控製飲酒的量，千萬彆喝醉了，不然會傷身體的。”

牛小強哪裡管那麼多，很快又把第二杯酒喝下肚去。

他剛準備讓空乘人員給自己倒第三杯酒，前排坐著的一位乘客冷哼一聲，不屑道：“真是土包子，看到免費的東西就想著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