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東平全程都在一旁監督，一邊看一邊觀察著自己的手表，提醒大家注意控製時間，以免造成鋼水的報廢。

發動機車間的陳宏主任親自操刀，這個人以前就是專門生產拖拉機頭的老師傅，經驗十分豐富。在他的親自操作下，第一爐鋼水一共澆鑄了五台發動機零部件模型，並未造成材料的浪費。

接下來的零件精加工環節由宋智毅和薛師傅共同指導，兩人雖然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但即便如此，也報廢了一套零件原坯，由此可見精加工環節的難度有多大。

方東平對這個結果還是比較滿意的，他知道這個環節的難度，並未因此責怪宋智毅和薛師傅。

周凱並未空閒下來，因為在精加工的環節中，有些零部件需要進行熱處理。

原本機械加工車間應該購買熱處理設備，但方東平和牛小強為了節約資金，並未采購相關設備，整個工廠隻有煉鋼車間具備熱處理的能力，因此周凱必須要從旁協助才行。

牛小強不好乾看著，也上前協助。

兩人之前就已經累得渾身酸疼，但這個時候又不能掉鏈子，隻能繼續咬牙堅持著。雖然現在已經是冬天，但兩人全都汗流浹背，就像是大夏天站在太陽底下暴曬過一樣。

等到熱處理工序完成，周凱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氣，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彈了。

牛小強比他稍微好點，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喘氣，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苦笑：“周主任，我這算不算自食其果啊？”

周凱還沒發話，一位孤峰鄉的鄉民就帶著滿臉的愧色接口：“牛秘書、周副廠長，是我們幾個拖累了你們，不過請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認真學習，爭取早一點上崗。”

另一人接口道：“恩，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給鄉長丟麵子，保證儘快熟悉流程。”

牛小強擺擺手：“我並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你們的情況我十分清楚，等我休息好了，再親自對你們進行指導和培訓。”

說句實話，牛小強對周凱還有點意見的。

他覺得煉鋼車間的部分工序相對簡單，再蠢的人也能很快學會，周凱卻沒有把這些鄉民教熟，這表示周凱的教導能力有問題。

可是等到牛小強親自操刀進行培訓的時候，他這才知道是自己冤枉周凱了。

這幾個鄉民的木訥程度遠遠超出了牛小強的想象，明明是很簡單的幾道工序，這些人就是記不住，不是弄錯了順序，就是忘記了操作要領。無論牛小強怎樣反複的去教，他們就是不上道。

好不容易教會了一個，過了沒多久再讓這個人進行操作的時候，他居然又搞錯了順序

牛小強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心裡暗暗叫苦：憑借，你給我找的都是些啥人啊？我怎麼感覺他們的腦袋都是空心的，總是記不住事情呢？

“陳師傅，你再好好回憶一下，我剛才是怎麼跟你說的？”

這位表現最優秀的鄉民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嚅嚅諾諾道：“剛才……剛才好像是先讓我留意時間，時間到了就打開爐蓋，把鋼水澆築到模具裡頭……然後進行冷處理就行了……”

牛小強無奈的歎了口氣，提醒道：“水溫的控製環節呢？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模具澆築成型後必須立刻進行冷卻，冷卻環節對於水溫是有要求的，必須使用溫度在二十至二十五攝氏度的溫水才行。否則澆注成型的零配件就達不到超級碳素鋼的性能，屬於不良品。

這是超級碳素鋼的特定要求，其他煉鋼廠的冷卻環節並不需要控製水溫。

陳師傅一拍腦袋：“對對對，還有水溫的控製環節，我給忘了。”

牛小強覺得這麼教下去不是個辦法，他轉了轉眼珠，思考片刻後轉變了教導方式：“接下來我會教給你們一套簡單的口訣，你們什麼時候把這套口訣背熟了，什麼時候再進行模擬操作。”

牛小強編了一套口訣，把每個環節進行排序，一共分成了六個小步驟，分彆列為123456，然後在後麵加上這個環節的關鍵詞，如此一來就能起到提醒的作用了。

這套口訣並不太難，七個鄉民站成一排，牛小強教他們一句，他們就背誦一句。還彆說，這種辦法確實效果顯著。

等到七個人把口訣背誦熟練，再讓他們進行模擬操作的時候，他們犯錯的幾率明顯下降了一大截。即便犯了錯誤，也能通過背誦口訣很快發現問題並加以修正。

周凱一直都站在旁邊觀看，剛開始的時候他對牛小強的表現暗自偷笑：你以為我沒有用心教嗎？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嘛，現在你也領教到他們的厲害了吧？

等到牛小強發明了背口訣的教導方式後，周凱不由豎起了大拇指：“牛秘書，還是你厲害，如此輕鬆的就解決了這個難題。”

牛小強歎了口氣，滿臉的無奈之色：“這相當於填鴨式的教育，我也是被逼得沒有了辦法才這樣做的，接下來讓他們繼續背誦，不說達到倒背如流的程度，最起碼也要正背如流才行。”

周凱點點頭，對牛小強的安排十分認同。

為了加深印象，牛小強交代七人，讓他們全都站著背誦。

人們在相對嚴苛的環境下可以加深印象，如果是坐著背誦，心態就會不自覺地放鬆下來，背誦的效果不是太好。

“等會兒吃了中午飯你們也彆休息，一直到下班的時間，你們都要繼續背誦這套口訣，哪怕背熟了、背到想要嘔吐的程度也不能停下，明白嗎？”

七個鄉民全都點頭，像小學生一樣聽話，個個站得筆直。

牛小強看了看車間牆壁上掛著的壁鐘：“還有點時間，咱們去把爐具清理一下吧。”

煉鋼爐的鋼水傾倒出來後，內部會殘留一些殘渣，這些東西要是不清理乾淨，就會影響到下一次的冶煉。

周凱點點頭，跟牛小強一起拖著酸麻的雙腿爬到冶煉台上。兩人一同協作，趕在午飯之前把殘渣給清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