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水正被自己家的一幫親戚圍在當中，從這些親戚的臉色就能看出，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很不開心。

牛小強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準備親自考察這些人，順便幫王德水解解圍：“王副廠長，這是怎麼回事？”

王德水被煩的不行，但又不好向親戚們甩臉子。一看牛小強到了跟前，他就像是看見救星一樣，趕忙對親戚們說道：“方廠長早就交代過了，讓牛秘書親自負責你們的考察工作，有什麼話你們去跟他說吧。”

幾個親戚聞聽此言全都扭頭看向牛小強。他們剛才已經聽到了方東平對牛小強的職務安排，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是方廠長的專職秘書，還知道他是方廠長的徒弟。

也許是因為牛小強看著太嫩，這些親戚的神色中都不免流露出好奇之色，也帶著那麼一絲怨氣。可能在他們看來，方廠長讓牛小強來考察自己有點侮辱人的意思。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副廠長的親戚，您老就不能給點麵子嗎？非要派一個少年人過來？

牛小強笑嗬嗬的對王德水的親戚打了聲招呼，然後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張桌子：“各位，咱們去那邊說話吧。”

牛小強說完話當先邁步走向桌子，結果走了幾步卻沒聽到動靜。他回頭一看，發現王德水的親戚全都站在原地沒有挪窩。

一個年級最大的婦女翻了個白眼，不屑道：“大侄子，你好歹也是副廠長，比秘書不強得多？你去跟方廠長說說，就讓你來考察我們吧，派一個小孩子過來算什麼事嘛。”

婦女的話立馬得到了另外一個男青年的讚同，他冷冷的瞥了牛小強一眼，“堂哥，我媽說得對，你可是副廠長，要考察也是你考察我們，哪裡輪得到他這個小屁孩啊？”

王德水的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他知道牛小強在廠裡是什麼地位，自己這個副廠長都要聽他的，可恨自己家的親戚卻把自己的叮囑當成了耳邊風，這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嗎？

王德水立馬麵色一沉：“二嬸、小馬，來之前我是怎麼跟你們說的？這家廠子不是我開的，我做不了主，廠裡的一切事情都要按照規章製度處理，方廠長既然這麼安排，你們就應該服從他的領導，就你們這樣的表現，我看也彆接受考察了，趕緊回家去吧！”

二嬸臉色一變，惱羞成怒道：“王德水，你怎麼說話呢！我可是你二嬸，你憑啥不幫著咱？”

王德水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出，他十分清楚自家親戚的德性，尤其是二叔一家，最喜歡擺譜，更喜歡貪小便宜。

事情鬨到了這一步，王德水也沒有什麼情麵可講了，他冷冷的看著二嬸：“二嬸，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家廠子不是我個人開的，是方廠長投的錢，說白了我也就是個打工的，咱們要按照人家製定的規章製度辦事，來之前我已經屢次三番的叮囑過你，讓你一定要服從管理，可你卻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你們這是在害我知道嗎？要是讓方廠長知道了，我這個副廠長都彆想乾了！”

二嬸被說得目瞪口呆，一旁的小馬年輕氣盛，感覺麵子上掛不住的他忍不住嚷嚷起來：“說白了你就是不想讓我們進廠唄，我早就知道你對咱們家有意見，媽，咱們走吧，彆在這裡丟人現眼了，人家現在出息了，瞧不上咱們這幫窮親戚了！”

二嬸哼了一聲，氣呼呼的跟自己的兒子一起轉身離開，其他的幾個親戚麵麵相覷起來。

牛小強直接走到桌子跟前坐下，麵無表情道：“誰想接受考察的就請過來說話，事先交代一句——咱們公事公辦，符合要求的就招收，不符合要求的就算是方廠長家的親戚，我照樣不要。”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聽到這話毫不猶豫的走了過來，坐在了牛小強的對麵：“牛秘書好，我叫李宇，請你開始考察吧。”

這人的態度比較和善，也很有氣度，牛小強忍不住問道：“李大哥，你應該讀過不少書吧？”

李宇點點頭：“恩，我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

這個年代，讀過高中的人可是非常稀少的，特彆是在凹山這種窮地方，擁有高中文化水平的人堪稱鳳毛麟角。

牛小強對李宇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簡單的問了幾個問題後，他話鋒一轉：“李大哥，不知你比較擅長哪方麵的事情？或者說你曾經都乾過些什麼工作？”

李宇是王德水家的遠房親戚，雖然血緣關係有點遠，但兩家人卻走得很近，感情還是很不錯的，要不然王德水也不會把他帶過來。

李宇想了想，然後回答：“高中畢業後我學過汽車修理，可還沒等學好技術修車廠就垮掉了，後來我跑去沿海那邊倒騰服裝，把那邊的貨運到江城去賣，因為本錢太少，我乾了兩年才有所起色，不巧的是國家恰好開始打擊投機倒把，我被人抓了，進的貨和貨款全都被沒收，還在拘留所被關了三個月，由於檔案裡留下了記錄，因此去城裡找工作沒人要，聽王叔說王哥跟人合夥辦廠，我就想過來碰碰運氣。”

李宇這個人雖然年紀不大，但氣度卻很沉穩，說話的語氣不徐不疾，給人一種穩重感。這可能跟他去外麵闖蕩過有關。

牛小強對他的印象又好了幾分，這人毫不避諱的把自己曾進過拘留所的情況說了出來，這是很難得的。一般這種不光彩的事情沒有人會主動提起，這相當於坐牢，大家對於坐過牢的人帶著很深的偏見，免不了要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些難聽的話。李宇卻表現得這麼誠懇，由此可見他是一個很坦蕩的人。

牛小強嗬嗬一笑：“看不出來，李大哥還有著這麼豐富多彩的過去，你彆誤會，我可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就是覺得你的運氣差了點，如果你運氣好點的話，可能早就闖出一番名堂來了。”